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河海争端难措手

嘉靖问道的这个问题，让诸位大臣有些难以开口，河海之争一向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尤其是关系到漕运和相关的州县，就连严嵩也不敢轻易就此事开口。

但是严嵩这次还不得不开口，因为欧阳必进乃是严党的骨干，严嵩必须站出来支持他，严嵩说道：“陛下，现今辽东缺粮，自天津海运漕粮，以为应急之策，并不为过，可令水师运载粮食，自天津抵辽东，然待此间事了，仍旧以河漕为主。”

运河的干系实在是太大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引起极大的反弹，所以即便是严嵩也不敢就此事多说什么。

嘉靖接着问道：“查洪武旧制，海运辽东一岁几何？”

徐阶赶紧说道：“回陛下，洪武五年，太祖皇帝规定每年向辽东输送军粮七十万石，同时为支应北边，诏以苏州府粮十二万石，由海道运赴定辽，十万石运赴北平，以时方用兵辽左及迤北故也。”

嘉靖听后不由得感叹道：“若今日可有海路转解军粮七十万石，何愁女真不平！”现在辽东官军不过七万二千人，按照大明定制，所军士月粮标准为每月一石，但是现在早就不可能全发本色了，永乐宣德时期，迂东军士月粮除部分折钞发放外，有时甚至改折布花。

而自弘治开始，随着军粮外部供给的折色银大量增加，辽东军士的月粮部分折银发放，即所谓岁以上六月支米，下六月折银，也就是说实际上的本色一月只有五斗罢了。

按照这个比例，四十万石的本色足够发给辽东一镇的官军支用了，还可以用部分粮食赈济百姓，剩下的更可以用来作为讨伐女真的军粮使用，对于朱载坖的建议，嘉靖不是没有认真考虑过，但是嘉靖有两个顾虑，一来是海运漕粮，非议极大，到时候举朝纷纷，又搞得不厌其烦的。

其二就是调动大军讨伐，所费的钱粮物资，动辄以十万两计算，对于现在本就不富裕的太仓和内帑来说，是沉重的负担，而且嘉靖并不认为女真能对大明造成多大威胁，最好是能让辽东地方的官军将其处理掉，而非是大举征调援兵，所以对于朱载坖的建议，嘉靖一直还拿不定主意。

但是嘉靖所言海运七十万石，显然是不太现实的，而且江东和贾应春也都赞成大规模使用海运，太祖、成祖两位先帝都没有接受海运之法，只是将其作为北方地区屯田尚未发达之前保证粮饷的备策。尤其在永乐时期，随着会通河的贯通，国家经济命脉同会通河紧紧拴在一起，运河两岸民生问题也几乎受制于大运河的畅通与否，然而，人们对漕运的思考仍局限于如何治河保运，大规模海运是不被现今的朝廷所接受的。

江东首先指出了现在海运的最大问题，就是缺乏船只和熟练水手，洪武年间，为了保障海运和备倭，置水军等二十四卫，每卫船只五十，共计有船一千二百只，军士二十六万八千人，用以海运，而永乐时，为了保障海运所需的船只，成祖命京卫及浙江、湖广、江西、苏州等府卫造海运船二百艘，以供转运粮饷。

而现在大明水师废弛已久，虽然由于倭寇，大兴水师，但是眼下水师的战船仍然不够充裕，所以现在讲大规模恢复海运的事情是不太现实的，嘉靖也深感此事难办，所以和廷臣们商议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但是嘉靖认为朱载坖可能一天真的是太闲了，于是吩咐黄锦道：“黄伴去问问裕王，朕令他和徐阁老会审丘富，有何所得？如此怠慢国事，成何体统？”

嘉靖甚至下旨催促此事：叛逆元凶，频年纠虏入犯，荼毒生灵，罪恶滔天，仰赖上天锡佑，宗社垂庥，虏酋效顺，执缚来献，足泄神人之愤！而法司理当从速拟来，何乃漫不经心，懈怠至此？

黄锦赶紧到裕王府传旨，同时告诫朱载坖，最近就认真把此事办好就是，不要多生事端，朱载坖当然明白黄锦的意思，接到诏令之后赶紧赶赴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询问案情。

朱载坖刚到，徐阶、赵文华等人也都到了，朱载坖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诸位也都是来关心此案的？”

徐阶笑着说道：“殿下，陛下既有严旨，我等臣子，理当为陛下分忧啊。”

朱载坖笑笑，问道：“陆少保，现在审出些什么来了？”

陆炳将相关的情况给朱载坖和几位重臣们介绍了一下，在锦衣卫的悉心照料和不断感化下，丘富已经开始招供了，首先是他和赵全的相关情况。

丘富本是大同左卫舍余，跟随吕明镇传习白莲教，事发，吕明镇被处决，丘富恐被缉拿，于嘉靖二十八年投入俺答部下，用为头目。而赵全和丘富一样，也是在吕明镇门下传习白莲教，赵全本是山西行都司云川卫右所已故百户赵雄下余丁，与丘富一起跟随吕明镇传习白莲教，事发后，仍在左卫四峰山村居住。嘉靖三十四年，有本村人声言要将白莲教告官，赵全慌惧，遂领妾李氏、二子三女、弟赵龙等二十余口，由宁虏堡师家口出边，一同投顺俺答男铁背台吉部下为兵。

大部分逃到俺答处的白莲教徒在出边前都具有军事身份，可细分为山西行都司辖各卫所军户、大同镇营兵、将帅家丁三类，现在在板升的汉人，大约有一万人，由12个头目分别管理，每个头目管理700人左右，而这一万人全部由赵全总管，这点和马芳的奏报是差不多的。

整个丰州滩板升约有五万，除了赵全所住的大板升外，丰州滩上还有三十二个小板升，各有酋长，这些人中白莲教徒有一万人。

至于这些人在俺答寇边的中的作用，据丘富讲，最开始是因为俺答病在两腿，患甚，而赵全声称他能为俺答治病，俺答即派赵全、王廷辅，赴塞内为其买药。由此得到了俺答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