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此去经年（下）
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清川西域楼兰重镇。
三天前，陆迦的一代枭雄西塞尔在清川境外自刎，自此，西域的战事终于以清川的胜利而告终，陆迦帝国残余的不足十万败军也尽归凯撒麾下。由于半月前那场旷世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清川一方还好，毕竟伤残军士可以及时回到楼兰休养，但是陆迦一方的受伤士兵如果不及时救治许多人都有性命之虞，所以这几天里陆迦残军原地驻扎，清川则是那两万多先锋骑军负责护卫同时派出了大量的医师前往帮忙。而周遭小国则是负责为这十几万军队提供粮草、营帐等物资，起初陈飔澈要求这些国家提供帮助时遭到了拒绝，但是由于在此战中周遭小国的军队被西塞尔当做了炮灰，导致现在国内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所以陈飔澈仅仅是派出了五千精锐就令所有国家都再次对清川帝国俯首称臣，当然途中面对一些依旧冥顽不灵的君主，战意高昂的清川军就果断采取了铁血手腕。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陈飔澈和凯撒赶紧来到了帐外，只见东面一片烟尘正向这里赶来，不多时，由慕云华率领的七万余援军抵达了此处临时营盘，自此在开战之初定下的预计十万西征军终于是到齐了。而看到是慕云华亲自领军到来陈飔澈也是十分诧异，毕竟一周前那玄武本相现世慕帅肯定知晓了，况且自己几天前还‘假传圣旨’说自己父皇要他尽快回京，按理说此时慕帅已经在返回飞鸿的路上了，就在陈飔澈疑惑的时候，任逍遥也从慕帅身后不远处策马奔了过来，看到他之后任逍遥只是摇了摇头，陈飔澈也是没有再多言语，当即领着二人向帅帐走去。几人帐内寒暄一阵之后以凯撒的敏锐早在援军到来之时就发现了清川这君臣几人有话说，所以也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在看到凯撒离开之后，陈飔澈赶紧问道：
“慕叔叔，您怎么没有回飞鸿？”
“殿下，末将和郑老将军会合商议之后，认为此次西征应该由我领军。”慕云华一抱拳说道。
“您领军？不行！您是我清川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枢密院枢密使，总领清川兵马，身份超然，怎么能领军出征陆迦呢。”
“殿下，正因为如此才应该我领军出征。”慕云华听到陈飔澈的话之后说道，“凯撒是陆迦的皇太子，此次归国之后不出意外自会成为陆迦的下一位君主，如此身份地位在我军中也就只有您能与之相衬，可是陛下不会同意您领军出征的，那么只有我和郑老将军了，但是老将军他年逾花甲，此次西征路途遥远，身体上恐怕吃不消，如此算来只有末将合适了。”
“可是虽然现在西域战事暂告一段落，但是北境战事不明，还需要您居中调度啊，而且父皇还要您尽快回京。况且慕叔叔，决战之时就是您率军击溃了来犯之敌，而且让敌人损失惨重，如此您再领军恐怕会有很大阻力啊”但是听完慕云华的话之后，陈飔澈依旧是不同意，再一次搬出神英帝之后又用西域战事作为借口。
“殿下，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况且您也是治军之人，这军中最崇尚的就是武力，您且放心，由我领军，陆迦的一众将领绝对心服口服。”
“殿下，慕帅说的在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出一名身份、声望与凯撒殿下相符的大将，从身份地位上来看只有您、大元帅和大将军才有此资格，如果我清川随意派出名上将军、将军，恐怕陆迦帝国会以为被轻视了，到时候于两国邦交不利啊。”看到陈飔澈和慕云华争执不下，任逍遥赶紧站了出来试图继续用大道理说服陈飔澈，毕竟真正的理由是绝不能拿上明面说的。
