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祸起萧墙（上）
你以为这混乱只是巧合么？
——《大陆战争史·第四次圣安之战》
三日后，楼兰重镇。
今日的楼兰城中再也不复前几日愁云惨淡的氛围，前来支援的骑军一共将近两万五千人已经如期抵达，而且其先锋军全部由龙骑禁军组成，再加上锦衣精骑整编出的还能保持完整战斗力的六千多骑军，追击大执政官西塞尔的军队规模也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的规模。最重要的这支军队中还有两名来自帝都的帝品供奉和五名钦天监的王品修士坐镇，再加上慕云华和锦衣精骑的两名王品随军修士，此时清川足以影响战局的顶尖战力也达到了双手之数。
“殿下，大元帅，全部骑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雷顿来到陈飔澈房内禀告道。
“好，那我们过去吧。”
“遵命。”言罢，雷顿带着陈飔澈、慕云华等人前往了楼兰城的点将台。
四月的清川西域在白天已经可以脱去厚厚的冬衣了，到处都能见到生发的绿色，但是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那呼啸的狂风，今天又是一个大风天。楼兰城外列阵的清川骑军顶着西域的狂猛罡风整齐的列阵在城下，无数军旗被吹的猎猎作响，西风烈！
一身戎装的陈飔澈和得到消息的凯撒等人几乎同时到达了点将台，而在看到城下军容整齐的清川大军后，凯撒只剩下了摇头苦笑，暗叹西塞尔这一仗输的并不冤。虽然之前凯撒已经在清川支援西域的大军中待了二十多天了，但都是在步、骑军推进的状态，再加上一路上沿途驻军的补充，即便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会产生一些混乱迹象，所以凯撒并没有直观的感受到过清川军队的军容军纪。而眼下三万多骑军整齐列阵于城下，即便狂风呼啸可依旧是阵容整齐，就连胯下战马都鲜有动作，整支军队唯一发出的声音就是马匹不时发出的响鼻声和军旗被吹动的声音，这种训练有素的精神风貌他只在陆迦的几大精锐军团中见过，其余普通军团不敢说都一定不如眼前这支清川大军但就算有也是极少数，况且这支三万多人的部队中仅有不足一万人是清川六支精锐中的军士，其余的可都是沿途州府的普通驻军啊！
“大元帅，您请。”陈飔澈对着慕云华说道。
“殿下，您在此我怎敢僭越，之前仅有我驻守西域，守土有责，现在您领军到来，此次出击理应由您挂帅。”但是慕云华却是一侧身抱拳说道。
“这，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眼看慕云华推掉了此次追击西塞尔的帅位，陈飔澈也是不再犹豫迈出一步望向城下的清川骑军。看着风中飞扬的各式军旗，一直以来比较沉稳的二皇子陈飔澈此时也是有些激动，毕竟刚过弱冠之年就统领帝国精锐去建立不世之功对于谁都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其实刚刚慕云华推掉了帅位他还是有些小窃喜的，只见陈飔澈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
“将士们！两月前，陆迦皇太子殿下来我清川求援，其大执政官犯上作乱窃取帝位！对于此种背弃忠、信、礼、义之行径！我清川帝君大为震怒！遂委派郑将军和我亲率大军征讨，诛杀此獠！”
“诛杀此獠！”听到陈飔澈的话，城下的三万余清川骑军也是齐齐大喊道，陈飔澈接着挥手向下压了压继续说道：
“一旬前，这乱臣贼子率二十五万大军兵临我清川西域，慕元帅率锦衣精骑和西域驻军仅十六万人却取得了空前的大胜，令敌军铩羽而归！将士们！看向你们的左侧！正是那六千锦衣精骑以及其余西域骑军的袍泽力保我清川西域门户不失！我已命人八百里加急向帝都禀告，此战过后一并封赏！”
“大元帅威武！清川威武！大元帅威武！清川威武！”
“现下敌军仓皇败走，而我清川大军已至，对于如此劫掠我边疆的贼子该如何！”
“犯我清川天威者，虽远必诛！”城下的清川众将齐齐大喊，回音伴着一阵阵肃杀之意在这清川西域上空回荡。
“传我将令！出击！”随着陈飔澈最后一声令下，三万多清川骑军开始有条不紊的依次从城墙下开拔，处于先锋军位置的正是身着一袭黑衣的龙骑禁军的两千人，在其后面则是六千多锦衣精骑骑军，其余人马则是跟在这两支精锐后面一齐向西进发。看到大军开拔，陈飔澈也是和慕云华等人赶紧从城门上的点将台走了下来，陈飔澈边走边对身边的慕云华小声说道：
