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以退为进
一个多月后，北直隶的土地测量和人口调查都有了初步结果。
布政使卫靖安和各地的知府都给巡抚苏景澜呈报了各自统计的数据。
此时，巡抚衙门的后堂。
苏景澜高坐主位，他的面前摆着一个书桌，桌上摆放着一册册厚厚的统计册子。
在他的对面，两边分别坐着布政使卫靖安以及各级知府。
苏景澜想要先初步看看统计结果，他拿起一本册子翻到了最后一页。
看完后的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随后，他又拿起一本册子翻看到最后一页，看完后，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苏景澜看了一眼，躺下坐着的众人，他们表情却十分淡定。
苏景澜心中更加生气，他一把将桌上的统计册子全都推到了地上，大声斥问他们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皇上交代的差事，你们就是这样办的吗？你们就不怕掉脑袋？？？”
说着，他站起身，绕到桌前，捡起地上卫靖安呈上来的一本册子，走到卫靖安的面前，质问他道：“你们测量了一个月，只测量出我北直隶有土地105万顷是不是？”
卫靖安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低着头答道：“是。”
苏景澜一把将册子摔在了卫靖安的头上，“你放肆！”
“我问问你，朝前末年的公文上写着，北直隶有土地200多万顷。我大顺建国多年，歌舞升平，百姓不断开垦荒地，怎么土地还能硬生生比之前还少了一半？”
卫靖安面对苏景澜的责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一旁面对苏景澜跪在了地上。
“巡抚大人，这些都是此次测量的结果。”
“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各个大田庄确实不再阻拦测量，但是他们却在田地上作恶手脚。”
“田庄内的土地相当大一部分被覆盖上了砖石瓦块。”
“衙役去统计，田庄的人就说这些全是荒地。”
“到了最后，这才只统计出了这么少的土地。”
“他们如此掩盖土地，又十分蛮横无理，我们该如何做？”
卫靖安的话刚一说完，几名知府也都跪在了地上。
其中，保定知府谢雨轩说道：“大人不用说，我们也知道，统计册上的一千万人口是不实的。”
“前朝末年，官府文书统计，北直隶人口只有400万人。人口即使再怎么增长，也不可能到1000万。”
“以保定府为例，本府三年前进行人口初步巡查时，只有80万人，而前几天却巡查出了二百万人。”
“出去做巡查的差役都说，之前很多没见过的人突然冒了出来，但是他们都有背景有靠山，差役不敢得罪，不敢不做统计。”
“所以才造成了人口数据的不实。”
苏景澜听后，脑袋嗡的一下，如五雷轰顶一般。
他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丞相对他所说尽管放心去查，必然不会受到阻拦，是这个用意。
这些文武大臣确实没有再阻拦统计田庄，但是却在农田上做了手脚，导致统计出的田地数很少。
另外，这些人居然还在人口上做了手脚。
贪得无厌！
简直是贪得无厌！
苏景澜气的有些手抖。
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这些大臣。
苏景澜知道，这些并不是他们这些人的错。
“起来吧，都起来吧。”
卫靖安和几位知府全都缓缓地站起身来。
苏景澜又重新回到了他的主位上坐下。
他对堂内的众人摆了摆手，“都坐下吧。”
“这些也不是你们的错。”
卫靖安并没有直接坐下，他有些犹豫地说道：“那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苏景澜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皇上交代的差事办成这样，我们没法交代。”
“明日我便向陛下辞职吧。”
辞职是苏景澜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置办法了。
如今他面临的就是一个困局。
均田制改革的国策推行不下去，想要向皇上抱怨又投诉无门。
既然如此，还不如以退为进，尽早辞职，将此事闹大。
如果皇上能亲眼看看北直隶，也许能有转变。
卫靖安也都理解苏景澜的难处，全都没有说话。
当前，北直隶面临的确实是死局，一方面是皇上均田制改革的推行的压力，另一外面是朝廷大员和勋贵的白班阻挠。
苏景澜将众人屏退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他心情沉重地写了一份辞职的奏折。
第二天一早，苏景澜派人将奏折飞马送到了京师。
......
“大人，这又有一份北直隶来的奏折。”
堵胤锡接过属下递过来的奏折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苏景澜居然想要辞职，想撂挑子不干。
好一招以进为退！
堵胤锡心中冷哼一声，苏景澜这是要威逼皇上对此事进行调查。
堵胤锡仔细想了半晌，想好了主意，他将奏折又递还给了那名属下。
“大人，这奏折还拿出来吗？”
“放回去吧，等下呈给皇上。”堵胤锡说完，出门向外走去。
......
堵胤锡的丞相府书房中，几位大臣再次聚齐。
其他人还不知道出什么什么事，全都眼巴巴看着堵胤锡，等他开口说话。
堵胤锡脸色阴沉，如临大敌一般对众人说道：“我刚刚收到奏折，北直隶巡抚苏景澜要辞职。”
“这...这...这皇上要是追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王宏远听到消息后，十分震惊。
“丞相大人可将奏折扣下？”袁宗第追问道。
堵胤锡皱着眉头看向袁宗第，“这种奏折如何扣？如果他要将此事捅到陛下那里，知道我扣了他的奏折，我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搬家的！”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袁宗第无奈地问道。
“明天准备好应对一场腥风血雨吧。”堵胤锡叹了口气。
随即他又说道：“我们还没到最难的时候，还有机会。”
“既然他苏景澜要辞职，我们便参他几本，将他彻底送走！”
“只要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陛下便不会深究此事。”
听了堵胤锡的话，其他几人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