第232章 棋子
秦染兄妹将顾清歌带回到小院,秦染熟练的去准备热水药品,送进屋内,便退了出去兀自等候。
秦芷兰帮着疲惫不堪,几乎力竭的顾清歌褪去衣物,一身的黑衣全是血迹,光是从身上揭下来,都困难。
好不容易露出身躯,肩胛,侧腹,胳膊,腿上遍布伤口,泛着血丝,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秦芷兰眼睛登时便红了,沾着清水给顾清歌擦身子的动作都微微颤抖,哽咽道。
“怎么就伤成了这样,一个姑娘家身上这么多伤口,便就是再好的药,怕是也是要落疤的。”
顾清歌回到安全的环境,仿佛绷着的那根弦放松了下来,只觉得浑身都在痛,但又倦懒的连叫嚷都懒得做。
闭上了眼睛,微微后仰,疲惫的声音中掺杂着安抚。
“杀手身上有些疤痕在所难免,芷兰姐姐不必担心,我不在意这些小事的。鸢笼那种地方,能够保住一条命来已经是大幸了,我记着你和秦大哥教我的东西,应当没伤着要害。”
秦芷兰无奈的望着倦容满面的顾清歌,一张美艳桀骜的脸,如今憔悴苍白,那双无论何时都灵动晶亮的眸子,也是疲倦无神的很。
秦芷兰叹了口气,手下的动作利落,仔细检查了一下顾清歌的伤口,又搭了脉才轻声开口。
“倒是没有贯穿伤,也得亏你轻功的身法厉害。不过心口挨了一掌,内伤不轻,且得调理一段时间。最近别再用内劲功夫。”
顾清歌乖顺点头,秦芷兰见她实在乏累,清理完伤口便先将顾清歌扶到床上去躺下。
自己则是取了药品来,给顾清歌的伤口上药包扎。
外伤的金疮药多有些消毒的成分,上药时多伴有几分的疼痛。
顾清歌身上共三十二处外伤,创面大小各异,秦芷兰本还担心她受不受得住,哪想一抬头的功夫顾清歌已然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眉心紧拧,手还下意识的握着匕首,看的秦芷兰又是一阵的心疼。
低头含着泪给顾清歌上药,一直到都处理完也没见顾清歌醒来,也心知这人得累成了什么样子。
端了染红的水盆轻手轻脚的出门去,果然秦染等在门口。
“怎么样?”
秦染的佩剑已然卸下放回了屋里,整个人的冷肃之感降低不少,见着秦芷兰出来连忙迎上来,焦急问道。
秦芷兰将盆中的血水倒掉,叹息道。
“倒是没什么要命的伤处,但算下来三十二处伤口,几乎没什么好地方。不过清歌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她似乎很警戒,很不安,身上甚至仿佛多了一股血腥气,是怎么清洗也去不掉的血腥气。”
秦染的明眸幽深中带着浓浓的心疼,峰眉微蹙,浸染愁云,似是透过那关闭的大门能看到屋内蜷缩在一处的顾清歌。
双手垂在身侧,半晌捏紧又松开,感叹道。
“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手上已然沾染鲜血,便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医者医得了病,医不了命,她若真能冷血无情,再夜鸢提署里我倒是还能放心些。”
秦芷兰看着秦染凝重的神情,担忧道。
“哥哥,太后娘娘是有什么示下吗?”
秦染负手而立,身后的手下意识的攥拳,低声道。
“等清歌醒过来稍作休整,便要去面见娘娘。娘娘有意扶持,但清歌的投名状也要上的漂亮。如今娘娘收敛锋芒,陛下借机提携不少文臣,娘娘可以给陛下放权,但绝不会允许陛下改变朝局大势。今日赵嬷嬷传讯,让我准备参与武试,我这颗明处的棋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秦芷兰轻轻握住秦染的手,认真道。
“哥哥在明,清歌在暗,咱们都是为娘娘做事,只要咱们都好好的,便什么都不用怕。”
秦染对着秦芷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轻摸了摸秦芷兰的发顶,温声道。
“嗯,只要我们都在一处,就什么都不用怕。”
顾清歌在鸢笼一战累极,一连睡了两日方才缓过神来,这一苏醒伤口灼痛,骨骼酸痛,内伤闷痛,浑身上下都剩下了痛。
微蹙着眉头,消化习惯着身上的疼痛,连一声的哭闹也无。
顾清歌望着床幔,这一刻才真觉得恍如隔世,若是放在从前,便就是伤着一星半点的,也定要同大哥他们哭闹撒娇,讨些安慰好处。
如今独自一人忍耐,竟也能生生扛过来,只是这身上越难受,心里便越思念亲人,想起镇国公府的几位兄长,不禁也是有些眼眶发红。
房门快速的开合,顾清歌几乎本能的弹坐而起,瞬息之间匕首已然横在了秦染的脖颈间,擦出一道红痕。
看清了是秦染,顾清歌连忙收了刀,暗恼又局促的道歉。
“秦大哥,对不住,我……”
秦染看着顾清歌那自责的模样,低低笑出了声,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边,里面赫然是新熬好的肉粥。
对着顾清歌招招手,轻声道。
“方才的速度和力道掌握的都刚好,我很欣慰。你总算学会拔刀了,这很好。”
顾清歌将匕首收到袖子里,低着头来到桌边,面上难免有些低落和后怕。
秦染向来都能够体谅她的难处,也从不会责怪她分毫,可是刚刚,若非是她手上有伤,险些就要将秦染的脖子抹了去。
她的杀招是从老国公教授的技巧中重新改良的,旁人或许不知情,但秦染教授她技法,传她内功,最是清楚。
他明知道她差点要了他的命,只是在故意说的轻巧,让她安心。
顾清歌心中温热,眼眶微红,想说什么但望着秦染含笑的眉眼,又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秦染静静把勺子递到顾清歌的手里,低头的功夫肉粥已经推到了面前。
秦染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看似温柔似水但又透着股柔软的强硬,让顾清歌愣是嗫嚅许久,只能叹了口气低头喝起粥来,闷闷道。
“秦大哥,你总这样纵着我,迟早会把我惯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