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病
放眼望去，这群患病者密密麻麻步履蹒跚地前行着，仿佛无数只在地面艰难爬行的蝼蚁。他们面容憔悴神色凄苦，活脱脱就是一群流离失所的流浪又恰似一群愚钝至极的绵羊，在无尽的黑暗中窃窃私语跌跌撞撞，毫无头绪章法可言只是本能地朝前挪动脚步……
不管是在喧嚣嘈杂的军营，还是阴暗潮湿的排水沟与庄严肃穆的城主府内，亦或是宽阔空旷的街道之上，都遍布着斑斑血迹！一阵阵尖叫着倒在刀下，痛苦地呻吟着，这座沦陷之的大街小巷处处血流成河，其中许多鲜血来自那些奄奄一息、无力逃跑的人。
胡俊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他看到士兵挨家挨户地搜寻着那些发病的人，然后将他们带到城墙边。这些病人一个接一个地摔倒在地，鲜血四溅，整个场面异常惨烈，一堆数丈高的尸体，快赶上城墙的高度，血流不尽，尸不停堆。
他想逃离此处，但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
胡俊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像是大病一场，又像是好久没有睡过如此安稳觉，在头晕之中，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赶紧让开！他已经身染疟疾，必死无疑！他妈的，你们难道连老子的话都不听吗？赶紧给老子让开！”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大人，请您相信我，我队头绝对没有染上疟疾。他只是太累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没日没夜地在城墙上坚守，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过了。所以才会如此疲惫不堪，一睡不醒。不过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休息，过两天他一定会苏醒过来的。”
这个声音对于胡俊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胡俊立刻辨认出来——那是秦虎的声音！
“你赶紧给本将军让开！若再敢阻挠执行军务，休怪本将军你拖下去重责二十军棍！”这阵怒喝如雷贯耳，震得人耳膜生疼。而发出这般怒吼之人，正是——王八。
他悠悠转醒，缓缓撑开沉重无比的眼皮，模糊不清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眼前所见尽是熟悉的营帐与摆设，耳边传来阵阵嘈杂之声，有士兵操练时的口号声，亦有军官们严厉的训斥声……这一切都如此真实，仿佛从未改变过。
然而此刻的他却感到身体异常虚弱，难以抑制的鼻涕像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绝地流淌着，一阵又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响彻心肺，像是要把整个肺腑都咳出来一般，背后早已被汗水湿透，湿漉漉一片，黏腻难受至极，更糟糕的是，全身上下冷得犹如被冰块紧紧包裹住一般，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让他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来。
突然的冷颤和随之而来的高热，脸颊发烧而变得通红，之前的冷汗，现在变成热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在床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他的双手捂住滚烫的额头，轻声呻吟着，身体颤抖着，迷迷糊糊。
头晕目眩间，耳鸣声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盘旋不去，这种种不适带来的痛苦折磨着他，使得他整个人绵软无力，连动一下手指似乎都成了一件极其困难之事。
想要开口说话，但只觉得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嘶哑疼痛难忍。喉咙干涩得如同在烈日暴晒下的小溪，逐渐失去了全部水分，嗓子眼儿火辣辣地疼，仿佛被火灼烧着。胡俊口渴难耐到几乎无法忍受，他拼命扯开嗓子呼喊道：“水……给我水……”
“醒了！他终于醒了！我就说我们队长肯定没事儿嘛，我说得没错吧！大人根本就没有染上疟疾，如果得了那病早就一命呜呼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生音呢？”秦虎激动不已，仍然对着旁边的王八念叨个不停。
“嗯，确实如此啊！”
“啥叫“也对”啊？本来就是嘛！得了疟疾的人，有几个能撑过几天不死的？这家伙居然熬过来了，看起来应该是没有染病，纯粹就是太累了而已。”
“是厉害，还真他妈让他活过来了，这命够硬这！”
秦虎立马拿出一个水瓢葫，挖了一瓢水，快速的走上前，胡俊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水，任他如何使力，浑身酸软，就是没一点力气，秦虎也看出了他的情况，一把托住他的身体，往上提，然后把水瓢葫送到的他嘴旁。
胡俊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荒芜的沙漠之中，身体又渴又饿，饿得几乎前胸贴后背。他茫然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沉睡了多少天，但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的双手颤抖着，艰难地握住水瓢葫的两侧，然后仰头大口大口地灌入清水。那股清凉的水流如同一股清泉，瞬间扑灭了他喉咙里燃烧的火焰。此刻，他宛如久旱逢甘霖的旅人，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滋润。
由于太过饥饿和口渴，胡俊喝得有些急切，甚至来不及吞咽口中的水。一口接一口地猛灌，结果有一口没能顺利咽下，与下一口水挤在了一起。突然间，一个响亮的喷嚏从他鼻中打出，黄色的脓涕随之喷涌而出，甚至还鼓起了一个小小的鼻涕泡。仔细一看，那些鼻涕中竟然混杂着丝丝鲜血，呈现出脓黄的血色。
这一瓢清澈透明的水，像是上天赐予胡俊的甘霖，然而没过多久便被他一饮而尽。疲惫不堪的他，额头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如豆大般滴落。沉重的喘息声响彻整个空间，就像古老的钟声穿越时光的隧道，在岁月的长河中悠悠回响。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宛如敲响生命的警钟，那急促而有力的节拍，诉说着生命的短暂和顽强不屈。
喝完水后的胡俊，感到体内似乎稍稍注入了一些力量。他咬紧牙关，试图用双臂支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尽管如此，他的身躯依然无比虚弱，像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