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寒夜识人玉肌肤
“将军不是还要守城吗?”
望着走在身边的人,公孙祉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又见这人双眸冷淡无神,到底是清醒了些。
刘沅微微侧头,她提了提腰间的佩剑,这些并非是她常使的武器,重了许多。
“殿下不是说大将军派属下守城就是为了接殿下吗,属下愚钝倒是没想到大将军这层意思,得殿下一语点拨,自然是要护着殿下回屋歇息。”
“本宫不过随口一提,倒是劳烦将军了。”
“殿下客气。”
见他并不想多说,公孙祉可不会就这样如他的愿,他势必要在今夜将他的猜测给证实,这就是他如此着急赶回来的目的。
西北冬日里本就少水,基本上所有人都不会在冬天洗澡,一来就算是湖里有水也没人费力去烧,二来军中都是男子对此也不是太过在意。
左将军身上确实是有些味道了,既是并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公孙祉还是若有若无猛吸气又憋气地给左将军心理暗示。
见他扇了扇,刘沅也有些发懵,她也明白公孙祉表达的意思,只不过之前营中那些将士并不在意这些,她自然也不关心这些。如今一见公孙祉如此动作,她脸上一黑,有些尴尬,也幸亏有面具挡着看不见她的具体模样。
只不过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嘴还是让公孙祉瞧见了。
目的虽说达到了,可他还是时不时给这人一些暗示以免不被这人在意。
“将军腰上的伤可好些了?”
“已无碍,多谢殿下记挂。”
“将军自幼便随大将军一同在西北防御外敌吗?”
“属下为大将军所救,自幼便随大将军征战西北,如今已有十余载了。”
“对了,将军先前提过猪八戒,这猪八戒又是何人?先前听将军提及,这猪八戒可是样貌较为不堪?”
刘沅倒是有些意外,不曾想他竟然还记得,只是嘴上习惯了这些,她想着要改,可有些时候还是下意识会说出来。
“不曾想殿下竟还记得,这猪八戒是我童年好友,相貌生得确实不堪入眼。”
“本宫对着猪八戒还是挺有兴趣的,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他里外不是人,这人究竟是如何地不堪入眼呢?”
这个世界本无这些人物,眼前这位左将军如果不是官儿的话,兴许是别的从他们那个世界来的人。
之前就觉得奇怪也派人留意着左将军,只不过这次从京城回来他已等不及左将军主动露出马脚了。
“殿下,昔日好友如今已故去多年了,属下不再想提起往事难免伤心。”
公孙祉一直注意着面具下那对眼睛,除了越看越眼熟外在这人说这话时可没瞧见半分伤感,甚至还有些憋笑的神情深藏在里边。
圆一个谎需得数个谎来,想必是左将军自己也觉得好笑,不正经。
为了让公孙祉不再继续问下去,刘沅只得主动找话题。
瞅了一眼身旁的侍卫拉着的马,伸手摸了摸鬃毛,手感不太对,往日里对于公孙祉的马下人们都是极其善待的,他的马毛发顺滑,绝对不像这只这般粗糙。
想着是赶了许久的路才如此风霜,刘沅也不是很太在意。
“殿下这马真是良驹,此去两日还能如此,殿下可有好的法子选马?属下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一匹称心的良马,纵然是有当伯乐的心。”
“将军真的如此以为吗。”公孙祉焕然一笑,脸上的困倦少了许多,精神也高了些,虽说看起来还是有些颓靡,他将手背上,抬头一望,低头一语,“疾禁千里马,气敌万人将。首先体型要健美,身材要高大,如此才能有对峙万敌的气势,而后要肌肉发达,耐力需足这样才能坚持长久的行军打仗,最后要行动敏捷,速度上佳,如此本宫以为才是一匹千里马。”
“殿下如此了解,想必殿下定是喜悦良马。”
公孙祉笑着摇摇头:
“本宫喜欢狗,屋里养了一只,很是调皮。”
遣人去关了马。
这一路也不长,还是什么都没套出来,当然也不会那么简单了,他还是想得太容易了些。
这时的雪也已经很少了,只是阴冷处还堆了一些,再者就是士兵们除雪时堆的雪堆还没消融。
大将军让他好生歇息一晚,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果不其然,他的心理暗示起了效果。