“慕叔叔，此次出击还需要您在旁多多提点我，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率大军出征作战，和我之前统御羽林卫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我也不敢说一定能够胜任。”
“呵呵，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帝君已经委派您和郑老将军一起支援西域战事，现下郑老将军亦将援军中的全部骑军都划拨到您的麾下，怎么，您还信不过他们二位的眼光么？况且我本就应随您一起出击，分内之事罢了。”
“如此那多谢慕叔叔了。”
很快，陈飔澈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口，雷顿牵着二皇子的坐骑绝影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陈飔澈也没有过多废话，直接翻身上马领着慕云华和凯撒等人去追赶打头的先锋骑军。先锋军此时正由一人擎着‘陈’字王旗带领大军前进，看到陈飔澈等人的到来，他也是赶紧跑出队伍向众人示意：
“末将龙骑禁军鲁新参见殿下。”
“鲁将军辛苦，事不宜迟，我们加速行军，尽快追上大执政官那乱臣贼子。”
“遵命！”
陈飔澈、慕云华赶上之后整支大军逐渐提速，刚刚生发出一丝绿意的土地在清川骑军的铁蹄下扬起阵阵烟尘，身后的楼兰重镇也是愈行愈远，清川帝国终于是挥出了这把复仇的利刃！而自神英帝即位起清川的西域驻军也是第一次踏上了别国的土地！
两天后，清川西域某小国境内。
徽德二十一年四月初五，陈飔澈率领的三万余清川骑军终于是追上了一旬前败退的西塞尔。能够这么快追上敌军一是因为陈飔澈和慕云华决策够果断，只保证了援军最低限度的休息整备，在楼兰修整了仅仅一个晚上就出发追击，这几天在路上也是没有生火造饭，全军都是在马背上靠携带的干粮填饱肚子；二也是因为西塞尔撤军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一天仅仅能够行进二十余里，但是并不是他不想加速撤离，奈何军中伤员太多而且马匹等运力又实在缺乏，况且这十余天里剩余的军中仍在减员不断，许多伤员是再也回不到故土了。
而看到清川生力军到来，陆迦军队只得尽力摆出防御阵型，但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清川军也是保持了很大的克制，虽然先锋军刚和敌军一接触就剑拔弩张，但至少没有直接开战。西塞尔看着眼前军容鼎盛的大军和一众清川骑军簇拥下的凯撒，心中也是泛起一阵苦涩，知道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到陆迦了，可是束手就擒又根本不是他西塞尔的性格，即便是输也要狠狠反咬敌人几口。
“大元帅，我们又见面了，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西塞尔领着十几名亲卫策马缓缓走了出来对着慕云华用清川官话说道。
“大人，我之前就说过莫要一意孤行，当日你若听从我的劝诫还有回旋的余地，今日领军之人是我清川的皇子殿下，今日所为何事全由他来定夺。”慕云华说道。
“哦？不知哪位是清川的皇子殿下？”西塞尔问道。
“我是，大执政官，正如我军大元帅所说，莫要一意孤行了。”陈飔澈策马向前两步说道。
“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条件简陋，朕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而西塞尔却仿佛没有听到陈飔澈的话，依旧在自顾自说着。
“唉，大人，你犯上作乱窃取陆迦帝位今日还不知悔改……”
“我如何就是窃取帝位了，陆迦先皇一族被贼人所害，当时事发紧急，朕赶到之后已经回天乏术，临终前先皇禅位于我，我如何就是倒行逆施了。”西塞尔不等陈飔澈说完就抢先说道。
“呵呵，西塞尔，谎言说了一千遍你自己都信以为真了，我父皇不正是被你所害，如此你才窃取我族高位，导致我和我妹妹颠沛流离到万里之外的清川，幸得清川相助，否则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归故土了，陆迦的众位将士，我，陆迦皇太子乌利亚斯·凯撒！不要再被西塞尔所蒙蔽！陆迦的皇族血脉没有凋零！重新效忠于我！一切罪责我既往不咎！”听着西塞尔无耻的言语，凯撒终于是忍无可忍的站了出来，而对面的陆迦大军在听到凯撒的话之后也是引起了很大的一阵骚乱，阵阵惊讶的言语从陆迦阵中传来：
“怎么可能，皇太子殿下不是死了么？”
“对啊，大执政官说他死了，行凶的刺客跑来了清川寻求庇护，我们，我们不是来找清川索要刺客的么？”
