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好赖不分

季锦月坐的不是季府的马车，她上午带着绿娟出了门，在银楼那里甩脱了季府的车马上了肖公子的马车。

季府的马车里面软垫吃食都是在出门前备好的，磕碰的地方都准备到了抱枕，走多远的路都平稳舒适。

肖公子准备的马车就朴素的多，座椅上只简单地铺了一层灰布，车轮颠起来坐的坐不稳，东摇西晃的磕到她的胳膊肘直疼。

绿娟上了马车扶着季锦月的胳膊，神情惴惴，小声和季锦月说道，“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别出城了，夫人要是发现了，很快就能追过来的。”

要是被追上来，第一个就是要扒了她的皮，她心里直叹气，她怎么这么倒霉被小姐选中出府。

季锦月用食指狠狠地点了点绿娟的额头，力气大的直接都红了，“追过来我也不会跟他们回去的，回去他们也是让我和那些不认识的人联姻。”

“肖公子知我懂我，处处放我在心上，他邀我去他江南看看，你放心，没成亲前我定然会和肖公子发乎情守乎礼，等我娘知道我的决心了，就不会在反对这门亲事了。”

提起白氏，季锦月还有诸多不满，她都和她娘说了她非肖公子不嫁，白氏非要说肖公子来历不明，不允许她再出门和他来往。

中秋前夕，肖公子说他来季府送节礼，白氏连门都没让他进，不止如此还把他带来的东西都扔出了府门，肖公子满脸失意，气的季锦月回来就和白氏又闹了一场。

白氏给季锦月的丫鬟婆子都下了死命令，定亲前都不准再出府门。

季锦月被关了几日，当然气愤极了，在院子里砸了一拨又一拨的东西，当然白氏不为所动，还抓紧时间找官媒说亲事。

肖公子又悄悄的让人给递了信儿进来，信里替白氏说好话，只说是季夫人爱女心切，要是见过他们家当地的声望就就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话里话外的都是因为没去过江南，若是有机会见识了江南的富庶，就不会反对了，还委婉的邀请季锦月跟着他去江南走一走。

季锦月头脑一热就和肖公子应了下来，她在京城这段时日并不好过，去参加宴会，原来和她玩的好的小姐也离她远远的。

她当然也听说那些说她克夫嚼舌根的风言风语了，她最近更不爱出去和那些小姐们打交道了。

要是去了江南，就再无人知道她在京城的事儿了，她又是侍郎府的小姐，谁不得敬着她？

想来想去就和肖公子约定了去江南看看，等他们从江南回来，她娘想必也就能同意了。

绿娟默默的闭了嘴，季锦月执拗的性格哪是她两句话能改变的？就期盼着从江南回来夫人能迁怒她，她就谢天谢地了。

主仆二人各有心思，没防备马车骤然停下，主仆惯性的往车厢壁撞过去。

季锦月刚要开口斥责，突然想起来赶车是肖公子，忙软了声气，“怎么了肖公子？”

绿娟挑起一点车窗边上的薄帘往前面看去。

肖公子没回答季锦月的话，诧异的看向横在他们车前的马车。

他朝着石大友拱手客气笑道，“麻烦兄台马车让一让，我们还急着出城办事呢。”

石大友没说话，反而是青黛揭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季锦月的马车旁，恭敬的屈膝一礼，“奴婢给表小姐请安，我们夫人请您去车上叙话。”

说话间名姓分毫不露，免得被有心人听了猜疑。

青黛啊，绿娟哪里能不认识？一下子就慌了，车帘子唰的一放，回头和季锦月禀报，“小姐，糟了是将军夫人来了。”

季锦月脸色阴沉下来，她当然也听出了青黛的声音，季韶九不在她的将军府待着，怎么还有时间来城门口坏她的事儿？

况且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呢？

今日真是出门不利！

一扯绿娟，“不用管她，你去和肖公子说不认识他们，只管走就行。”

