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利益所驱（中）
然而，此时和冲进帐中兴奋的传令兵不同的是，莱加尔和罗拉雷却是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话，相比于消息闭塞而且心思简单的普通士兵，作为能接触到帝国内幕的军团长、国师，两人考虑的要更多一些，况且莱加尔也是和西塞尔的脾气秉性一般无二，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因此此次布斯特尼亚公爵的援助让他也是心中生疑，挥挥手遣散了帐中的士兵之后他对着罗拉雷说道：
“国师大人，布斯特尼亚公爵这个节点率军来支援，可信度您觉得有多高。“即便是贵为帝国侯爵，而且还是陆迦帝国唯二的高阶巨龙骑士，可是莱加尔还是对眼前这位火系大魔导师毕恭毕敬，毕竟龙骑士再珍贵在帝国中也总有双手之数，也保不齐某位龙骑士的巨龙伙伴就会从中阶跃升为高阶，但是大魔导师现在却是只有三位，而且要想从魔导师晋升为大魔导师可谓是难上加难。
宫廷首席大祭司克兰加尔·山德鲁跟随西塞尔东征清川，首席大魔法师克劳尼斯·加尔尼在王都坐镇，而国师罗拉雷·维斯则是被派来监视考内斯顿城，虽然说首席大祭司和国师由于俗事缠身，所以不能像克劳尼斯那样专心于魔法研究，毕竟首席大魔法师在平日里只负责对于贵族子弟的魔法教学工作，根本不像这两人一样要出席、主持帝国的各种政事活动，因此也导致了两人在实力上有一定差距，但毕竟是帝国仅有的三位大魔导师之一，其重要程度也是不言而喻。
“军团长大人，我觉得不能不信也不能尽信。”听到莱加尔的话之后，罗拉雷微微一笑开始打起了机锋，“按照常理，斯尔纳和迪纳两大家族有着世仇，而且是个死结，这种情况下如果布斯特尼亚大公不趁机落井下石才不正常；但是咱们也都知道，变天了这么久结果这两大家族居然如此的安静，这一点就很不合常理。”
“您说的没错，虽然迪纳家族很快就站队了，但是居然没有趁机对考内斯顿发起进攻就很不寻常，况且咱们也来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不早不晚偏偏趁现在。如果情报属实的话，三千的私军，我们的军团总共才七千多人，如果两方联手我们在人数上没有任何优势。”莱加尔沉吟片刻，接过罗拉雷的话头继续说道。
“嗯，如果两个家族联手，在兵员数量上就和我们势均力敌了。而且我们还是客场作战，根本不占优势，不过即便如此以我们的实力将考内斯顿城夷为平地也不成问题。”
“可是国师大人，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摧毁眼前的城池，而是为了攻击这几人的封地首府吸引他们回援来减轻王都的压力啊。”莱加尔苦笑一声说道。诚然高阶水系巨龙配合火系大魔导师释放的联合禁咒夷平考内斯顿不成问题，要知道‘水火不容’，这两系魔法碰撞在一起绝对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威力，但是摧毁考内斯顿城之后呢？如果欧灵公爵几人成功夺回了王都，振臂一呼之下其余摇摆不定或者一直隐忍不发的领主绝对会响应他的号召，等凯撒重回皇宫之后，公爵大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两大家族联手的话我们不得不如此行事了，如果能一次性歼灭数千名领主的私军，即便后面还有战事我们也更好应对。当然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布斯特尼亚大公的意图，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妨大胆一些，要知道人性从来是禁受不住考验的。”说完，罗拉雷也是对着莱加尔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大胆一些？人性？请国师大人明示，就不要考验在下了。”然而听着国师大人云山雾罩的话语，莱加尔赶紧告饶道。
“现在国内存在着三股势力：第一股是忠于陛下的宠臣，诸位军团长大人都在此行列，不然陛下也不会如此放心的派你们手握重兵在各大领主的封地上司职监视任务。”罗拉雷正了正身子说道。而听到国师的话，莱加尔也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如果这都不能被称为西塞尔宠臣那就不知道何人才能胜任了，接着罗拉雷继续说道：“第二股势力就是仍旧效忠于凯撒家族的领主、将领，比如已经叛逃的前海军统帅和正在发动叛乱的考内斯顿大公几人；而最后一股势力就是摇摆不定的一群贵族，但是眼下对于这些人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只要他们不公开反叛我们最好是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试问军团长大人，为何现在帝国内部会分裂出这么多的派系。”
听到罗拉雷的问话，莱加尔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当然是各有所需，这些人对外都宣称的都是为了正统，为了荣誉，可实际上有几个人真的是这样，全都是为了利益罢了。跟随陛下的许多人都是被陛下许诺了更大的利益才会易帜，没有几个人真正是为了所谓的荣誉和忠心；至于考内斯顿大公他们肯定打的是恢复正统的旗号，但是斯尔纳家族若不是靠作为高阶龙骑士的家主苦苦支撑，恐怕早就被帝国除去公爵之位了吧，欧灵·斯尔纳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像年轻的斯蒂维亚和黛丽丝一样全凭一腔热忱做事，估计他是想借此机会来向凯撒邀功好重新巩固自己家族的爵位；其余领主更不用想了，全都是在待价而沽罢了，就看谁的出价更高或者局势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没错，利益，只有利益才能驱使人们做出选择，所以说此次布斯特尼亚公爵的行动肯定也是受利益驱使。但是凯撒的家族无法给他更大的利益，在他和斯尔纳家族的争斗中永远都是在施展平衡术，因此若是杰利克斯·迪纳想要打破平衡就只能靠陛下了。”
“可是眼下陛下已经殒命，我们只是担心局势不稳所以才密不发丧的，但是这件事迟早要露出马脚的。”