就见原本昏暗的屋子又点上了一盏微灯,一位戴着面具的人偷偷摸摸走了出来,时不时还四处观望几番。
一路上避开了巡夜的侍卫,看着目的就是城府中的那处水潭。
公孙祉伸手出来试了试,这风还是有些冷的,潭中水相必也是冰冷刺骨,他随即唤侍卫去烧水准备,走时便顺手拿了一盏还没点的灯和火折子。
夜里黑,加上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刘沅还真的没有发现有人跟着。
刘沅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她自己是闻不出什么气味的,只是想到今日公孙祉那副模样,只是皱了皱眉。
她自己也有些闹心。
公孙祉与她记忆中的那位实在是太像了,她总会不由得地去在意他的想法。
实在是看不起自己啊。
在那个世界里就是畏畏缩缩地跟在秦鹤城屁股后边什么都不敢做,明说是她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也没想秦鹤城要有什么回应,喜欢他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只不过心底还是会有些期望的。
她总会在暗地里注视着他从不敢在他面前如此,许是遇到了一个与他太过相似的人了,她有些恍惚魔怔了。
寻了处隐蔽的位置,她先是伸手试了试水,确实冰冷,不过她还能忍受得住,以前可没少过在冬天洗冷水澡,也因此体质上来了不少。
她将佩剑先解了下来,而后是外衫,起初还是有些冷的,只不过适应了一会儿也就那样了。
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平日里是有很多事情不方便的,毕竟女人与男人的身体结构还是有些不同的。
刘沅也是听了人汇报公孙祉已歇息了才敢出来。
因着天色暗,公孙祉也看得有些模糊,又怕她就是女子不敢细看,只是远远瞧着,他心想着左将军解下面具了就行,谁知这人衣服都要解完了也还没要准备解下面具的意思。
其实还是能看清不少的,公孙祉顿感自己就是个禽兽。
见着她将身上最后一件外衣解了下来,公孙祉还是将眼睛给蒙上了,又想着还没确认左将军到底是如何,他又撑开了一条缝看。
见她解下身上缠着的一条长长的束胸白绫,公孙祉不禁面色一红,心跳也快了不少,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恍惚间目光又落到她腰间,如今已没了衣物遮着她腰的腰肢就算在黑夜里也能看得很清楚。白玉一般又纤细得很,腰上有道长长的痕迹,在那白色的肌肤下确是明显得很,应当就是腰上的伤,原来那伤是那么大一条吗……心脏似乎跳落了一拍,又有些难受了。
冬猎时她受了重伤,事后他也找过陆琤,只不过他始终说得很模糊,导致他也不知道她的伤到底是怎样的,只不过看她那时苍白的模样,定然也是伤的不轻。
公孙祉握紧了拳头,势必要确认出左将军的身份,紧皱着眉头抬头去看,却见她面向这边要解她的面具,虽说是夜里,但是也能看出些什么的。他心里猛跳了好几下,那心跳声仿佛如打雷一般,他都怕左将军也能听见那声音,又不敢抬头,这也算是那么多年第一次如此失态了,着急忙慌一转身四下摸了摸,却是什么都摸不到。
心里直说自己是禽兽。
没听见下水的声音,应当是还在解衣服。
公孙祉突然脑子一抽,拿出袖子里的火折子便急急忙忙把灯给点上了。
视线里突然多了亮光,刘沅也是猛地一怔,捡起地上的衣服背着灯光的位置匆匆忙忙给穿上了,穿一半才发现束胸来不及裹上她便低了低身子,尽量不让其显得太过明显。
公孙祉也一直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等着她将衣服穿上才打算走过去。
公孙祉出了出声,也是想探探她穿好了没有:“何人在此处?”
半晌听见了她的回话,声音有些喘,想必她也是着急忙慌的。
“我是左将军,你是何人?”
那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听见她的声音了公孙祉这才慢慢走了过去,提着那灯笼的手都还有些微微颤抖,目光也不敢乱瞥倒显得有些呆滞。
“原来是左将军,本宫还以为进了什么贼人,左将军深夜来此处是看水还是望月呢?”