绿娟赶紧隔着车帘和肖公子说话，只是这手心攥着帕子，心也提起来了。

肖公子握紧了手里的缰绳皱眉，“姑娘，你们认错人了，请让一让，我们要过去。”

说着话就扯了扯缰绳，想绕过去。

本还赖在地上的木通看到将军的马车，立马跳了起来，灵活的身手可一点都不像刚刚被马车撞了的人。

给众人都惊了一跳，留下处理事儿的小厮生气的指着他道，“你这活蹦乱跳的可一点没有受伤的样子，你莫不是在讹人？”

木通朝他翻了个白眼，“怎么的不让你赔钱了你不乐意啊？”

小厮气的想再说几句，又怕他顺杆爬，愤愤地抬腿去追季锦月的马车。

众人见这边的热闹完事了，那边又有热闹可看了，唏哩呼噜的都涌了过去。

木通挤在人群里没有上前说话。

姜二和石文石武上前一步分三个方向抱臂拦在季锦月的马车前面，肖公子的车半点移动不了。

两辆马车就僵持住了。

季韶九可不想被人围在这里看笑话，心里又把季锦月骂了几遍，隔着车帘子提了提声音慢悠悠说道，“姜二，请这位公子下来说话。”

“我和车里的人单独说上两句。”

肖公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们是奔着车里的季小姐来的，既然被人知道了，今日这城门不好出了！

他师弟也凑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下头，有了决定，人家可是花了大价钱雇了他们，不管怎样，要是今日这城门出不去，过了今日可就更没机会了。

师弟毫不迟疑朝着挡在右侧的石文过去，上手一推，石文本来就只是跑腿的小厮，他们戏子学的是童子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拨到一边去了。

肖公子趁此机会回头和马车里的季锦月说了句，“坐稳了。”

一拉缰绳就往人群里冲去，大家都是看热闹来的，可不是来送命的，立马连滚带爬的就往两边让开，马车停都不停就往城门口的方向走。

他师弟快步一跃上了马车。

车里的季锦月主仆惊叫一声，被颠的东倒西歪，绿娟勉强抱住季锦月的肩膀，没让她磕到头。

青黛连退两步，季韶九这边已经挑起车帘，拧眉望向马车疾驰方向。

“强闯？”

“拦下来！”

“强闯?拦住他们。”

依季韶九看，这二人可不止是骗子，骗子骗财，这二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拐带官家小姐，胆子可不小，若以拐带论处，流放岭南都是轻的。

藏在人群里的木通立马招呼几个伙计冲向马车方向，不再掩藏身手，姜二顿时来了精神，自从将军去了边疆，他都好久没有松松筋骨了，机会这不就来了？

总给少夫人办跑腿的事儿，也要让少夫人知道，他们兄弟也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四五个人影直扑马车，木通手底下的人合作很是默契，一个直奔前面的马匹，剩下三人的去制服他们师兄二人，还有一人跑去给城门口的兵丁报信。

围观的人比较多，这马车想跑起来也困难，几人很快就到了近前，夏公子二人还有些懵，又马上反应过来是来拦他们的，没有束手就擒的道理，随手拿起手里的东西就和木通几人交手起来。

木通这边人多势众，夏公子二人的拳脚功夫也不过是花架子，对付女子还行，和木通几个真正的练家子过招就不够看了，才三五下就被掀翻在地了。

两人都被扭住了胳膊被压在地面上，马车也被姜二接手过来。

马车里季锦月主仆二人也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只是被颠的像个不倒翁坐也坐不稳。

等马车停稳了，季锦月急了想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把掀开帘子往外看，一下子就看到被按在地上的二人，又是尖叫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快放开肖公子！”

说着话也不等绿娟先下去扶她，就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石大友赶着马车追了过来，停在几人跟前。

众人兴致勃勃的也跟了过来。尤其马车上还跳下来一个穿金戴银的小姐，桃色新闻更让人八卦。

青黛在守在马车一边，把车窗帘子卷了起来，季韶九微微探出头来，面带笑意，“表妹，今日出城上香时间太晚了，改日我们在一道去吧。”