原来这慕云华不顾慕凌云的安危决定领军西征就是任逍遥说服的，本来慕帅在回到楼兰之后如坐针毡，毕竟自己的独生长子参与了北境战事，而眼下那里局势不明，这种情况下身为人父怎么可能不着急，再加上二皇子也说了帝君诏令自己尽快回京，所以慕云华本打算在和郑欣竹交接之后就返回飞鸿。可是在后续援军抵达楼兰之后，第一个找上慕云华的不是平西大将军郑欣竹，反而是籍籍无名的任逍遥，虽然乍见此人慕云华十分诧异但是看此子气度不凡，而且能在援军各处进出自由，想必是有自己不知道的背景、势力，所以慕云华即便心下生疑也还是以礼相待。
任逍遥找到慕帅稍加寒暄之后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慕云华是否要尽快返回帝都然后前去主持北境战局，而面对如此近乎无礼的做派，慕云华也是有些愠怒，但依旧是尽量克制的说道：“此事应该与先生无关吧，如果你是以殿下好友的身份来见我，那此事就是我的私事，作为晚辈不应如此逾矩；可若是以殿下幕僚的身份来见我，那此事本身就是我和帝君、殿下之间君臣的事，以你的品阶如此行径更是有些僭越了。”
“慕帅息怒，此事确实是小子失礼了。”听到慕云华的话之后任逍遥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当，毕竟面前之人可是清川的大元帅，一声令下无数人头落地的万人斩，即便是已经很收敛克制了，但是含怒之下散发出来的杀气也是令他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慕帅，小子还是斗胆请您三思，您仔细想想殿下是传帝君口谕还是圣旨宣召您回京。”
“口谕，你到底什么意思。”听到任逍遥的话之后，慕云华不假思索的说道，但是心下此时也是犯起了嘀咕，毕竟这种军国大事依律例肯定是要有圣旨的，但是陈飔澈此次前来颁布的旨意中确实没有涉及这一点。
“慕帅，当时您正在西域巡视，恕小子妄言，如果殿下之前和我所说属实，那么帝君其实没有急召您回京的意思，如此都是殿下‘忧慕帅之忧’。北征军先于我们两日出发，那时北境和西域的战事以朝廷的意思根本无需担心，所以帝君怎么会急召您回帝都呢。”
“那又如何，军国大事，怎么可能尽数告之尔等。”
“慕帅说的在理，但还是请您恕小子妄言，贵公子现正在北境作战，您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一旦回京，北境战事您是在帝都居中调度还是率大军亲赴前线？以您的能力、地位，到时候多半是要领军出征的，那么慕将军在北征军中虽然不是一军主将但也统领一部，而且军中将领肯定对他十分倚重，到时候您再率大军汇合，这真是上阵父子兵了。”任逍遥顿了顿继续说道，“小子我平时对清川局势多有研究，此次支援西域预计总兵力可达将近四十万，北境之军只多不少，到时候清川精锐半数都在您父子二人之手，那这清川帝国军不必姓陈了，改姓慕好了！”
“大胆！”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慕云华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扔在了地上，任逍遥则是赶紧跪了下来再也不敢说话了。半晌之后，慕云华长叹一声说道：“明日我们整军出发去与殿下汇合，汇合之后我会请缨领军出征西域，你先走吧。”
“慕帅恕罪，小子先告辞了。”听到慕云华的话之后，任逍遥也是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起身就要离开慕云华的房间。
“小子，有些事不要太过聪明。”
“多谢慕帅，小子受教了。”