“呵呵，军团长大人，你不会以为诸如布斯特尼亚公爵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真的会被我们一直蒙在鼓里吧，你还是没有理解我所说的‘不妨大胆一些’。”听到莱加尔的话之后，罗拉雷却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但是莱加尔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被一叶障目只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自己所说的为了荣誉和忠心的那一类人，莱加尔·斯蒂芬本来只是一名西塞尔封地上的破落贵族，虽然其父亲有着子爵的头衔但是估计也传不到他的头上，若不是西塞尔的赏识，他根本没有机会振兴家族，也根本没有机会成为一名龙骑士，因此他对于西塞尔是忠心耿耿，也对于西塞尔的任何安排都信心满满。因此他根本没有想过‘西塞尔殒命’的消息会泄露出去，也是从没有想过如果西塞尔兵败自己该如何，别人会如何，然后此时被国师点醒之后，他也是霍然起身惊呼道：“布斯特尼亚大公已经知道了陛下的消息，他想要加冕一顶王冠！”
“大人！发生什么了大人！”然而莱加尔激动之下将面前的桌子一并撞倒了，巨大的声响也是惊动了外面的卫兵，在听到帐篷中的巨大声响后，卫兵们直接是冲了进来全都围到了莱加尔身边，将国师大人一人晾在了那边，而且手中的武器也全都有意无意地指向了罗拉雷·维斯。当然这也不怪这群士兵，由于罗拉雷·维斯平日里自视甚高，对寻常士兵总是颐指气使，这就导致了除去军中的大贵族外根本没有人待见这位国师大人。
“我只是把桌子撞倒了，你们慌张什么！都出去！”然而眼前的这番景象却是让莱加尔十分的难堪，生怕罗拉雷会误会自己，因此他也是赶紧将卫兵赶了出去，接着歉意地说道：“国师大人，底下人不懂事，您不要介意。”
“无妨，总不能要求所有士兵都和身份高贵的侯爵大人您一样识大体。”罗拉雷轻笑一声并没有怪罪，他应该也是习惯了这种场景，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接着继续说道：“军团长大人，你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接下来该如何抉择就看你的了。”
“国师大人，如果布斯特尼亚大公真有此意，我不介意直接将他斩杀。”然而莱加尔却是寒声说道。
“呵，愚蠢！”然而罗拉雷·维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只是冷笑一声直接骂道，“莱加尔，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这白给的泼天富贵你都不要；而且你有没有想过，现在陛下已经殒命，一旦凯撒回国你该如何自处，你能纠结起一波力量足够的军队来抗衡么？如果兵败，即便以你龙骑士身份的尊贵肯定不会被太多刁难，可到时候一定会受他人的打压排挤，你又该如何是好，你的家族又该如何是好。”
听完罗拉雷的话，莱加尔并没有生气，只是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其实罗拉雷所说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无论怎样都没有一个万全之策，所以莱加尔只能是将这个问题搁置一旁，先解决了面前的危机再说。可是现在国师大人直接将这个问题摆在了明面上，而且布斯特尼亚大公大军将至，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再去思考对策了，因此只能当机立断，很快，莱加尔抬头说道：“眼下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就像您说的：‘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
“唉，好吧，那就如军团长你所愿。”听到莱加尔的话之后，罗拉雷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了怒其不争的表情，但是很快他就语气坚定的说道，“莱加尔·斯蒂芬，你有没有想过要一顶王冠！要知道现在帝国里只有两名高阶巨龙骑士，只要你有这个想法，我也会鼎力相助！到时候……”
“国师大人，不要再说了。”然而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莱加尔却是并未动怒，只是冷冷地打断了罗拉雷的话，“正如您所认为的，只有利益才会驱使人们做出选择。所以在下不明白现在驱使您如此行事到底需要多大的利益，是了，应该是克劳尼斯大人那在陛下面前超然的地位和庞大的资源倾斜吧。不过成为国师这条道路不也是您自己选择的么？得不到凯撒家族的鼎力支持又转投到陛下门下，现在发现陛下也无法满足您的欲望又要重新扶持我么？大人，您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受利益驱使的，比如我，作为最高贵的龙骑士，我的荣誉、我的忠诚不允许我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形势所迫虚与委蛇只是权宜之计，但若是要我与虎谋皮，我莱加尔·斯蒂芬自问做不到！不送！”说出‘不送’之后，莱加尔心中也是和罗拉雷·维斯彻底割裂开来。
“你！哼！”听着莱加尔语气越来越激烈，言辞越来越激烈的话语，罗拉雷的老脸上也是挂不住面子了，羞臊的红晕一块接一块的浮现在苍老的面庞上，他也是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拒绝王位的诱惑，但是长年作为上位者的自大又让他不甘心直接认错，因此他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但是罗拉雷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总不能走出大帐之外转投到布斯特尼亚公爵麾下吧，毕竟现在西塞尔的拥趸还控制着帝国大部分的国土和资源，而且他也拿不准公爵大人的想法，刚刚那些只是猜测罢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可不认为仅凭自己一人，就能抗衡两名龙骑士和一名魔导师。
“大人，有个故事在下不知道您听没听过。”然而莱加尔却是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着诛心的话语，“据说在九州大陆远古时候，有位战神一般的人物，号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但是最后还是做了那三姓家奴，呵呵，好了，您慢走。”听到莱加尔的话之后，罗拉雷也是一个趔趄，但是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大帐，确实，如果再投入别人麾下那老魔法师岂不是真成了三姓家奴。
“来人！”在罗拉雷离开之后，莱加尔将帐外的亲卫唤了进来，“你派几名得力的手下盯住国师大人，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另外让亲卫队立刻集合，和我去迎接布斯特尼亚大公。”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