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宁为太平犬

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生怕一个没注意，被在城墙上的唐军给斩杀了，那就亏大了。

随着脚步的挪动，胡俊逐渐远离了那个令他心生恐惧的地方。他两手提着六袋耳朵带，两边嘎吱窝里还夹着一袋，裤裆里塞了两袋，麻衣里又塞了三袋，全身上下鼓成了一个小肌肉人似的，装满耳朵的耳朵袋，则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和慰藉。此刻，他只想尽快逃离这里，回到一个安全的角落，让自己稍稍喘口气。

“这边，这边！莫要走错了！哎…那位你走错了…不是走那边的…”胡俊刚刚从城墙上退下来，还未站稳脚跟，便听到城内传来阵阵呼喊声。原来，是有人正在不断地指挥那些落单的士兵前往指定地点集合。胡俊不敢耽搁，急忙循着声音指引的方向前行，终于顺利地与大部队会合。

此时，战场上形势已然明朗。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呜金声骤然响起，原本就已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草军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们再也无法抵挡唐军如潮水般的攻势，纷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而唐军则抓住这一绝佳时机，乘胜追击，奋勇杀敌，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

没过多久，唐军便顺利地攻占了城墙，并与内城及城外的友军相互呼应、内外夹击，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破开城门。紧接着，大批唐军犹如汹涌澎湃的洪流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城中，他们气势如虹，继续展开着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激战。一时间，整座城市都被熊熊战火所笼罩，四处弥漫着滚滚浓烟，惨叫声混杂成一片。

而在距离此地不远处的一处驻营地内，先前那位进言献策主张进攻的副将，此时正满脸喜色地快步走来。只见他走到将军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启禀将军，属下有喜要报！大喜啊，将军！将士们已经成功攻破了饶州城，如今众将士们正在城内浴血奋战，战况异常激烈。依属下之见，再过不了两个时辰，定能将这饶州城彻底掌控在手！”

“太棒了！太棒了啊！全军听令，给我全力追击黄贼，谁能捉到黄贼，本将军重重有赏，赏金百两，另赐一千匹绢布！”张璘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去了，他猛地转过身来，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军旗小吏高声喊道。

那小吏被张璘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应声道：“遵命，将军！属下这就快马加鞭前往扬州，将这个好消息传给高大人，并告知他饶州城已被成功攻破！”

说罢，军旗小吏迅速拿起纸笔，将张璘的命令详细地记录下来。然后，他翻身上马，马鞭一挥，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扬州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是胜利的凯歌，回荡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

饶州城外，胡俊紧紧跟随着庞大的队伍，他们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列，绵延数十公里之遥。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年老体弱的、年幼脆弱的以及身负重伤甚至身体残缺不全的人们。

他们身上穿着破旧不堪的衣物，仿佛经过无数次磨损和撕裂，头发则杂乱无章地束在脑后，有些人甚至满脸胡须，显得十分邋遢，宛如乞丐一般艰难前行，脸上透露出饥饿和疲惫。

放眼望去，旁边是一片广阔无垠的田野，但人们的目光能望穿秋水，只能默默地凝望着灰暗无光的天空。

此时此刻，他们的肚子里不断发出咕咕咕的叫声，仿佛是大海中的波涛声，一浪接一浪，永不停息。这种饥饿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人痛苦难耐，互相搀扶着，一脚一步血印，向着信州城方向走去。

“啊...我不行！咳咳...咳...！”伴随着这声惊叫响起，走在胡俊前方不远处那个身影猛地一晃，紧接着便如一座倾颓的大厦一般轰然倒下。仔细看去，只见此人浑身上下都被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即便如此仍有许多地方渗出丝丝血水来，远远望去更是触目惊心——那一道道翻开的狰狞伤口就这样暴露在外头，伤口周围的皮肉早已腐烂流脓、黄水四溢！

这位身受重伤之人此刻正倒卧于广阔无垠的田野之间，身躯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他仰面朝天默默凝视着上方那片湛蓝纯净的天空，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响彻四周，仿佛成为了其与残酷命运顽强抗争时所吹响的嘹亮号角。然而无论怎样努力挣扎，他终究还是无法摆脱困境——摇了摇头之后除了满脸的苦涩外再无其他表情，唯有双眸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力感以及令人心碎的绝望之情。

相比之下胡俊就要幸运多了——尽管同样身负重伤但好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而且每在受伤之时，自己总会吐出一颗吐沫，抹在伤口处，在撕下一块白布交叉捆绑，绑的严严实实，就算无法恢复原来光滑的表面，但也总比当场感染而亡要好，总体情况尚算乐观。

眼见前方那人忽然跌倒在地胡俊心头一紧连忙咬紧牙关强忍伤痛加快脚步匆匆上前并开口关切询问：“大哥您没事儿吧是否需要在下帮把手呢”言语之间满含焦虑与忧虑之意。

“哦，小兄弟啊！我恐怕是撑不下去了……”男子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嘴唇也因痛苦而颤抖着，“身体里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扎一样，专心刺骨的痛……我心里清楚，我已经走到尽头了。这条路太长了，你别再浪费力气在我这个废人身上了，你自己走吧……”胡俊的脸色凝重，他凝视着眼前这位奄奄一息的男子，心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男子看着胡俊一脸关切地想要上前搀扶自己，无奈地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飘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