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再见月师父

“师父？师兄你说什么？！”听到身后师兄的喃喃低语，东三为之一震。看着眼前漫天飞舞的花瓣，开始用心细细感受。果然，这花瓣上传来的熟悉气息，与师父的气息一模一样。肯定是师父就在附近，不然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哪来的这么多花。

“师父在哪里？师兄你感受到了吗！”东三一脸焦急的上前紧紧拽着师兄的衣袖，殷切的问着。以自己现在的修行终究还是太浅薄了，根本感受不到这花瓣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可是师兄不一样，师兄最是擅长追踪一术了，以前一直找不到师父是因为师父消失的实在太突然，空气中根本查找不到一丝师父存在过的痕迹，除了东三和师兄彼此的记忆中还能记得关于师父的点点滴滴，当时整座兀城内属于师父的气息突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就好像师父他从未来过一样。

不仅仅是修道人，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气息。只要这个东西他曾经存在过，在世间都会留下残存的气息，哪怕再微弱，再微不可察，也不会一点也没有。就像天空上落下的一滴雨，尽管落在大地上，但并未消失。只是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存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是被日头蒸干重新回到了天上，也或者是落入池塘，溪流，随着水流汇流成江河。

人也一样，即便是死后也不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掉。尘归尘，土归土。那些腐烂在大地上的尸骸最终都会化作春泥孕育万物，在被各种走兽飞禽吃进肚中，最后在被人们捕捉，成为茫茫人海中的一部分，就如水滴汇入江河般，一切周而复始。不论如何方式，如何活过，如何结局，都会留下种种痕迹。

可那天夜里，旺财师兄顷刻间突然断掉了所有与师父的联系，周围的一切，空气中再也捕捉不到关于师父的一丝一毫气息。这种情况除非师父从未存在过，可脑海中的记忆又分明清晰的记得月师父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今时不同往日，师父的气息从未像今天一样这样的清晰，近在眼前。这感觉就像二人彼此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只需要用手指轻轻戳破，就可以再次久别重逢。

“嘘，我在找。”旺财师兄的神色格外的认真，尽管脸上的五官依旧是歪七扭八的模样，但依然能看出人脸上的一抹喜色。寻人行踪的法术是自己犬类与生俱来的本领，也是自己最擅长的一门法术，往常只需要一块帛布就能找到千里之外的失物主人，如今周围这么多清晰的气息漂浮在空中，旺财对自己此次追踪术施展的结果有绝对的自信。

果不其然，不出半炷香时间，旺财便能看见花瓣的气息在空中逐渐凝结，纠缠拧成一条细细的红线，飘向一个方向而去。这个方向，正是去往兀城的方向！

奇怪，兀城此时不应当已经是一座死城了才对，自从上次那场剧变，虽然当时旺财与东三二人都不在城内，并未亲眼看到城内尸横遍野的惨状，但是之后一次旺财从庙里下山去城里买进一些新的黄符纸，走到巨城脚下的时候才发现城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寸草不生，亡灵遍野，鸦雀哀鸣。从那堆积成一座座山堆一般的尸山，和建筑的残骸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八成是遭了劫难。

也正因为那次下山所见，旺财也已经很久没有再去过兀城了，想要买到的黄符纸也至今找不到门路，据自己所知，最近一处能买到这种品质的黄符纸只有遥远的女古城才有了，那是离兀城最近的巨城了。师父的黄符纸正是先前在那边荒野里教东三使用的替死小人的关键材料，不是街边随随便便的小店里就能寻得的。

兴许，这么短的时间内真的足够一座巨城重焕生机？也许那座兀城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可师父又会在那里做什么？师父不会是出事了吧！此时旺财的心中突然闪现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师父没有遇到事情的话怎么会不来寻自己，而是给自己留下这花瓣指引方向。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以师父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出事情。师父他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安排。

看着空中飘忽不定的红色细线，旺财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道。可尽管旺财怎么在心中试图说服自己，但心中那份理智始终清醒的拽着自己的神经，让自己无法控制的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就像几人在那破山神庙里见到的那个巨大的陶土罐子，叶大侠不人不鬼的样子始终在旺财脑海中挥之不去。有些结果恐怕比死了还要糟糕，这也是旺财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是有个准确结果不是，至少确认师父准确位置，至于师父的情况到底如何，还需要自己和东三赶紧过去亲眼看到才能真正确认。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赶往兀城去，越早越好。

“怎么样了师兄，你看到了什么？”一旁的东三看见旺财师兄的五官时而扭曲成一团，时而舒展开，心中也不免忐忑了几分。东三心中同样生出了不好的念头，师父他不会是出事情了吧。

旺财师兄的憋足化形术东三已经习惯了，师兄脸上的每一个奇怪的表情，东三已经能准确的知道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几年的相处下来，师兄弟二人已经如家人般，彼此知根知底。起码东三是这么觉得，就算师兄有什么秘密藏着不告诉自己，反正东三自己已经是全部交代干净了，丝毫保留都没有。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兀城！”东三师弟的话打断了旺财的疑思，旺财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多想无益，二人需要马上就动身，一刻也不耽误不得。

“兀城？可师兄你不是说那里已经是一片死地了吗？”听到师兄嘴里说出来的兀城二字，东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为先前旺财师兄就从兀城回来并说过那里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师父若是一直在兀城，先前那场浩劫发生的时候，师父恐怕也在城内。

