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龟公

屋里几人聊着聊着，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庄二此时正起身将烧水壶里的凉水倒掉，重新烧一壶水来泡茶。

“甭忙活了，晚上少喝点茶，别回头睡不着了。”庄老汉赶忙起身，等出了门看到庄二都已经接完水回来了。接水的地方离几人所在的保安小屋不远，就在十几步左右远。

“老哥，你这学生们都学习很勤奋啊，这已经七点多了教学楼还有一半教室还亮着灯呢。”庄二此时看了看钟表，又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此时屋外只有一盏黄灯挂在学校的大铁门门上。看着学生们推着自行车碌碌匆匆的从门口相继离开，踏上了回家吃饭的路显然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实在饿呀，本来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匆匆忙忙赶过来就直接来到庄老汉这里了。现在眼看着都已经快要八点了，还是有陆陆续续的学生一个两个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哎呀，别急。至少要等到九点钟人才能基本走完呢。要不让小邢先去联系馆子，别到时候都关门了，咱没得吃了。”看着弟弟有些坐不住的样子，庄老汉一猜就知道他是饿了。庄二从小就这样，一饿就坐不住，就要四处张望。

“放心吧，餐馆我早联系好了，还是老地方，去张大嫂那里吃，她家做菜量足，味对胃！”张大嫂的店已经开了十多年了，做生意实在，肉是真舍得放，钱也是真没赚多少。用张大嫂的话来说就是做饭跟做人一样，要认真，不能缺斤少两糊弄别人，糊弄自己。庄二平时最钦佩的就是这些有原则，坚持底线的人，比如张大嫂，再比如张哥。

“那就好，那就好！刚刚咱们说到哪了，你看我这记忆力，年纪大了就爱忘事。”庄老汉一拍脑门，老毛病又犯了。刚挂在嘴边的话，就忘了要说啥了。

“刚聊到三国诸葛亮白帝城托孤呢哥，该司马懿登场了。”

“哦哦哦，对对，司马懿呀，该这个司马老贼出场了，他可是三国里的最后大赢家呀，要说这司马家当年也是......”经过弟弟的一番提醒，庄老汉一下子就想起了话茬，嘴巴就跟上了发条一样滔滔不绝的继续讲故事。

庄二记得小时候，哥哥就喜欢给自己讲故事，讲四大名着，讲聊斋。可惜当时自己太毛躁，坐不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现在年纪大了，心也能静下来了，也该好好补补课了。他记得以前哥哥还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那会哥哥大学刚毕业，带回村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姐姐，只是后来听说女孩嫌弃哥哥家里穷，跟县里的一个厂里的小经理结婚了，还生了个孩子。哥哥从那一次就一直一个人了，也不谈恋爱，放着大好前程不去，偏偏要留在窦县这个小县城里。哥哥讲的那些故事里，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西游记，小孩子谁不喜欢孙悟空，大闹天宫。师徒四人一路人披荆斩棘，遇到各种妖魔鬼怪最后有惊无险夺得真经，修成正果。那时候他就觉得，哥哥就像自己心中的那个唐僧，整天絮絮叨叨得啰嗦得像个老妈子，自己就是那个乱窜得猴。只有在哥哥得管束下才不会出乱子。

庄老汉这会还在忘情的讲着，庄二悄悄瞥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五十了。快了，快了。马上就能吃饭了，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庄二的小动作哪能瞒得过庄老汉的眼睛，这弟弟还是那么急不可耐。

“走走，不说了，再说下去我弟弟要饿死了，吃饭去！”老汉起身，伸了个懒腰。腰杆处一阵酸爽感。

“走走走，小邢去把车开过来去！”庄二连忙起身招呼一边的年轻西装男子去把车开到校门口。这会外面已经是天寒地冻得了，北风簌簌的直吹。学校附近早就灭了灯，黑洞洞的小巷子空无一人。明明一个小时前还到处都是嘻嘻哈哈的学生。

东三这会还在呼呼大睡中，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不远处的师父也一样，平时都是打坐修行代替睡眠，用月师父的话来说就是吸收日月精华，修行一刻也不能停。