公孙祉微微抬头,却见她湿了的头发,水顺着脸颊滑下脖子,最后……他猛地摇了摇头,不过看着她背后藏着的露出一角的白绫,公孙祉还是不敢抬头了,只不过这样又不符合他的身份,只能咬咬牙抬头去看她。
面具已重新戴上了,只是那露出的半张脸看着竟有些发红。
“将军可是在此洗浴?见将军湿了头发。”
平日里见她都是挽发的模样,如今见她头发散落在肩上,再加上那摄人的面具,公孙祉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人在他眼中竟显得有些无力脆弱。
刘沅伸手将头发甩到背后,低了低身子掩藏胸口,拿起地上的披肩披在身上也总是能将腰直起来了。
“殿下赶了两日的路还如此精力充沛,属下不过觉得自己实在是蓬头垢面想要整理一番。”
“将军何不遣人烧些热水?夜深水凉,怕是会生病的。”
“属下在西北多年早已习惯了。”
“皇姐命人为本宫一直烧着热水,本宫如今也用不了,倒不如将军去把热水接了,也不至于浪费了。”
灯光只照亮了他半张脸,可是刘沅从那半张脸中看到的是不可拒绝,她也是何乐而不为呢。
“多谢殿下好意。”
说到公孙玥,她也好长时间不见了。
已经好久没有舒适得洗澡了。
刘沅摸了摸放在一旁的面具,这水的热度恰好,让她也不禁有些困倦了。
公孙祉便在一墙之外,刘沅叹了叹气,翻身望向窗户,为了不让风渗进来被关得严严实实。
总觉得公孙祉是故意的。
歇息之后剪了灯,公孙祉倚着手躺着,眼睛是看着前方,不过脑子里却一直回荡着方才在水潭的所见。
他一手拍在自己脑门,断了脑子里的画面。
公孙祉是不觉得直觉什么的值得相信,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直觉告诉他,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就是他所想的那样,他心中已经相信这次的直觉了 只是还差一些证据。
安心躺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是真的累了,刚盖好被子他就已无力去做什么了,眼皮子再也控制不住合了起来。
刘沅心里倒是有些打鼓,洗完澡便拿出了自己易容的家伙事,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此也能保险一些。
看着铜镜里嘴角的那颗痣,先前是疏忽了,如今要易容也不能掩盖这颗痣了。
因着曾经说过自己遭遇过火灾,平日里露出的那半张脸都有好好易容,这次要在面具下易容一张脸,若是不仔细很容易就会被面具刮到,她也是辛辛苦苦做了一夜才好。
不过……公孙祉当真是她出声音的时候才到的吗?
不得不承认,若是他想跟踪她,她未必能发现。
望着弥漫的雾气到太阳当空,公孙祉兴许是真的累了,如今都还没醒。
秦越和沈厌是午后到的,来的时候沈厌就被大将军狠狠骂了一顿,接着就被罚着去当役,他们也是心服口服。
倒是随行而来的杨成柳倒是成了所有人瞩目的对象。
传说中的沈厌右将军的女人。
所有士兵都议论纷纷,原本他们还以为时常去花楼逛的左将军应当是最先带姑娘回来的,谁知道就去了一趟京城沈厌便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看着小巧玲珑,当真和西北这边的姑娘不同,看着就惹人怜爱啊那害羞的模样。
不过因着大将军和左将军没说话,他们也只能在心里犯嘀咕。
倒是几日不见方才才回来的昭仁公主好奇地去询问杨成柳一些八卦事情,可见着一旁的左将军,她也整理了一番仪态,心里那些八卦也放下了。
屋外闹哄哄的,刘沅怕影响到公孙祉便让人都散了。
今日穿得便装,她摸了摸腰间的佩玉。
公孙祉似乎很喜欢白鱼模样的玉佩,也不知是什么执念。
公孙祉揭开一点窗户望向院里的人,西北人人称赞的“喀左”是名女子,守卫澍城的将军是大辰公主。
女人的体质确实不比男人,男人也确实比女人更适合从军,只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都这样,大辰有三位女将军,两位都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她们的能力也不比一些男人差。
很多人都觉得女子不应从军当兵,一个国家若是连女子都要从兵打仗了,要么是这个国家的男人都打仗死绝了,要么……这个国家也不必存在了。
公孙祉并不认同这些看法,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选择,他尊重别人的选择。
看着院中的人,似乎他的这辈子就注定要在寻觅中度过了。
她的身形同他心中的那人还真像。
只不过,公孙祉倒是觉得自己这次的手段确实无耻。
明明是他给了她暗示,结果推推搡搡的又是他。明明知道有可能左将军就是她,那么左将军便有可能是女子,他如此做法,不管如何还是对不起左将军。
自己或许当真是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