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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除夕岁岁影为双

萧衔驾着马赶了半个时辰,回到王府时那马儿已经站不起来了。

浣儿比他们先一步赶回府先去请了陆琤,因此萧衔他们进门时陆琤刚好赶到。

虽然血已经被萧衔在回来的路上止住了,可是先前就流了不少,她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身体也十分虚弱。

将她搀进屋,只留了浣儿一个人帮忙为她缝合伤口。

萧衔焦急地守在门外,因为动静过大府里的人来得差不多了。

血水盆换了一次又一次,不仅陆琤和浣儿弄得满头大汗,就连站在外边的萧衔也紧张得满头大汗。

两个时辰后,陆琤大喘了口气,擦了擦汗,在冬天流那么多汗还真不容易,所幸终于救回来了,她这次把伤口把握得恰好,要是再深一点点就算是他也救不回来了。

“命真大。”

刚说了这一句,一旁的浣儿就白了他一眼,想想实在气不过就直接给了他一拳:“敢说小姐,你怕是嫌命长了,要不要我帮帮你?”

陆琤笑了笑求饶道:“姑奶奶,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还不想英年早逝的。”

突然想到什么,他又询问道:“能把小姐伤成这样,是那几个老头子吗?不对啊,他们如今不在京中。”

是自己人,浣儿信得过,自然也不会隐藏什么:“不是,是那狗皇帝干的好事,我看他是活腻了,要是以后找到机会,我定要让他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个什么感觉。”

“……”

早些时候在营中就听说浣儿是最崇拜刘沅的那个,以前他还不信,可是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陆琤信了,也难怪她主动请缨要来京城保护刘沅了。

“王爷,此番王妃受着这伤虽救了回来可是不能过于劳累了,一时半会是下不了床的,等会我写张药方,王爷便让人按着药方抓药,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少,这样才能最快让王妃恢复。”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器瓶子:“这里边的药要等王妃的伤口完全恢复后擦的,防止留疤的,也是一日擦三次。”

萧衔命人准备了银子给他,陆琤领了银子就笑着离开了。

那日冬猎太子全胜。

公孙祉向皇帝要了一张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如此一来他进出皇宫就不用和皇帝交代了。

豫王府还真是简朴过头了啊,不过也挺复杂的,公孙祉跑遍了所有地方才找到刘沅在的那间屋子。不好直接进去,也不好通报萧衔他是来看豫王妃的,只好守在屋顶。

听说萧衔请了大夫为她缝合了伤口,她的状况也好了很多,不过似乎一直睡着,公孙祉听得到她的呼吸声,很平缓,看来是真的无碍了,他也放心不少。

等到午夜时分所有人都休息了,他才从屋顶上下来,推开窗户跳了进去绕过屏风他将怀里的药轻轻放在她的床边。

以前她睡觉时很安分,也只有她睡着了你才能发现她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脸上也会出现似水的柔情。只不过如今却不是那样的,因着伤痛就算睡着了也是紧紧皱着眉的,他想为她抚平皱着的眉头,却又怕将她吵醒,最终只能静静地看着。

她从不用那些脂粉,也不喜欢那些,如若不是当了豫王妃要注重与人的交情和自己的容态,这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碰这些东西吧。

他只是怪自己,又一次没能及时出现保护好她。

皇上既猜忌你,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你掩饰过去的。

你要做什么我都帮着你。

所以,不用再以身试险了。

望着床上脸色发白的人,他的心也紧跟着揪了起来。虽说这次围猎获胜的是他,但是他在猎场里没有一刻是让心停留在那里的,说好的发现了她就保护着她,他这一次又失言了,他又没能第一时间出现才让她受如此重的伤。

翌日

刘沅暂时起不了身,昨日府里忙活到很晚,现下她房里也没什么人,她看着床边桌子上摆着的药,似乎没什么印象。

刘沅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伤,被陆琤包扎得很好,好像好久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了,小时候跟着他们习武受伤是家常便饭,可是自她的武艺精进后几乎没有遇到过能让她受这样伤的人了。

“嘶。”

她伸手将衣服撩上了一点,低头去看了腰上的伤。现在被缠着纱布,刀伤被很好地处理了,不过若是牵动了腰上的伤口,还是很痛的。

想着,就有人推开门进来。

绕过屏风就见刘沅醒了,浣儿微微一怔,下一秒眼泪便啪嗒掉了出来,两步并做一步跑了过来,手里拿的药碗被摔得稀碎。

“小姐,您总算是醒了啊,您要是再不醒我都要去给您报仇了。”

见她扑在被子上哭,那模样刘沅不知为何就觉得好笑,就跟她死了一样,那模样跟哭丧似的……

“……”

刘沅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哪有人自己咒自己死的。

不过,浣儿平日里沉稳得很,哪怕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时也能从容应对,她如今这副模样也她第一次见。

“见你精神不错,看来是没什么危险了。”

听到东西打碎的声音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谁知一进去就见浣儿扑在刘沅身上哭,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担心了一夜的心也算是能放下来了,陆琤说过,只要今天能醒那么一切都没问题了。

