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开宋家
沈明珠语气平平,“娴儿受了惊吓,还得修养几日。”
陈嬷嬷抬起来那副吊角眼,“传老太太的话,大姑娘被奸人掳走,应当一死以证明清白。现在回了刺史府,已是辱没了宋家门楣。夫人若是为二小姐着想,就该把大姑娘送到庵里。”
“你们休想!”沈明珠眼眶微红,握住宋娴的手更加用力,“娴儿才从敌营逃回,你们却想着将她送走,欺人太甚!”
陈嬷嬷的神情未变分毫,“夫人莫要动怒,说句不好听的话,夫人未给宋府添下男丁,老夫人已经对你多番忍让了。大姑娘从那敌营回来,定会被人议论,老夫人也要考虑家中的其他姑娘们。”
“昨日听闻大姑娘回来,老夫人就该提此事,念及夫人,才让大姑娘在家中多呆一日。”
“此事,老爷也是知情的。”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一记重拳,锤在沈明珠身上。她身子往下伏了几分,头也垂了垂,只是念叨着,“不可能。”
她抓紧了宋娴的手,“娴儿莫怕,娘会护着你。”
陈嬷嬷转向宋娴,“大姑娘心善,想必也不愿意让家中的姑娘们被人戳脊梁骨吧。”
她示意了身侧的丫鬟们,丫鬟上前来扯宋娴,沈明珠紧紧抱着她不撒手。
听说了这边的动静,宋鸢拿着长鞭子跑过来,“谁敢动我阿姊!”
“陈嬷嬷,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想阿姊被送去庵堂,你让人放开阿姊!”
陈嬷嬷不为所动,“二姑娘,老夫人不只要考虑你们姊妹俩,还有二房的姑娘们。”
即便沈明珠抱着宋娴,也抵挡不住丫鬟的生拉硬拽,很快,她们就把宋娴从床上拽到下面。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送她去庵堂。
宋鸢拿着鞭子,却不敢挥下去,急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宋娴扯过她手里的鞭子,左右挥舞,两个丫鬟狼狈地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有了开口。
陈嬷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大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宋娴一圈一圈地将鞭子绕好,指着她。陈嬷嬷又往后退了一步,踉跄地扶好了门框,“大姑娘你……”
宋娴将缠好的鞭子往外一甩,打的陈嬷嬷一个措手不及,她哎呦一声滚在地上,比两个丫鬟伤的更重。
宋娴也不言语,只是踱着步子靠近陈嬷嬷,眼神冰冷,看的陈嬷嬷打着寒颤,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救命啊,大姑娘杀人了!”
“救命啊……”
那声音逐渐远了,两个丫鬟才突然惊醒似的,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
沈明珠和宋鸢呆愣愣地看着宋娴。
“娴儿……”
“阿姊……”
宋娴后知后觉地捂着胸口,一句话不说就开始咳嗽,险些要把肺咳出来。沈明珠和宋鸢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心疼的轻拍她的后背。
宋娴坐在床上,害怕似的丢掉了手中的鞭子,然后就趴在沈明珠怀里哭,“娘,我害怕。”
沈明珠刚才还想怎么娴儿变得如此厉害,现在心软的一塌糊涂,只觉得是那老虔妇太过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此事,你爹定是不知情的,我一会去找他。”
宋娴抬起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我从敌营跑回来,是不是真的会连累妹妹?”
宋鸢也心疼,“阿姊,我不怕,你不用担心我。”
这事闹的这么大,宋渡也不能装不知道了,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夫人。一边是大女儿,一边宋府的其他姑娘。他左右为难,头疼的厉害。
眼下,他来到宋娴的屋外,来回踱步,却不敢进去。还是沈明珠看到了他,他才踏步往屋里来。
宋娴问他:“叛军让爹投降救我,爹已经放弃了我一回,如今祖母让我入庵堂,爹还要放弃我一回吗?”
宋渡心中有愧,“娴儿,爹也是没有办法。时下看重女子名节,你堂姐还正在议亲,你定能体谅一二啊。”
沈明珠听他这样说,怒火中烧,“宋渡,娴儿不是你亲闺女不成!”
宋渡挠了挠头,“夫人,我们膝下无子,以后还要靠侄儿,如今影响了侄女议亲,对我们无甚好处。”他知道这是沈明珠的软肋,只有提起这事,沈明珠才有可能妥协。
但他低估了沈明珠,沈明珠决然地说:“我们和离,娴儿从此姓沈!”
“什么!”宋渡吃惊地问道。
“娘。”宋鸢也被吓到了。
宋娴在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沈明珠的手。真正的宋娴确实已经死了,她占着宋娴的身子,还要影响她的家人,确实不妥。且,她在宋家要伪装行事,多有不便。
她站起来,面对着沈明珠,“娘,你就当我没有回来过。”
她又看向宋渡,“爹,我求你立一个衣冠冢,以后就当宋娴死了吧。”原身没有出嫁,不能葬在夫家的祖坟。宋娴用了她的身子,希望宋渡能给她立个衣冠冢。
“阿姊!”宋鸢慌张站起来,“我根本不在意别人嚼舌根子,你别走!”
沈明珠气的往宋渡身上打,“你要逼死我吗!”
宋渡叹口气,“也不差这一会,你要是走,就等晚上再走吧,以后也莫要说你是刺史之女了。我的娴儿,早就死在叛军手里了。”
“好。”
到了夜晚,宋娴褪下了身上华贵的衣袍,穿上粗布衣服,也卸下了头上精美的发钗。沈明珠和宋鸢被关了起来,所以在宋娴离开时,并没有人送她。
宋渡给她准备了马车,但是宋娴没上,只是将自己从敌营中偷来的马牵走了。
她自然不怨宋渡和祖母,因为本来就是陌生人,没有收留她的义务。但是用了原主的身子,宋娴就替原主想了想。原主若是侥幸没死,回来等待她的,就是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她这虚伪的爹,狡诈的祖母啊。
宋娴骑马行到苍山山脚,想着也不差这一会,她抓了些蛇装在袋子里折回刺史府。
老夫人院子里,陈嬷嬷立在她祖母身边,“老夫人,大姑娘走了。”
老夫人挑了挑灯花,“那丫头,生来是个赔钱货,还不如死在敌营落个好名声,竟然还有脸回来。我说让她沉湖,渡儿不够狠心,竟然求我让她去庵堂。现下她假死离开,总归是不太妥当。”
陈嬷嬷安慰道:“大姑娘身子弱,身子也未痊愈,外面正乱,也许挺不过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