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考核队伍

清晨，练云生这辈子第一次在出门的时候，兜里装着两个煮熟的鸡蛋，感觉很阔绰。

今天是族学考核的日子，村里今年年纪合适的少年，全都要到练家村后山祖地去参加考核。

告别了嘴里不断絮絮叨叨的金氏，练云生先到了村头集合。

虽然自己是第一次参加，但练云生每年还是看到过这样的考核聚集，并不陌生。

村头那不知道已经多少年岁的老槐树下，一群少年青年乃至中年都陆续到来。这族学考核，卡年龄下限但不卡上限。

练云生甚至看到，有一个须发都白的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背着个包裹走进了队伍里，大家看了顿时一阵哄笑。

“伟爷爷，今年又参加族学考核啊？”

“我爹还是小孩那会，据说您就在参加考核了。”

“您虽然屡败屡战，但经验丰富，可要提携我们小子一下啊！”

在大家的调笑中，练钟伟爷爷确实老眼昏花了，都没听清大家在说什么，只是笑着跟大家拱手。

练云生看到三婶家的两个孩子也来到了队伍的末尾，练大宝和练二宝都是鼻孔朝天的得意样子，就差要在脸上写“这个族学老子入定了”这些字样。

人群聚齐，蹲在树后面的村长练学昌走了出来。

练学昌约莫四五十岁，虽然一张脸已经皱得满是岁月风霜感，但身材却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高大健壮。

练云生和周围的人都知道，练学昌村长年轻的时候，就是村里的猎户头头，一身本领堪称匪夷所思。

根据村里的其他猎户描述，练学昌带队出去狩猎，基本上都是空手出发，不需要任何的弓刀等武器。

徒手跟走兽搏斗！甚至有过手撕黑熊的战绩！

练云生第一次对这个世界超越常规的力量有认知，就是从村民对练学昌的讨论中获得的。

到了四十岁之后，练学昌就成为最新一任村长，不再带队狩猎。

倒也不是退休，他更多精力，放在了带村民跟邻村抢山林土地水源等激烈争斗中，战果累累。

练云生按照上辈子的知识，约莫知道练家是数十代人盘踞本地的土族。

一些因为天灾战乱等原因迁徙来的客族，难免会因为生存资源问题，产生土客之争。

在练家村里，“客家人”这种称呼，就算是贬义词。几乎村民们能想得到的所有坏事，都是这个群体带来的。

练学昌村长，就是连续带领大家，把练家村的生存资源不断扩张的族中英雄人物。

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粗细不等的伤疤，让在场等待考核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练学昌开口，沙哑的声音传来：“时间到了，如果有没赶来的人，那也不必等。跟上我，去后山祖地路上，不要离开我一百步距离。”

后山祖地！

在练家村所有村民脑海里，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所在。

祭祖的练家祠堂，是长期供奉祖宗牌位画像的地方，在村中央最大的建筑里。

后山祖地，则是埋葬历代先祖的地方，平时是不让进的。

因为后山这个地方特殊，村民伐木狩猎都不能去，于是动植物们野蛮生长，自然比别处危险一些。

练大宝展示一下自己雄壮的肌肉，练二宝则抓碎捡来的树枝，对后山心怀阴影的少年，自然就聚拢在两人身边。

练云生加快两步，走到了村长的身后——就不信还有比村长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七老八十的伟爷爷，只怕是参加族学考核太多次，神情淡定得不像是要去后山，而是准备回家一样，慢悠悠走在队伍最后面。

健壮的村长背着双手走在前面，考核队伍紧紧跟在后面，就这样走出了村口。

村子外面，是相对平整的土地，基本上都被挖了沟渠来种植水稻。继续往前几里地，就是村子种植引水的小红河。

后山不是村子后面的山，而是小红河对岸的山。

小红河因为从上游带来了练家村本地没有的红土，因此得名。河面宽大约十五米左右，孕育一个数千人的村庄正正好。

随着河水冲积到岸边的红土肥力很弱，导致河岸树木稀稀疏疏。但这些红土烧制陶器倒是上佳，这也是练家村除了土里刨食之外的一大产出。

练云生自然也是来过河边的，也远看过河对岸的后山。这十五米宽度的河面，凑在一块接近二十人的队伍，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过河。

船？桥？

不存在的。

练云生知道，这可不是自己那个人类已经能征服很多地方的世界。看似平静的小河里，生存着很危险的水生物。

八九岁那年，练云生就亲眼看到过，一只到小河边喝水的牛，被河里什么条状的生物一把给拖下去，渣都没浮起来一点。

一阵风吹过，小红河混合着独特红土腥味的水气扑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变得严肃。

村长挥挥手示意大家别靠近河岸，然后慢悠悠的走过去，缓缓伸出了握拳的右手。

人群看到村长站在河边，都是眼皮子一阵颤动——尽管有些人不是第一次参加考核，但对接下来将要出现的场景，还是心潮澎湃。

村长右手握拳伸直，手臂尽可能多的露出在麻布短袖之外，左手就快速的在右手胳膊上划了一下。

恍惚间，不少人仿佛看到了村长左手手掌上好像有乌光闪过，眨眼之间又看不到了。

乌光过处，村长右手胳膊上出现了锐器划过的伤口，成片的鲜血涌出来，然后流淌到了小红河里。

河水本就带着暗红，鲜血混进去，色泽毫无影响。

每年的族学考核，练家村村民都不允许离开村子围观，练云生自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

“这样的伤口，失血会很严重啊！村长放血流淌到小红河里，是要干嘛？”

练云生知道村长肯定不是失心疯了自残，也知道这恐怕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神奇，当下屏息凝神仔细看着。

片刻之后，小红河河面上开始冒出了一片片的气泡，几分钟后气泡就越来越多，这河水仿佛有一部分被烧开沸腾了一样。

不管是第几次看到，考核队伍都依然发出惊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