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折柳长亭问是非(二)
听了朱载坖的话,杨博只是笑笑,对朱载坖说道:“殿下谬赞了,眼下九边诸将,尚算得力,守御无虞也!”
朱载坖问道:“许论不能堪任本兵,虞坡公何以荐之,一旦其事败,虞坡公亦不免也!”
这是朱载坖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杨博既然认为许论并非兵部尚书的最佳人选,就不该推荐他,一旦许论出了任何事,杨博作为举主,那是要承担责任的,这多少有些不智了。
杨博起身,和朱载坖一道散步,杨俊民和张四维在亭内等待,杨博说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朱载坖明白杨博的意思,他是没得选择,如果不推荐许论,恐怕就是赵文华当这个兵部尚书了,比起赵文华,许论还是要比他好多了。
许论自嘉靖五年中进士以来,观政兵部。授顺德推官。历任户部、兵部、礼部主事,好谈论兵事。尤其是在九边多年,至少经验是丰富的。
许论任右佥都御史、顺天巡抚时。白通事率千余骑兵进犯黄崖口长城,许论督军击败了他。白通事再犯大木谷,复为官军所击败。
庚戌之变时,许论复任右副都御史、山西巡抚。录防秋功,进兵部右侍郎,召理京营戎政。以筑京师外城,转兵部左侍郎。
在宣大总督任上,许论也确实颇有作为,奸人吕鹤初与邱富以旁门左道迷惑百姓。邱富叛降俺答,成为他的谋主。吕鹤派遣其同党无凭证擅自出塞,引导鞑靼入侵,被侦卒所擒获。许论遣兵逮捕吕鹤,并诛灭他的同党。以功进右都御史,再以功进兵部尚书,荫子锦衣卫世袭千户。多次击败俺答,斩获五百三十级。
许论虽然不是什么天才,但是起码好在经验丰富,一般的情况还是能应付的,要是真换了赵文华,那才是要命。
况且嘉靖对许论观感颇好,当年廷推顺天巡抚,本来许论名列第二。嘉靖说:“是上《九边图论》者”,力排众议任命他巡抚顺天,杨博也知道,推荐许论肯定会得到嘉靖的支持,所以无奈之下,杨博只得推荐许论。
因为杨博所认可的江东,在资历上差了许论一截,江东是嘉靖八年进士,和唐顺之一科,但是比许论晚一科,别小看这三年的差距,在官场之上就有可能是天堑,何况江东现在本官只是兵部右侍郎,就算是杨博举荐他,也不是赵文华的对手。
听了杨博的话,朱载坖有些好奇,许论虽说还赶不上杨博,但是也算老于边事了,这两年俺答入寇还不算很厉害,想来许论也不至于应付不了吧。
面对朱载坖的疑问,杨博只能长叹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许论本身老迈昏聩这是一点,但是如果仅仅只是许论的老迈昏聩,九边官军凭借城池,还是可以和俺答对抗的,要命的就是有人总是要作死。
作死的是现任山西巡抚杨顺,这位仁兄也是严党干将,严世蕃的一条好狗,旁的本事没有,好色倒是无出其右者。其实堂堂巡抚大员,就算是好色,多娶了几个姬妾,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现在大明的官员们,嫖宿妓院都是常事。
但是这位准备纳的小妾,属实是有点过分了,杨顺这次新娶了一个小妾,是个蒙古人,这也不顺什么,杨都宪可能是见惯了大同婆姨,准备换换胃口,也可能想学学外语。但是这个小妾的来历可不寻常,她是从蒙古逃归的,她在蒙古可是有丈夫的,她的丈夫叫辛爱黄台吉。
这五个字在大明,可谓是如雷贯耳,辛爱黄台吉是孛儿只斤氏,也就是成吉思汗的黄金血脉后代,他的老爹更出名,就是土默特蒙古的阿勒坦汗,也就是俺答。
辛爱黄台吉是俺答的长子,蒙古右翼土默特部领主,以骁勇着称,士马雄冠诸部,被称为蒙古右翼五勇士之一。早年助父南攻大明边境,西征瓦剌,迫左翼察哈尔大汗打来孙东迁,进占察哈尔部旧牧地(宣化以北地区)。后与父不睦,自领兵马,屡入扰大明,并与察哈尔部构兵,在宣大与官军多次交锋,官军是败多胜少。
朱载坖听了都是一副虽然不懂,但是大受震撼的表情。
见朱载坖都是这副表情,杨博笑着说道:“殿下,老夫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如此。”
朱载坖简直无法理解杨顺的脑回路了,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不能找?三百两银子秦淮河买一个花魁不成吗?这个女人是能碰的?
黄台吉是土默特草原之主,你杨顺是准备把青青草原扣到黄台吉头上是吧?虽然嘛,蒙古人可能并不在乎这个,但是黄台吉身为蒙古右翼土默特部领主,自己的女人成为大明巡抚的小妾,恐怕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朱载坖问道:“朝廷就没人制止此事吗?”
杨博苦笑着说道:“如何制止?以何为辞?”
这话确实令朱载坖也只有苦笑,这个女人确实不寻常,可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妾罢了,难道朝廷的言官御史,去弹劾一个堂堂巡抚,娶了个蒙古小妾吗?
朱载坖这才问道:“虞坡公担心的是黄台吉入寇吗?”
杨博说道:“殿下,老夫不是担心,而是此事迫在眉睫了。黄台吉此人,一向桀骜不驯,连他父亲俺答都不能制之,安肯受此大辱?此番必倾举族之兵来报,许论临事,本就畏缩,战阵之事,瞬息万变,一旦重蹈庚戌之覆辙,我大明国威何在?”
朱载坖问道:“虞坡公可上疏陛下,言明此事,遣将设防才是啊。”
杨博笑笑说道:“殿下,眼下的形势,朝廷的百官还顾得上九边吗?”
对于杨博的话,朱载坖能说什么,眼下的朝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斗争,内阁和六部斗,严嵩和徐阶斗,严嵩和李默斗,嘉靖和群臣斗,什么朝廷安危,百姓饥寒,早就放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