凯撒现身说话之后西塞尔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其所有的亲卫此时也是躁动不安，但是和其余陆迦士兵不同的是西塞尔的亲卫更多的是害怕，因为只有他们知道西塞尔能攫取陆迦帝位的根本原因。
陆迦先皇在位之时，西塞尔从一个小小的军官一路坐到了大执政官的位置，一时风头无两，在陆迦朝中的威望、根基都无出其右者。本来陆迦的海军元帅靠着自己是皇族的身份还能和他分庭抗礼，但是也被西塞尔使用手腕诬陷其贪腐，面对如此阳谋陆迦先皇也是不得不惩戒自己的弟弟以儆效尤，但也幸好是将其贬谪去了外地，不然还在都城之内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而西塞尔面对如此大好的局面再也不满足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遂开始谋划如何抢夺帝位。
西塞尔在自己的封地豢养了一大批幕僚、私军，规模远远超过陆迦的律法规定。刺杀陆迦先皇和凯撒等皇室血脉是西塞尔及其幕僚一手策划的，而最后的实施者却是西塞尔自己的私军，若不是凯撒听到了风声带着凯瑟琳趁机逃了出来，恐怕现在尸骨都喂了野狗了，而在西塞尔登基之后其私军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室近卫军，一众手上沾满了陆迦皇室鲜血的刽子手全都鸡犬升天，身份地位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西塞尔登基之后和陆迦国内各大领主、军团说的却是凯撒皇族被刺客屠戮殆尽，再加上朝中重臣、实权武将无论是或自愿或被迫的符合西塞尔的言论，一时间陆迦国内群情激愤，西塞尔也是顺理成章的组织起大军追击凯撒，毕竟只有死人才能让这个弥天大谎形成闭环；另外如此也可顺便敲打沿途各小国尽快臣服于自己，将陆迦先皇在各国的根基连根拔起，这样就算率海军远遁的凯撒皇叔或者凯撒能够返回陆迦，只要手上没有绝对优势的兵力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如此可一箭双雕。
可是在组织起将近二十万大军东征之后才发现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这大军开拔并不比凯撒一行十几人的行动迅速，凯撒等人解决了追击的小股西塞尔私军之后一路向东，在路过圣裁殿求援无果之后也是继续全力奔逃，一贯养尊处优的凯瑟琳公主在逃亡路上也表现的令追随凯撒的一众年轻将领刮目相看，不仅没有因为自己娇弱的身体拖慢逃跑速度，反而还每日都亲自为所有人准备吃食，为伤者包扎伤口，如此通力合作下，凯撒一行人很快是赶到了魇泽一处陆迦帝国掌控的秘密通道，之后沿着这条路一头扎进了清川边境见到了正在西域巡视的慕云华。
而反观西塞尔，因为将近二十万之众的大军事先并没有通报就突然出现在圣裁城西麓，导致圣裁殿又以为有不知死活的帝国试图挑战其威严，所以直接是派出了阵容十分华丽的大军以求一击致命，仅高阶龙骑士和大魔导师就有十人之多，本来志得意满的西塞尔看到如此阵容即便再着急也是不得不重又恢复了低三下四的态度，遣人带上赔罪的礼物和国书求见三大骑士长。当时仅有圣裁骑士团的骑士长冯·施佩返回城中，就又以‘兹事体大，需要商议’为由硬生生的将西塞尔的十数万大军堵在了霍克托海西侧三天时间，一下子就被凯撒甩开了。
在通过圣裁城后，西塞尔又赶紧派出斥候骑兵追击，可是连续五天都没有搜索到凯撒的踪迹，考虑再三之下，西塞尔只得先放弃追击，反而开始进攻周边各国；而再等大军行至魇泽边的时候西塞尔又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减慢行军速度，小心通过魇泽，要么分兵三处经由秘密通道保证行军速度，最后考虑再三之下西塞尔选择全军通过魇泽，如此一来等西塞尔抵达清川西域边境的时候本来从一开始只落后两、三天的路程变成了将近两个月，凯撒那会早就在飞鸿城了，而现在西塞尔连边境都过不去，还何谈抓人。
可是一个活着的凯撒永远是个变数，在西塞尔犹豫的时候其幕僚又建议攻打清川西域，现在麾下有二十五万大军，而通过情报得知清川在西域的驻军仅有不足二十万，而且还是分散驻扎没有集结，如此兵力优势之下一旦大败清川军自可胁迫其朝廷放人，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大败的却是陆迦自己。至此，西塞尔的弥天大谎一直存在一个天大的破绽，那就是凯撒，而现在他的出现确确实实是令西塞尔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