而在经过那日的一番交谈之后，今天见到陈飔澈之后慕云华也是主动请缨率军西征。虽然二皇子百般的不愿意，毕竟这慕云华相当于是看着他长大的，而他又和慕凌云交好，但是慕帅虽说确实在理，此时总不能再从朝中委派一名能力、威望、地位都相称的大将吧，如此一来太过耽误时间了，就算凯撒忧心凯瑟琳不急着返回陆迦，可是这将近二十万兵马的粮草调动，安营扎寨对于清川来说即便有周遭小国的协助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此一来三人在僵持一段时间后，陈飔澈也是不得不同意了慕云华的想法，任逍遥也是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商议好的三人来到帐外，离这不远的凯撒看到三人出现之后也是带着一众陆迦将领赶紧走了过来，陈飔澈则是顺势将慕云华将领军出击的决定告诉给了陆迦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的陆迦将领心情都十分复杂，毕竟在半月前的战斗中，正是眼前的这名清川主帅以劣势兵力粉碎了己方的攻势，而且还给予了陆迦所有精锐军团以重创，许多大队都是成建制的被除名，侥幸存活下来的北方军团大军团长看到慕云华更是想起了那日他仅率两千余骑就敢冲击自己的上万骑兵。但是军人都是崇尚强者的，各国军中都是以实力为尊，慕云华超绝的用兵和本身就是王品的实力在那一战之后深深折服了每一名陆迦将领，所以在今日得知是此人领军之后，虽然每人心中都有无奈、不甘，但更多的却是崇敬，所以这一人事安排带来的反应也是大大出乎了陈飔澈的预料。
陈飔澈等人商议好之后也是一起来到了陆迦残部的营门外，由于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许多轻伤的陆迦士兵得以恢复战斗力，重伤之人则得以存活，否则的话面对越来越炎热的天气，溃烂的伤口和滋生的细菌就是最大的杀手。但即便如此在经过统计之后陆迦远征至此的二十余万大军也仅剩不足九万人，能保持战斗力的则仅有八万人，而且这其中还以步兵为主，直属重骑兵军团仅剩两百多人，魔弓手军团也仅剩两千人出头，就连战后唯一建制完整的近卫军团也因为几乎全是西塞尔的死忠而被清算殆尽，如此一来作为客军的清川十万大军反而是人数占据优势的一方。
“殿下，大元帅，我陆迦远征军仅剩这九万残军了，其中又有将近一万人无法再继续作战了。”
“皇太子殿下，这……”看着眼前的惨象，在由敌军变成友军完成了身份转变之后，慕云华也是苦笑不已。
“此事全是西塞尔的过错，这乱臣贼子蛊惑人心侵犯清川，大元帅不过是作为军人守土有责罢了，我还要感谢您没有趁势再派追兵将我陆迦精锐赶尽杀绝。”凯撒此时虽然心在滴血，但是他也知道此事对于慕云华来说是无可奈何但也无法避免之事，为了后面的合作他也是出言宽慰。
“太子殿下如此通达，佩服佩服。殿下，现在陆迦国内的局势如何？还有多少叛军盘踞？”陈飔澈开口道。
“殿下，来此的二十万大军几乎是我陆迦半数的可用之兵，另外我王叔率三万多的海军跨过怒海南下躲避西塞尔的追杀。”
“清川的殿下，在我们出发之时国内各个领主应该仅留下了三成的私兵，帝国军中还有四成留守，其中忠于西塞尔的应有半数，那贼人也怕大军出击之后自己的后院起火，所以现在陆迦国内的叛军最多四万人，忠于凯撒殿下的常备军应有六万，这还不算其余武装，我们已经排出信使尽快返回国内宣告凯撒殿下回归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叛军占据着各处战略要地和交通咽喉，而其余军队则是被打散重组，所以我们这一路不会很轻松。”亚历山德罗比较了解凯撒出逃之后的情况，此时也是站了出来说道。
“那在人数上我们占据绝对优势，就看各方势力对于凯撒殿下的呼应了。”
“没错。”
“太子殿下，那我和慕帅要回楼兰城再做安排，毕竟此去经年，我清川远征军不知何时才能再归故土，所以准备的事情要多一些。”陈飔澈说道。
“好，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另外我妹妹的事也请您多费心。”
“没问题，令妹的事情我一定尽力！”言罢，陈飔澈和凯撒互相致意告辞，随后和慕云华一起快马向楼兰重镇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