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边方远鄙事多端
朱载坖的建议被黄锦转奏给嘉靖后,嘉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对于沐朝弼的种种不法之事,其实嘉靖早就忍无可忍了,但是为了边疆的宁定,嘉靖一直忍耐着,但是现在沐朝弼确实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嘉靖也觉得要给沐朝弼一些惩戒了,否则他已经不知道天子的威严不可冒犯了。
嘉靖当即召见内阁辅臣,兵部尚书江东、礼部左侍郎署部事袁炜、刑部尚书赵文华和锦衣卫都堂陆炳。
一众臣子们进来之后,嘉靖问道:“黔国公沐朝弼一向骄横,厂卫有没有他的不法事啊?”
陆炳赶紧说道:“沐朝弼所行不法事甚多。”
嘉靖说道:“厂卫奏来!”
陆炳就将沐朝弼这几年来的种种不法之事都一一说来,尤其擅用火牌。火牌乃是军中符信之一。凡兵丁至各地传达命令,皆给火牌一面。沿途凭牌向各驿站支领口粮。是专为传递军情所用的,沐朝弼却凭借自己镇守云南总兵官的权力,将火牌给自己的家丁,然后用以到京师刺探朝廷的虚实。
嘉靖问道:“沐朝弼这等狂悖,诸卿以为当如何办?”
嘉靖没有用黔国公而是用沐朝弼,可见嘉靖对于沐朝弼已经是极为不满的,这次肯定是要加以严惩的。
严嵩作为内阁首辅,肯定是要首先发言的,严嵩说道:“陛下,沐朝弼不法,宜加以惩戒,所遣至京师者,着锦衣卫即行拿捕,下旨切责沐朝弼。”
嘉靖没有搭理严嵩,而是问赵文华道:“赵文华,你是大司寇,你说说擅用火牌是什么罪名啊?”
赵文华说道:“回陛下,兵部真火牌,验有公文册包,与牌内所填事件相合,姑准加马一匹,如官与廪给,一分承差与口粮一分,断不许两支,专系传递紧急军情所用,有敢擅用者,斩!”
嘉靖说道:“沐朝弼乃是朝廷勋臣,岂不知火牌之重,而尤擅给火牌,刺探朝廷,形同谋逆,如不重惩,何以明法纪?天下何以看朕?朕难道是可欺之主吗?”
嘉靖现在是动了真怒了,沐朝弼挑衅朝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朝廷一直以边关的安宁为重,没有计较,但是沐朝弼显然是认为朝廷软弱,所以加以试探,这是嘉靖断不能容忍的,朱载坖既然提出了此事,嘉靖也觉得应该处理了。
徐阶出来说道:“陛下,还是要慎重啊!黔国公肩负西南安危,需一生戎马,云南又系蛮瘴之地,不利生养,无怪沐氏子姓之凋零,黔国公身系云南之安宁,不可轻动!”
徐阶的话其实是老生常谈了,之前嘉靖准备严惩沐朝弼,就被严嵩、徐阶劝阻了,现在沐朝弼如此张狂,他们二人还是决定要以云南的稳定为重,对沐朝弼加以怀柔,不可过度刺激沐朝弼。
这时候,新任兵部尚书江东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应考虑黔国公是否身系云南安危,既然犯法,就当严惩不怠,何必论他事?”
这是这位新任兵部尚书首次在朝廷上发言,江东一向强硬,对于俺答都是坚决打击,支持马芳组建骑兵和俺答对决,现在对于沐朝弼,江东一样建议采取强硬态度。
徐阶急道:“江本兵,黔国公身系西南安定,岂可等闲视之?”
江东不以为意的说道:“徐阁老,难道就任由沐朝弼为非作歹吗?沐家已经不是当年的沐家了,这几代黔国公,早就不复当年黔宁王之勇略了。”
嘉靖问道:“江本兵可详述之。”
江东为嘉靖阐述了自己对于黔国公的看法,在沐英、沐晟父子镇守云南时确实有军事决断权,甚至将权力渗透到行政、外交、经济、司法诸领域,一定程度上节制云南三司。然而,这种体制易形成专权,朝廷不能任其发展。正统以后,朝廷就采取各种措施限制黔国公的权力,而且后世的黔国公也不复当年的勇武,更多的是依靠先祖的威名来镇守云南。
朝廷逐渐采取推行太监、武将、文臣三堂共镇体制,正统朝始,渐有镇守太监及总督、参赞、巡抚、巡按文臣派驻滇省,一方面为配合黔国公镇守,另一方面可钳制沐氏势力。这种情形下,黔国公的职权一定程度上为内臣、文帅所分夺。
而自第二代黔国公沐斌时起,黔国公的军事能力就已经不被朝廷所认可了。沐斌乃沐晟子,他正统十年初镇云南时已年近五旬,但因久居京师,未尝亲历战阵,缺少军事经验。恰麓川叛乱余波未平,沐斌虽为全滇主帅,一应戎务却需镇守中官及文、武佐贰协同办理。
自他以后,黔国公的水平是一代不如一代,一旦滇中发生大变,还是朝廷派出总督、总兵等将领前往平叛,给分配给黔国公这个镇守云南总兵官的任务往往是督运粮草,遥振军威,而这些黔国公们就更加的不当人了,如沐斌的弟弟沐麟,在滇二十余年,会边圉无事,以富贵终,然渎货无厌,滇人厌之。
自成化十六年吴诚巡抚云南始,巡抚官开始兼行政、军事、监察等职权于一身。朝廷对于云南的控制大大加强,黔国公远没有之前重要了,如沐朝弼的父亲沐绍勋担任黔国公时,官员们对于他的评价就是:政尚廉静,动遵国典,恪守家法,无改庄、襄之旧。每抚、按藩臬公议大事,公不肯辄先出一语,语辄中。
虽然看起来是溢美之词,实际上就是说明沐绍勋无所作为,一应大权都在巡抚、巡按手中。
所以江东认为,对于沐朝弼,朝廷不必客气,就按律惩治即可,不必顾及其他。
江东的态度之强硬,倒是出乎嘉靖和一众大臣们意料,作为兵部尚书的江东都坚决主张惩治沐朝弼,嘉靖想了想说道:“诸卿先退下吧,朕思虑一下再做决断。”
嘉靖随后命黄锦将大臣们所说的告知朱载坖,看看朱载坖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