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他们终究等不到一个美好的结局。
穆清轻轻的笑了下:“妈,我把十安,当做妹妹。”
原本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可是在提起“妹妹”两个字后,两个人都深深的沉默了一下。
因为,他们不约而同的就想到了同一个人,那个……已经不在的女孩儿。
穆母眼眶微微红了起来:“你……怪我吗?”
怪吗?
这个问题,或许……曾经是怪过的。
在被蒙在鼓里的时候,难免心里会怪罪的,怪罪他们……怎么就不能成全他们的幸福?
怪罪他们,怎么就不能答应余生让他来守护安歌?
当然也怪罪过他们……为什么,安歌会是同母异父的妹妹?
可,事到如今,怪罪又有什么用呢?
他……什么也挽回不了,逝去的人,她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他们终究……等不到一个美好的结局。
这是命,是上天早已经谱写好的玩笑,只等他们踏上棋盘。
面对穆母悔恨的目光,穆清能说些什么呢?
他们已经是彼此最后的亲人,到头来,他能说的也不过是一句:“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无论当初疼的如此撕心裂肺,无论每每想起那方容颜如何的痛彻心扉,都过去了,除了这样,还能怎么样呢?
穆母深吸了一口气,“穆清,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你……还年轻,可以重新开始,十安那孩子不错,如果你们能有结果,安歌……也会高兴的。”
提到“安歌”这两个字的时候,穆母的声音都是哽咽的。
可穆清却只是苍凉的笑了下:“妈,她不会高兴的。”
她,其实也是个小心眼的人啊,不喜欢,不喜欢有人跟她抢走她的……哥哥。
哥哥。
他是安歌的哥哥,他早已经不知道告诉过自己,多少遍了。
在穆家的车驶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悄然停在了医院门前,从车上下来一道伟岸的身形,黑色的平头短发,让他整个人带着股利剑出鞘的危险。
李十安不想要一直待在病床上,便想要出去走走,林遇深接了一通电话,此刻正在走廊那头打电话,目光却时不时的朝楼下散步的她看去。
李十安漫无目的的踏着小径走了走,然后转了个身,又重新走了一遍,可她的身体状态明显是走不了太久的,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有了气喘吁吁的症状。
她皱着眉头,眼神四处寻觅着哪里有长椅。
当目光锁在一棵大树下的时候,她眼神亮了一下,便一步步的朝着目标走了过去。
只是不知道是她转身太快,还是来人没有看路,她擦肩便跟一身形高挑带着大框墨镜和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直直撞上。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身体就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窗口的林遇深紧是一个抬眸的瞬间,就看到了这一幕,下一秒陡然朝着楼梯口走去,握在掌心的手机还在保持着通话状态,可是无论电话那头的人“喂喂”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半点的回应。
李十安看着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拽着自己的手臂,将自己拉到怀中的男人,眸光顿了一下。
他戴着墨镜和帽子,只露出下颌的弧度,却足够熟识的人猜测到他的身份。
李十安眸光定定的看着他,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脚步声匆忙的传来,男人这才松开了手,却在离开的那一刻,压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还有那句:“我,来找你了。”
这话,宛如是许久不见朋友之间或是爱人之间的亲昵,可是李十安的脊背却僵了一下。
因为这道声音,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像个宠物一般被拘禁起来的时光,能生生将人逼疯的日子。
“是么,我该道声恭喜么……”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李十安在背后清浅却也嘲弄的说了一声。
男人脚步一顿后离开,留下的是一道七分寒意三分凝重的笑声。
“安安。”林遇深快步走到她身边,深邃的眸光轻瞥了一眼离开的男人,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了她的肩上,“起风了。”
李十安肩上一暖,回眸朝他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收回的目光,“他出狱了。”
林遇深点了下头,“嗯。”
李十安:“你知道?”
