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算不算亲吻
别云间处在东城的边缘地带,周围住的顶多算小康之家,比起高门府邸齐聚的地方,多了很多的烟火气。
小巷里传来摊贩的叫卖声和路过百姓的交谈声,一缕缕轻烟从草屋顶上爬起,与远山和晨雾融在了一起。
恶邻的雄鸡飞上屋檐,高亢的叫声吵得人脑门子嗡嗡作响。
担心心上人被吵醒,没法好好儿休息,姜朔撸起袖子出了门。
狼崽子陆谨缀在他屁股后边,跟他一起将邻里闹得鸡飞狗跳。
“再吵!再吵!小爷弄死你!”
“嗷呜——”
“谢爷的赏,这大公鸡就给您了!养了三四年了,炖着吃最补身子了!”
“真补?”
“补!小的岂敢蒙骗您?要是再撒一把红枣儿啊,最补气血了!”
姜朔一听大喜,这不正好给霜妹妹吃?
又赏了一锭银子,拎着大公鸡欢欢喜喜的回了院子。
正准备去厨房将不知好歹的大公鸡解决了,炖成给霜妹妹养身子的鸡汤,意外瞥见主卧里临窗而立的陆凝霜。
姜朔先是一喜,随后皱紧了眉头,随手将公鸡扔在地上,疾风一样跑了过去。
陆凝霜穿着一件格外宽大的交领直踞,素净的棉麻料子并不贴身,有些勉强的挂在身上,显得她清减和消瘦。
及腰的长发垂于身后,并不是那种乌黑发亮的质地,而是自带柔光,朦朦胧胧的。
远远看去,她像鹅毛,像飞絮,亦像月光下簌簌飘落的雪花。
看到她,姜朔才明白“弱柳扶风”四个字的真谛。
向来张扬的姜世子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来到少女身边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
“霜妹妹,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天都还没亮呢。是不是被打鸣的声音吵醒了?早知我动手再快点儿!”
姜朔懊恼不已。
他刚说完,前肢趴在床沿儿的小白狼便嗷呜直叫,似是在为他作证。
“你这个狗崽子啊!”
姜朔无奈的撸了把狼脑袋。
“睡不着。”
陆凝霜摇头,笑容很淡的看着他,“我一向如此,这些年都习惯了,要是能睡个好觉才是不习惯。”
陆凝霜说谎了,其实昨晚睡眠不错,荆时越带来的温暖让她安稳的睡到了后半夜。
姜朔满眼心疼,又将矛头对准了荆时越。
“庸医!这么多年都没能治好你!”
接着告起状来。
“霜妹妹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昨夜陆管家带人接你回去,荆时越说你伤重不宜移动给拒绝了。
陆管家说留人下来照顾你,他又说宅子里只有一间客房,将人给打发了。
你看看,这房子破旧成什么样子了?帷幔打了补丁,被单洗得发白,跟个贫民窟一样!
你多娇贵的人啊,在这里能休息好就怪了!”
贫民窟不至于,但确实显得一贫如洗。
荆时越爱医成痴,一年的俸禄和陆家给的赏赐大都用来收购药材和淘医书,平日里的生活也就凑合着过。
不过陈设虽简朴,但十分干净。
绛蓝色被套浆洗得发白,隐隐透出皂角的香气。
屋子四处,还有时常熏艾杀毒留下的痕迹。
因为她在屋里,还特意烧了三盆炭火,炭盆新旧程度各有不同,一看就是临时借的。
这里没什么不好,比冷冰冰的医院自由和温暖多了。
“难得出来喘口气,是我不想回去的。”
“为什么?府上多好啊,要什么有什么,一大群人伺候你。”
姜朔不解。
陆凝霜只是问:“荆时越人呢?”
“他?太医院急召,他一早就当值了。”
陆凝霜又问:
“白芷和茯苓呢?”
“白芷被传去大理寺了解情况去了,茯苓因为护送九公主入宫,现在都还没回来。
但霜妹妹你放心,我一直让人关注着的,不会让她们有事的。”
“嗯。”
无人说话,空气一时变得很安静。
陆凝霜聆听着外界的喧嚣,仿佛听见了滚滚红尘,都是她上辈子未曾经历过,甚至亲眼见过的景象。
“我想出去走走。”
她忽然望来,眼底的光芒很盛。
姜朔有些犹豫,最终不忍她失望。
别云间原是标准的二进宅子,荆时越买下后大刀阔斧的整改。
东厢房的墙壁被打通,摆放着一排排漆黑色的立柜,四四方方的格子抽屉里存放了或买或采的药材。
当然最珍稀的药材,大都是陆家给的。
西厢房的位置是开了多道大窗的晾晒房,里边陈列着许多分层的木架子,架上的圆簸箕里晾着不同的药材。
院子里青石板被尽数被撬开,只用青色踏步石铺成蜿蜒小路,
一丛丛药物零星点缀在院中,显得野趣十足。
最显目的是东边那棵成年人大腿粗的红桔树,硕果累累不说,密匝匝的桔子刺像钢针一样立着。
姜朔陪着陆凝霜在院中把臂同游,他的余光全都在她的身上。
想起刚才帮忙更衣的场景,他的心现在都还狂跳不已,虽然霜妹妹是因为受伤迫不得已,但侧面是否能看出她对自己有好感?
姜朔做了好久的思想建设,终于鼓起勇气问:
“霜妹妹你、你喜欢我吗?”
“嘶……”
听到身旁的动静,姜朔连忙看出,葱白玉指被树上的桔子刺所伤,闹出圆滚滚的血珠子。
姜朔瞬间捏着指尖含入口中,陆凝霜半眯着眼睛兴味的看着认真为她止血的少年。
“喜欢啊~~~”
她笑起来,眼如弯月,另一只手抚上了吞咽的喉结。
话音转了好几个调子,变得温柔似水,“因为你对我好。”
她的嗓音又柔又软,像棉花一样,却又长了钩子,挠得人心尖儿又痛又痒,又酥酥麻麻的。
姜朔的心脏跳得要从喉咙里出去,他耳朵红得发烫,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我,我以后会对你更好!”
陆凝霜不接话,靠过去问道:
“我的血什么味道?”
姜朔被爱情迷了心窍,只顾着傻乐:
“甜……甜的!”
陆凝霜诧异,甜的?难不成日子清苦成这样,这具身躯还患有高血糖?
想罢将受伤的手指放在齿间狠狠一咬,满口铁锈味儿。
姜朔看着她唇瓣间的玉指脑子晕乎乎,这算不算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