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亦或许,都是
物理竞赛班的上课时间被定在双数周周日的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地点则是在高二5班的教室。
八点钟睁眼的我本打算再睡一会儿然后踩着进教室，但却因为受白兰邀请一起吃早饭所以不得不开始洗漱。
等我们两人走进教室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算早了，距离上课还有大概五分钟，教室里的人应该也是来了个七七八八，细数了一遍大概是三十人左右。
除开教室最后两排，每个座位上都已经放置好了今天的讲义，五张定在一起的A4纸，其中前三页还是拓展知识点，后面两页则密密麻麻印了一堆练习题。
台上站着个高瘦的金丝边眼镜框中年男人，他身着行政夹克配上西裤，看上去相当正式。
等到头顶的时钟不偏不倚的指向九点钟，男人才推开中间两块黑板，露出后面已经打开的屏幕。
“同学们好啊，你们可以叫我吴老师，今天开始担任大家竞赛班的老师。”
吴老师嘴上的介绍相当之简短，因为有关他的个人信息几乎全部被写在了自己的第一页ppt上。
吴老师全名吴渊诸，并不是澜中本校的教师，甚至于不是中学教师，而是夏楠大学的物理系副教授。
“我靠，怎么连大学教授都能请来的？”
我偏头低声和白兰耳语道。
“好像每个科目的竞赛班都是请大学老师来讲的。”
白兰回答。
“大家其实不用对竞赛有太多的神化，我所讲的也都不过是大学本科生层次的知识，我也问过你们老师了，同学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物理尖子，所以对大家来说问题应该不大。”
见台下众人都已经了解到自己之后，吴老师随后拿起一本名册，
“点个名吧......”
完成点名之后，吴老师正式开始了他的行课，他并没有严格遵照讲义，而是花了大概二十分钟时间串讲了一遍整个高中物理的知识，这样的速度可能对常人来说有些吃不消，但我之前好歹有借着荼蘼的教材领略过，所以尽管吃力也不算难以应付。
但是对白兰来说要跟上进度就有些痴人说梦了，起初的五分钟她还有认真在做笔记，但很快因为思维不太跟得上而写不下去了。
本以为吴老师终于可以开始对大学物理的讲解了，谁知他只是喝了口水，随即说道：
“好了，完成了高中知识的整理，接下来我们再来拓展一下高中数学的知识，重点从微积分开始。”
如果说之前的内容对于大家来说都还算能够接受，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吴老师口中所讲就完全是天书了，以至于他讲完这一部分之后台下已经开始有叫苦声响起。
“正好九点五十五，大家休息十分钟吧，我们十点五分继续。”
看大家都已经相当狼狈，吴老师只是抿嘴一笑，宣布了下课。
我本打算去上个厕所，但看到白兰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抄下来的笔记之后，不禁觉得有些有趣：
“怎么？中专生都能弄明白的高等数学而已，这就跟不上了？”
“切，至少我不会把无穷级数的求和符号都抄错。”
白兰只是瞟了我一眼。
开过玩笑之后，我起身想走，结果正巧和教室后门处的荼蘼四目相对。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我身上，一步步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却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
直到她走到我的面前，一个不到半米的位置，却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你怎么来了？”
我不由询问。
“这是我教室我为什么不能来？”
荼蘼反倒是质问起我，
“况且你不知道你这个位置是我的？”
“啊？”
我惊得合不拢嘴，想不到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于是慌忙让位给荼蘼。
但很快我发现，让这两个活祖宗见面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话说不是在上竞赛课吗？你也来听课的？”
看着低头翻找着自己抽屉的荼蘼，我试着问道。
“我哪有那个资格上竞赛班啊，”
荼蘼一边翻找一边回答，
“毕竟我可没那么好的脑子，能在周末也有资格腻歪在一起，这可是你们好学生专属的浪漫不是？”
我嘴角一抽，下意识瞟了一眼白兰，看她仍然沉浸在知识里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然后又被抬起。
“嘁，也不过是上个课而已，哪像某人座位专门挑在老相好这边，估计是一直装在心里吧。”
白兰语气平淡，说话的时候手上甚至还在演算。
听到这话的我皱了皱眉，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冤枉啊，我真不知道......”
“你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的呵斥让我瞬间呆若木鸡。
“那你们聊，我上厕所去了......”
“站住！”
接连两次的呵斥吸引了不少教室里其他同学的注意，活在这般注视之下真是叫人如芒在背。
可眼下却想不到任何叫这两个活阎王消停的办法，劝也不是溜也不是，这让我不禁叹了口气。
“唉，算了，打扰到你们还真是抱歉，先走了。”
荼蘼看样子终于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一个不知道都装着些什么的布口袋，此时她也是准备起身离开。
白兰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我......”
“你干嘛？”
刚想迈开脚步，却被白兰给叫住，让我只能愣在原地组织语言。
“我去上厕所。”
看白兰还有些不满，我只能补充说，
“如果你不信可以跟我一起。”
白兰这才肯收敛起自己的锋芒，白了我一眼后转而收起了自己的笔记本，拿出一本日语教材看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放弃了挣扎。
重新回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于是我并没有急着回到座位，而是打开阳台门走了进去眺望远方。
与高一2班不同的是，高二5班的教室阳台外面除了用于摆放各种劳动工具外，护栏的瓷砖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花卉。
最左边是一盆多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品种名应该叫做玉蝶。
然后右边一盆就是一株仙人掌，长势喜人。
再往右边就是一株吊兰，眼下五月下旬已过花期，苍翠的长叶中却是潜藏着蒴果。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最右边那株白色花瓣青黄色花蕊却让我叫不出名字的那株花了。
在一众花卉中这株白花尤为显眼，并且还隐隐约约能够闻到属于它的独特清香。
阳台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竟是荼蘼从外面走了进来。
“嗯？你怎么在这儿？”
荼蘼手持一个水壶，应该是要来浇花。
“哦，我出来看看，不过你们班还真是闲情雅致，养这么多花花草草。”
我随口称赞道。
荼蘼只是轻笑，然后蹲到我旁边为那株最漂亮的白花浇水。
“这是个什么花？”
我问。
“佛见笑。”
荼蘼浇花的时候似乎心情很好，甚至都不住哼起了小调。
“嗯？那不就是荼蘼吗？”
“呵呵，原来你知道啊。”
荼蘼理了理头发，回头看了我一眼。
“不过为什么现在才开呢？马上都快到梅雨了吧。”
我于是也蹲在荼蘼的身边，开始仔细端详起这株荼蘼的花朵。
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现在正是农历四月百花散尽的时节，可这荼蘼却还仍有不少花骨朵含苞待放。
荼蘼似乎很小心地控制着浇水量，仅仅是将泥土湿润之后便停了下来。
“因为啊，”
她话说半句，停顿了许久才转头对我笑道，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说完之后，她捻起其中一朵，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后轻轻摘了下来，递到我眼前：
“现在才刚刚进入荼蘼的花期，这一朵是最早开出来的一朵，送给你了。”
从荼蘼手上接过这一朵荼蘼，我将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仔细观察着中间的花蕊：
“那荼蘼的花期能到什么时候呢？”
“我不知道啊，也许三十岁，也许四十岁，反正肯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吧。”
荼蘼的回答让我一愣，但转过头和她对视的时候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吗？明明现在就已经很美了。”
我重新将视线放回到手心的花朵上。
而荼蘼则又凑近了些，指着其他几朵盛放的花朵问道：
“你说的是哪一朵？”
“或许是心里那朵，或许是眼前那朵。”
手心的荼蘼被我放在鼻尖，
“亦或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