“再说，姨母在府里也等急了，我先送你回府。”

季韶九语气轻柔和缓，当这么多的人面前，她现在只想哄着季锦月乖乖地上了马车，至于回去白氏会不会给她些教训，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季锦月从外向内能看到季韶九马车里面，车厢壁上都用靛蓝绢布裹了，宽大的座位能坐两人有余，中间的小茶几上摆着八宝攒盒，随意放置在桌面上的团扇都是绢丝的。

如此富贵奢华的生活……原本应该是她的。

季锦月咬咬唇，扬着下巴，高声道，“季韶九，你不用在这里装出一副好心的样子，我才不会跟你回去呢！”

被押在地上的两位知道这是碰上硬茬子了，肖公子忙抬头高呼，“锦月小姐，快让他们放开我，既然都是认识的，那就是误会！”

又奋力地抬脖子大声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抓人，要是再不放开我，我一会儿也去衙门告你们！”

押着她肩膀的是木通，他手底下暗暗用了些力气，嬉笑着，“衙门可是好地方，管吃又管住，一会儿咱们还真的要去走一趟，查查你有没有案底！”

肖公子的身子僵了僵，他不过说说吓唬人的，要去了衙门才是踩在了他的死穴上，他的举人身份是编出来骗人的。

季锦月听到肖公子说话才回过神儿来，气呼呼的往季韶九马车旁走了几步，伸手指着季韶九，“还不让你们府上的下人放了夏公子，夏公子可是举人之身，你们也太蛮横霸道了些，就算你们是将军府也不能不讲理吧？”

丝毫不顺着季韶九搭的台阶下来，越说越大声，指责季韶九多管闲事。

青黛就在稷季锦月边上，她上前一步委婉的说道，“锦月小姐，外面人多嘴杂，不如和我们主子回府慢慢说可好？”

季锦月憋了一肚子气了，对季韶九身边的人也早就不满了，凭什么她身边的丫鬟又机灵又能干，都是季府调教的，她自己身边的丫鬟没一个拿出手的。

扬起手就扇在了青黛笑盈盈的脸上，青黛顿时愣了，马车里的季韶九也愣了下，紫苏下意识的出口道，“您怎么打人呢？”

打人不打脸，尤其如青黛紫苏都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大丫鬟也是主子的脸面。

季锦月拿眼瞟了季韶九一眼，得意道，“不过是个下人，我怎么就不能打了呢？”

季韶九的脸色完全的冷下来了，勾了勾嘴角，季韶九一抚裙摆就出了车厢，青黛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火辣辣的脸颊，见主子要下车，急忙到马车前扶着季韶九的手臂。

围观的人都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地往里瞧，见马车下来的是个妇人装扮的小夫人，乌黑的发盘成的发髻简单的插了一根点翠三尾银凤含珠金步摇，俏脸冷凝，眼角眉梢都含着锋利之色。

走近季锦月三步远，季韶九才站定，“表妹好大的威风，将军府的丫鬟也能随意打骂了！”

季锦月悄悄的后退一步，嘴硬道，“将军府又怎么样，那也是从我们将军府出去的，一日为奴终生为婢！”

“怎么你这个将军夫人不会因为一个奴婢就为难你的亲表妹吧？”

青黛的脸色白了白，季锦月有一点没说错，她永远都是奴籍，她勉强笑了笑，担心主子为难，小声的和季韶九说道，“奴婢没事。”

季韶九笑弯了眉眼，“怎么会为难你，你堂堂侍郎府的千金，金尊玉贵的，不过是打一个奴婢巴掌而已，罚也是赏！”

季锦月笑着哼了一声，“还算你有自知之明，得了我们季府的便宜，还真想高高在上当你的将军夫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管到我头上来！”

“还不让人放了夏公子，我们还要出城呢！”

“啪！”

重重的巴掌声落在季锦月的脸上，季锦月被打的一个趔趄。

季韶九甩甩手，“锦月表妹，这巴掌是替姨母打的！”

“打你猪油蒙了心，好赖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