林遇深伸手捋了下她耳边的碎发:“刚知道。”
他如今一门心思都搭在了她的身上,连名下的产业都是抽空管理,又怎么会有多余的闲情雅致去关注三年前的一个手下败将。
只是,他们熟识的时间从学生时期算来,也有十来年,凭一个侧脸一个背影想要认出来,便已经足够。
李十安的病情发作的时间和次数都在增加,林遇深一个身高一八五的大男人窝在一席小小的沙发上,怎么看都是难受万分,但是他依旧那么守在这里。
在李十安半夜痛苦低吟的时候,第一时间走到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叫来医生。
这一晚,林遇深在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隐约的听到有人如泣如诉的喊着疼。
起初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当他辨别出这道熟悉的声线出自谁之口的时候,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看向病床。
此刻的李十安蜷缩成一团,一手紧紧的抓着被单,一手放在自己腹部的位置,她在喊“疼”。
再次见到纪秋白,让她响起了已经有段时间没有重温的那场旧梦。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一点点清晰的感受着肚子里孩子一点点抽离的疼……还有纪婉儿那一句“你和肚子的野种不过是开局的棋子,他想要用你的血,用另一个野种的命!”
这场噩梦是她永远都跨不去的坎,如同那天的像是没有尽头的疼痛。
病床上的李十安紧紧的锁着眉头,额头面颊上都是冷汗,苍白的唇角溢出那一声声的疼。
林遇深一开始以为她是病发,想要叫来医生,靠近后才发现她只是在做梦。
可是谁的梦也不会如她一般,疼到好像整个人都在颤抖。
林遇深伸手想要摇醒她,却在她疼到极致时那一句“谨言,沈谨言,我怕疼”中,蓦然猩红了眼眶。
“孩子……”她齿缝中隐约的,出现了这两个字。
过往如同洪水一般,将人淹没。
林遇深喉咙一哽,他隐约的,猜到了她噩梦的根源。
深陷过往泥沼无法挣脱的李十安,在模糊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一声声的“安安”,带着此生无法弥补的愧疚和沉重。
后来,好像下了一场雨,把她的面颊打湿了,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孙经理打电话没有人接,便直接来到了病房,这段时间他已经摸到了规律,想要找大老板,与其不切实际的去打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不如来李小姐的病房前转上一圈。
“咚咚咚”房门敲响,孙经理看着半掩着的房门,走了进来。
却不成想,正好对上林遇深深邃幽芒的视线。
只是,是他眼花了么?
不然,怎么会看到……他们雷厉风行,行事果决的大老板,眼角依稀有泪光?
在孙经理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林遇深给重新陷入熟睡的李十安掖了掖被角,随后慢慢的站起了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示意孙经理到外面聊。
孙经理连忙走了出去,没有敢再轻易抬头去对上他的视线。
涵养伤口的猛兽,不会希望任何人见到他脆弱的一面,这是本性。
林遇深在走出这间病房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素日里的清冷决断,好像刚才那一刻的脆弱与他无关。
孙经理是个识趣的人,在林遇深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已经将刚才自己不应该看到的画面排除在脑海以外。
“咔”病房的门被轻轻的关上,隔绝了里外。
而原本在林遇深的认知中已经重新陷入安眠的李十安,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指慢慢的抚摸向了自己的腹部,那里的疼,好像还残留着。
一开始的噩梦是真的,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在睡梦中再次重现当年的痛苦,今天是纪秋白的出现重新触发了这个开关。
可是……林遇深不知道的是,在他走近她,握着她手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的恢复了一些意识。
那一声“沈谨言”,那一句“孩子”,与其说是呓语,不如说是她在潜意识里想要让他知晓的话。
半真半假,足够刺痛人心。
长期的苦楚,会逐渐将人变得卑劣,也会想要找个人跟她一同承受承受这份苦果。
李十安的手在腹部按压了一下,渐渐的又闭上了眼睛。
她最近的精力,有些大不如前了。
而此时的门外,孙经理说出了自己找来的目的,“老板,纪秋白出狱了。”
林遇深闻言低低的“嗯”了一声,波澜不惊,也有些心不在焉。
孙经理见此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纪亦舟对他唯命是从,甚至在纪氏的董事会上公开替他说话,说是愿意全力支持他进入董事会……而那些原本上了年纪鲜少出现在董事会上的老一辈,为了表示支持,竟然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将一部分股权转让到了纪秋白的名下,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