虽说师父的本事，自己是相信的。但那场浩劫可是将整座城的人的生命全都带走了，师父就是再厉害，从那场浩劫下活下来恐怕也受了很重的伤，不然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来寻旺财师兄还有自己，不是说好了还要一起北上去商都的吗。

如果东三此时知道那场屠尽兀城的浩劫就是因月师父而引起的，此时的脸色一定会无比惊讶。因为在东三的记忆中，月师父虽然有时候动作粗暴了点，但是匡扶正义的本心却一直都在，怎么会干出屠尽满城百姓的事情。

“只是兀城的方向，不一定就是兀城，我们现在马上过去。“旺财师兄说罢，拉住东三的手往前一步踏出，东三还没来得及把嘴里的话说出，只感觉天旋地转，脑袋里一阵翻弄倒转的疼痛感袭来，周围的景象瞬间变的模糊起来，身旁的树木，石头都被无限拉伸一般，往自己的身后猛然倒退，只是一瞬的功夫，东三就感觉自己被师兄拽出了二里地。

这是？以前师兄从未给自己演示过这门法术，这还是东三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厉害的跑路技巧。短短一瞬的功夫自己就闪出老远老远，要是自己会这招，天底下没人能追的上我了。

正当东三继续意淫自己学会这一步千里的功夫后如何得意洋洋时，旺财师兄已经松开了东三的手，向前慢悠悠的走远了。

是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远了，师兄并未再施展刚才的那门法术。

“师兄，你怎么不走了，是到了吗？“东三一脸狐疑的看着远去的师兄，连忙快步赶来，跟上师兄的步伐。令东三不解的是，明明只要像刚才那样一步几里地的速度，师兄弟二人很快就能到达兀城，可不知为何师兄却突然不继续施展了，改成了用腿慢慢走。

“那不是什么大神通，就是个简单的传送阵法。我最远只设置到此处。“这才多会功夫，哪有这么快就到了，此处虽然离那兀城不算太远，但还是有点距离的，更何况这几座大山连绵不绝，横断来路，属实是不好走。要不是自己事先设置好这个传送阵法，师兄弟二人指不定还要在这大山里爬上爬下消磨多少日时光。

可惜当时并未多想，只设置到了出山的路口这里，剩下的路只能靠自己腿着了。

听到旺财师兄的一番解释，东三顿时欲哭无泪。额滴亲娘啊，到头来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和那些凡夫俗子们究竟有何不同。

不过为了师父，这点苦东三还是能吃得下的，自己又不是兀城里那些个油头粉面的娇贵少爷，打小就是在山沟沟里长大的，脚上的功夫差不了。

说起那兀城还未遭劫之前，东三每次路过那几处灯红酒绿的花天酒地场所，眼睛总会忍不住往人家姑娘白嫩的胸脯上多瞟几眼，自己别提多羡慕那些个小白脸。

凭什么他们天生就那么好命，虽然只有短短的数十年光阴，但若是有良辰美酒佳人在侧，何等的潇洒快活，东三巴不得自己跟他们做个交换，替他们把这个福享了。

但每当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里升起时，东三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永远做不到像师父的师兄那样，一身正气。自己的脑海中永远装满了龌龊下流的想法，看到银子想要金子，看到酒肉想要山珍，看到姑娘又想要更多姑娘。

东三拼命的想要压住自己心中的欲望贪欲色欲，可又经常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反正师兄和师父也不会读心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就像偷腥一样，让东三心里一直饱含愧疚感，却又说不出口，只能藏在心里。

自己这样的人真的配师父收自己当徒弟吗，东三时常在想这个便宜师父是不是看漏眼了，怎么就挑了自己这么个烂泥做徒弟。

“前面出山了有一个驿站，我们去那里换匹马。“旺财师兄的话打断了东三的思绪，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走到了山脚下，又到了当初二人进山的那个驿站。

那时候东三还不会骑马，自己从小到大从未这么近距离摸过马。准确来说是有记忆以来从未摸过，至于那些被忘忧水抹去的那段记忆，东三早就不再纠结了。

东三自己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过去的事情对于自己而已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现在是幸福的这不就足够了。就算哪一天有一对白花花头发的老人突然出现在东三的眼前，说月师父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是月师父把自己的一家人都杀了，东三估计自己都不会真的抱着复仇的心对师父刀剑相向。

真相是什么很重要吗，就像那些坠入幻境中的人一样，明明幻境里的一切就很幸福，看得见摸得着，醒不醒过来真的很重要吗？

两人租了两匹稍壮些的快马，喂好饲料一路快鞭加速赶往兀城边关。从这里去兀城要过五路关隘，也就是所谓的边关，每一处边关都是依天险而建，这五处边关都是在峡谷要道处，只有一处是在河上。

到时到了边关城下只需要出示顺天府的玉牌便可，边关驻扎的不仅仅有寻常士兵，还有顺天府差遣的阴差们，这些个阴差不会不认得他们自家顺天府的玉牌。

只是这些都是一年前的规矩了，不知道现在那几处关隘还有没有人在驻守。只有到了边关，才有给马提供的精饲料，顺便在那里的驿站挂个牌。若是马匹出了状况，还能换一匹好的，也不耽误行程。

别看这么繁琐，这已经是相当快捷了，还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此门路。寻常人若是赶路除非自己出钱将马匹买下来，不然驿站是万万不会将马匹随意交给对方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想出来的驿站累马换新马的这种法子，大大缩短了办差人的赶路时间，当真是方便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