见着萧衔来了,浣儿再多难过也只能行了礼退出门去了。

刘沅打量了一番,她一直牢牢护着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好在王爷没受伤。”

要是他受伤了,她父亲非得给她扒掉一层皮才是。

萧衔坐在床边,慢慢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失血的人体温普遍较低,那手就跟冰块一样。

“早上皇帝给我下了一道旨意,因你受了伤,这几日我也不用去朝堂了。”萧衔沉着眸子,这让刘沅一时间无法窥见他的真实想法,而后他缓缓抬起头起身上了床就躺在刘沅身边,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而后他又说道,“这样也好,我也可以休息几日,明日便是除夕了,你身体不便,我们今年就不进宫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好准备准备。”

刘沅动了动,想将他推远些,可是如今她手上半分力气都没有,根本推不动这个人,只能任由他躺着了。

“东街陆家的千层酥不错,其他的点心也还行,在他家隔壁有一间铺子里的肉都是不错的。”

萧衔突然抬起身来看着她:“既是除夕,买些点心也行,可是菜品之类的还是得府里自己做,怎么能都用外边买的?”

先前刘沅没受伤时还说会包揽除夕饭 可是她如今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再做那些了。

这样说也不错,可是除了替嫁过来的那天晚上,她就没吃过府里的饭菜了。

“我还不太懂京城的习俗,若是王爷辛苦些今年的除夕由王爷来操办的话,臣妾也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明白她的意思,萧衔自然便答应下来了。

躺了好一会了萧衔才起身离开。

见他出去时关了房门刘沅便忍痛坐了起来,对于萧衔,她还是在心里有些排斥的。

不过他们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弱了,以前受过的伤可不比这个轻,九死一生的程度她都能挺过来,这样的也算不上什么,顶多就是痛一阵子罢了。

浣儿推门进来就见她坐着,她端了新打的药放在床边便去扶她:“小姐,要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

刘沅看了她一眼问道:“屋外有多少人?”

“守门的有四人,出了院子还有四人,加上巡视的人,王爷一共安排了二十余人守着。”

这倒让人有些苦恼,刘沅受了伤不能大动作,她转念一想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给浣儿,又让浣儿解下自己的衣服。

浣儿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死命拉住领口不让刘沅动。

“小姐,不行。”

“浣儿,这是命令。”

“……”

她只得照做。

“等会你尽量把人都引到大门那,我借机翻墙出去。”

不知她要干什么,浣儿只是一声不吭听着她的命令,然后装作受伤的模样去开房门尽量牵住门外的人,余光一瞥,刘沅还真就打开窗子翻了出去。

这让浣儿有些无言。

她是受了重伤的吧,她怎么就不好好休息让身体恢复呢?拼了命也要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知道自己没有过问的身份,她只是尽力拖着守卫为她掩护。

所幸还有些力气,刘沅一路去到河边在船里找到了陆老爷。

初见时陆老爷还有些不敢相信,待确定的确是她后,他也冷下脸紧紧皱着眉头去扶她躺下,又见她伤口似乎正在流血,只能一边抱怨一边给她解下纱布处理伤口。

“小姐到底是没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早些时候听陆琤说过她受了重伤,虽然不足以危及生命,但是还是得卧床些时日,如今冒着严寒也要跑出来,他见到被缝合的伤口时才意识到她的伤究竟有多重。

换作平常人别说危及生命了,怕是撑不过一个时辰,若在刘沅小时候没有受过那些训练,此刻她应该是具冰冷的尸体了。

“放心,我有把握。”

她笑了笑,陆老爷自她小时候就陪在她身边,她也不想让他太过担心了,虽然不听话跑到这里,她也只是想安静休息一会儿。

见陆老爷神情并没有放松,刘沅有些难为情,可还是厚着脸对他撒娇起来:“在王府没日没夜都有人来问候我,实在住不习惯,就在这住几日,几日就好。”

陆老爷板着脸,不过确实是对她没办法,只好点点头同意了,随后便让程十未先回王府。

说什么兵器,刘沅在他眼里自始至终就是个孩子。

豫王府有浣儿在她自然不会担心太多。

除夕这日果真热闹,今天陆老爷得回城里和子女们过除夕,为了能让她开心一些陆老爷还特意去买了个面具和一些吃食给她,虽说这地方平常就没什么人会来。

好说歹说说了一大堆才犹犹豫豫离开了。

现在就剩她一人了,不过陆老爷心思缜密,想必也在暗中安排了人守着她,刘沅能察觉到陆老爷走后周围的动静,本想将他们叫出来的,领队的那个是出来了,不过问了一句她的伤怎么样了得到刘沅回答后又继续回去蹲着了。

听说夜里有烟火,她在这船上能将对岸的烟花看得完完全全,还真有些期待了。

入夜时见着对岸灯火通明,而她回头看了看自己孤身一人,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想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家人,无论怎么忙,都会轻轻松松在一起过节。

陆老爷说今晚的烟火要等到子时末才放,以此来迎接新的一年。

刘沅点了一盏小灯放在身边,静静地看着湖面倒映的灯火。

“咔咔。”

她眉头一紧,手里紧紧抓着怀里藏着的刀,这个动静不像是什么动物,她又想到什么立马伸手将面具戴到脸上。

公孙祉拨开芦苇丛就见一艘小船,那小船上似乎还有灯光,心下一喜就朝那走了过去。

待刘沅见到公孙祉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手里的刀也慢慢松开了。

“不知在下可否在船家这歇歇脚,我自城外来,这时已关了城门,天气寒凉不知船家可否通融一下?”