很难想象此时躺在地上留着哈喇子正是平时一副沉稳稳重的月师父，身上的道袍要多凌乱有多凌乱。旁边的旺财正躺在道人的脖子边上，一只爪子还扒拉在人脸上。

叶玉看着地上躺着歪七扭八的二人一狗，内心也有些许的无语。世外高人都是这样的不拘小节吗。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昨晚叶大侠的惨状她现在根本不敢回想，起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桌子上叶大侠留下的笔迹，她怎么也想不到造成这一切的居然是自己亲姐姐，说不上愤怒和愤恨，叶玉更多的是不解和迷茫。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眼看已经是晌午了。叶玉她知道自己没有被龟公接走的话，龟公肯定会去村子里撒火找人的，搞不好自己的亲朋好友们都要遭殃。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希望自己此时赶回去还来得及。龟公要的只是自己一个人。

此时叶玉正在下山的路上一路小跑，为了能更快一点赶回村子里救下大家，她索性脱了碍事的鞋子，赤着脚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忍着痛尽快跑回去。那双婚鞋是特制的，鞋底还有一块多余的突出的方木块，是村子里结婚特有的习俗。只是此时穿在脚上走路都困难，叶玉才不得不赤脚赶路。不一会时间路上就留下血糊糊两行足迹。

老林子里最忌讳见血，不知道有多少东西闻着味就出来了。叶玉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林子仿佛活过来一样，看不见的角落里响起了各种细微的吱呀声。

叶玉以前就和叶大侠一起走过这附近大大小小的村落，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有什么毒虫，有什么妖物，哪条路安全，她都了如指掌。但这都是在叶大侠出事前，自从叶大侠出事后，附近的邪祟妖物肆虐，互相蚕食。现在的老林子里早已经不是叶玉以前所了解的那样了。行夜路时，东三脖子处的血味，也带给月师父很大困扰，就光是月师父一路领头披荆斩棘，死在月师父手下的妖物，不下有十数头，几乎都是被一击毙命，一个照面就没了。只是夜深，东三肉眼凡胎修行不够，对此浑然不觉。只觉得一路上树林茂密泥泞不堪机器难走。

所幸现在是白天，阳气重。不然叶玉连在石头路上奔跑受苦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的村子里，一个黝黑皮肤的小伙子正被村民们团团围住。头上的皮被擦破了好大一块，血顺着额头流了一地。身子上也到处都是淤青，就连手臂也被人打断了，垂在半空中晃荡着。

“别怪我们无情，要怪就怪你的小情人跑了，我们只能把你交给龟公大人。不然我们都活不下去。”其中一个村民大声喝到，一边拿着一张渔网慢慢走进。

龟公今早天刚蒙蒙亮就派了一拨人去接人，因为这次的货是尖儿货，他还特意万分嘱咐要快。可现在这都晌午了，人没接回来就算了，连自己派出去的人也没有一个回来报信的。肯定是让那头肥猪给耍了，交了定金不交货，那就是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就要受到惩罚。至于为什么一向合作愉快的对象突然出尔反尔，还是出了什么意外，龟公他根本不在乎，他也不止肥猪一个合作对象。

这会他刚到村子里来，鼓动村民拿了那汉子，他就不信叶玉那小丫头会撇下她的小情郎远走高飞。龟公他做事一向是要么不做，做就要做绝。这里的村民他一个都没打算放过，只是此时他还想多看看这反目的好戏，逗他们一逗。毕竟这种好戏可不是年年都有的，他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

“你们这群人，难道绑了我，龟公他们就会放过大家吗！去年隔壁村的事情你们忘了吗！没有一个人活着！”那黝黑年轻汉子怒吼道，却仍是徒然。

村民们都知道生存希望渺茫，但是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性，他们都愿意去尝试，毕竟死的又不是自己。

万一呢？万一自己就是那个万一呢？

“不要怪我们，不要挡着我们的生路！”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围攻年轻黝黑汉子的队伍里，他们都不肯放过这一丝虚无缥缈的生路。

再快点，我还要再快点。希望来得及，大家一定要等我！

叶玉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自己才能救大家了。她强忍着脚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全力向前跑着。

只是她不知道村里正发生的一切。

突然叶玉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只小兔子正挡在路中间，已经来不及停下脚步的叶玉眼看着就要踩上去了。

不好！叶玉连忙往旁边一摔，只能这样了。她下不去脚，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当她爬起来时，却发现原来的兔子位置上哪还有什么兔子，空空的不见踪影。还不等叶玉多做思考，突然她感觉脑袋一沉，两眼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