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周山
不周山。
古道绵延渐隐入青山，天梯直耸勾连云岚，仿佛气象萧疏，烟云清旷的画。
微生泠站在不周山下，稠丽的眉眼间有一丝倦叹，她将那枚玉佩取出，挂至腰间。
嵌了灵珠的双环玉佩，在日光下澄澈无双，行动间轻铃作响。
玉渐澜见她停下，轻声问道：“主人，怎么了？”
“没什么，上山。”
梵钟敲响，震碎晨雾。
城隍庙内古树参天，青石板下满是青苔，檐角上悬挂的青铜铃铛颤动着，殿宇连绵，画拱承云。
微生泠听着钟声悠远，半阖着眸：“系统，帮我定位琅嬛。”
听见来活了，系统鲤鱼打挺起身：“好。”
“琅嬛遇见了玄山派的人，现在正跟着他们，要进秘境寻机缘。”
微生泠狐疑：“秘境？”
不周山不仅镇压了大妖，还有秘境？
如果大妖不出世的话，那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洞天福地。
也难怪城隍庙香火不绝。
微生泠回身望向青松树下，少年清冷渊懿，血色袍角拂过一点香火的余灰，双手合十阖眸求签。
她下意识垂首望了一眼腕骨上缠着的佛珠。
这是她穿过来时就一直戴着的东西。
求神问佛，拜天全欲。
少女眸光清凌凌地，指腹拂过佛珠。
但她要的大道第一，会跟天争，跟人抢。
漫天神佛不过是欲望的托词。
微生泠看见玉渐澜从抽筒里取出一根签，便收回了视线。
她在想，琅嬛也是穿越过来的，同样未卜先知。
但琅嬛身为女主凭借着气运与光环，始终压她一头。
原书中并未提及玉渐澜的本命法器寒梅扇是从何而来，但从琅嬛展露的意图里不难看出。
她想弄死玉渐澜。
更想夺走他的一切。
身、心、包括机缘。
不周山的秘境......闯一闯，玉渐澜的东西，她会帮他夺回来。
出了城隍庙，沿着铺了青苔的石阶往下。
微生泠相信女主与反派之间的羁绊，只要她出现在不周山，就一定会遇见琅嬛。
沿着廊桥走来，衣袂被风吹得交叠。
路上玉渐澜都未曾开口，周身气息都笼上一层颓靡。
微生泠看出他情绪不对：“不高兴？”
还是说，求来的那支签并非他想要的。
玉渐澜无声回眸，眼底是渊海骤起的情绪：“主人，求而不得的，你会怎么做？”
“求而不得？”微生泠恍然一笑：“拼尽一切，让它变成求而可得。”
“我明白了。”
少年清隽侧影旁，忽然靠上一袭碧色袍角，裙摆落叠在玉渐澜的雪白袍袂上，翩然如流风回雪中挺立的春色。
“但若是求而不得，又舍而不能，会困其一生。”
微生泠的语气很轻，散在风里。
她闲散地问：“玉渐澜，你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吗？”
“比如报仇？”
玉渐澜点头：“嗯，报仇。”
“那报完仇之后呢？又去做什么？”
少女背着手后退，风无情地扬着发丝，身后是钟灵毓秀的山峦和无尽云烟，她的笑贯彻玉渐澜沉寂的心脏。
勾起一阵慌乱。
玉渐澜淡声：“留在主人身边。”
一辈子。
不离不弃。
“别傻了。”微生泠曲指敲在他额头：“你该去见识天地万象，而不是留在我的身边。”
“甘心做一个奴隶。”
傻子。
不奔赴大好的前途，反而偏安一隅。
难怪会被琅嬛耍得团团转。
做人嘛，不能没有志向和信仰。
更不能将身心全都搭在另一个人身上。
玉渐澜捏碎了那根签，齑粉散在风里，被卷得无影无踪。
“天地万象，我想我已经见过了。”
微生泠失笑，不想再理他，她步调轻盈，很快与玉渐澜拉开了距离，如鸿沟般渐行渐远。
少年驻足在原地，看着她远去，身影沁着冷淡的霜色。
提步追上。
下了廊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的小道，巨石交掩，古木华盖如亭。
“东西的下落呢？”
微生泠在听见声音的瞬间，燃了两道敛息符，她将玉渐澜压在磐石后，白皙的掌心捂住他的唇。
眼神警告示意噤声。
旋即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灵珠被施加了封印，只有微生家的嫡系血脉才可以解开，前两日不是微生泠生辰？大长老肯定将东西交给她了。”
好家伙。
果然遇见琅嬛了。
原来反派与女主之间当真有信息差。
微生泠现在才知道这灵珠还有封印，应该是原主娘亲施加的。
幸而她将灵珠带出来了，将微生家摘得干干净净。
这磐石恰好能容纳一人身影，微生泠手还捂着玉渐澜的唇，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贴着他宽厚的胸膛，聚精会神偷听着。
玉渐澜微微垂眸，看见少女扇了扇睫羽，眸光一洌，思忖着。
全然未将心思放在他们尴尬的位置上。
他宽大的掌心，轻轻贴在少女后背，将人揉进怀里，伏低身子轻声道：“主人，进来一点，别被看见了。”
有敛息符的作用，不会泄露气息，但会暴露身形。
微生泠点点头，掌心还有少年唇瓣划过的湿意。
她将手拿了下来，顺势撑在他身后的磐石上。
那男子声线沙哑，特意掩盖过：“微生泠已经离开微生家去历练了。”
琅嬛胸有成竹：“放心，今夜我会破开封印，大妖横空出世，她会来找我的。”
瞧瞧，多有自信。
微生泠攥紧了拳头。
琅嬛这小混蛋又在背后算计她和微生家。
她拿的恶毒女主剧本？
微生泠看多了电视剧，里面偷听必被发现，露头就秒，她这种反派角色更是没有光环。
只能谨小慎微了。
她不会犯蠢，更不会刻意去看另一个人是谁。
但微生泠不敢看的，灵台众仙都替她看了。
琅嬛对面那人......
不对，应该是那魔。
头戴兜帽，一袭玄黑袍子，领袖边绣以金丝，袍尾蔓延着无形的墨色魔气，在他身后如焚如噬，盛极滔天。
强大的魔可随意收敛自己的魔气。
但到底是三百年前，魔域封印未开。
最厉害的魔能厉害得过灵台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