今日戒严,城门的确是关了。

没得到允许他是不会上船的,灯火虽暗,可是他还是能清晰地见船头坐着的戴着面具的人点点头。

埋伏在周围的人见刘沅这反应也止住了上前的脚,继续观察着周围和盯着公孙祉,他们离得并不远,若是公孙祉要对刘沅动手的话,不管有多快他们都是有把握拦下的。

本以为要风餐露宿了,此刻公孙祉心下一喜就朝船头走去,因着对方是女子,不好靠太近,他就坐在边上,却忍不住去打量她。

那张鬼面具看着挺不错的。

“公子为何如此晚了还在城郊?”

“虽说都做完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去确认一下,城里人锦衣玉食过了除夕,城外还有些没有房子住,没有饱饭吃的人,他们也要过除夕的。”

太子殿下还真是受百姓敬仰的储君。

话说皇宫不会发现太子没回宫吗?到时候若有人来寻他,那可是个大麻烦。

刘沅给他递了酒好暖身,接着问道:“你一人在外,家里人不会来寻吗?”

将酒放在旁边,公孙祉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如实解释道:“出来时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说过了这次除夕自己还有事,来不及回去了。”

见他的样子也不像说谎而且也没必要说谎,刘沅也放松了下来。

方才过于紧张动了伤口,她不得不弓起身子。

公孙祉看着她弓腰的模样,看似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姑娘怎么了?可是腰间有伤?”

刘沅皱紧眉头,还真是痛啊。听到他的询问,幸亏有面具挡着,不然公孙祉就能见她被痛得咬牙切齿的模样 不过她还是尽量放轻呼吸回答:“无碍,前几日不小心受了伤,方才不小心扯到了。”

见了桌上摆着的点心,他双眸微微一沉,而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我有一位朋友因为先前我的疏忽也受了伤,这药我准备了好几份,既然你身上也有伤便先拿着吧。”

刘沅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加重了,回头去看他时,却是见他那出尘绝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轻柔的感觉,她转过头不去看他。

这盏小灯亮度有限,许是受了灯光的影响吧。

她接了过去回道:“多谢。”

“姑娘既然受了伤,江上水汽重,冬夜里寒气袭人,此番姑娘倒是不怕加重伤势吗?”

刘沅满眼的不在乎,她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浅浅酌了一口,还是以前那种辣辣的感觉,不过却莫名生出一丝悲伤的感觉,她又将一只手摆在灯笼上,痴痴的看着笼里忽闪忽闪的火:“听说今夜有烟花,此地正是看烟火的好地方。方才你说你朋友也受伤了,你能为他准备这些药,有你这样的朋友挺不错的,那人应该不会怪你的。”

话说最近还有其他人受伤吗?那日过后她也没问过浣儿和萧衔,大概是当时有被误伤的某个王孙公子吧。

公孙祉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可是只见她云淡风轻地又喝了一口酒。

他已经确定她是谁了。

望着冰面倒映出的光,不知是受她的影响还是其他的什么,公孙祉想到了一些之前的事。

那个世界时,距刘沅去世已经有一个月了,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转动,可是她身边的人却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的存在。她就在他眼前遭到车祸,他失魂落魄了很久,一开始很多人都觉得是最后刘沅那凄惨的模样把他吓着了,后来他们都知道了,并不是那样的。

那天他大醉了一场,身边的几个朋友一直在跟着,他去了发生车祸的地方独自坐了好久,什么也没说。

他本不善饮酒,那次醉酒后他说出了刘沅幻想了无数次的话,他笑,她又怎么会吓着他呢,他只是内疚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为什么一定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明明可以早点告诉她让她知道的。

自那以后大家都劝他放下,连刘沅的父母也劝他放下就好。

他表面上放下了,因为他们说若果刘沅在的话一定不想让他这样,可是他的心却记了一辈子。

放下并不是个简单的行为。

你背着很重的东西,是不可能直接放下的。

公孙祉眼底生出一片悲凉来,他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黯淡,想到当时刘沅的惨状,那车很大,根本来不及躲闪,她便已经血肉模糊了,公孙祉摇了摇头拼命告诉自己,他又见到她了不是,在这个世界她还活着不是吗。

刘沅倒是有些醉意,或许也觉得有面具公孙祉发现不了她的身份,她又浅浅饮了一口,加上先前喝的,差不多要有一杯了,她酒量并不好,似乎觉得不够,她将手里的酒饮尽。

今日就暂且放下苦恼吧。

明知不能,可她还是醉了。

隔岸的灯火越发刺眼,她想回去的念头也更加强烈了,这样的情绪一重重压了下来,腰间那点痛又能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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