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徐女士
刑警大队又是一夜通宵,把昨前晚上整个莲花巷的可查监控都翻了一遍,可偏偏就是没查到那辆红岩摩托的一丁点踪迹,老郑气得差点摔了键盘,指着监控器说:“这家伙肯定是莲花巷的街油子,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妙地避开所有可查监控。”
晏城一边附和着,一边起身拿外套,招呼他一起去吃早饭。
老郑把烟掐掉,叹了口气说不去了,一会要去学校给二丫头开家长会。
晏城微微一怔,想到什么似的问老郑:“我记得你女儿是东城一小的吧!”
老郑说是,前年才进的学校,现在读三年级。
晏城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上面置顶的头像仍旧暗淡着,距离上一次两人说话已经是半个月前。
“没啥事我先走了,下午再过来。”老郑说着,拿起公文包往外走。
“几点?”晏城突然问了一句,老郑愣了下,扭头看他,“九点半,怎么了?”
晏城摆摆手说没事儿,然后动了动手指给隋夜发了一条微信。
城:今天小庄家长会么?
那边久久没有回应,晏城想她应该还在生气,干巴巴发了个表情包过去,三分钟过后,那边还是没回应。
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晏城想着,心里也渐渐窝了一团火,怨隋夜昨晚没有电话通知他的同时,更怕是她在于徐寅见面后帮他递送消息,联系街油子暗中接应。
“队长!队长!”林栋的声音传来,晏城恍然回神,不太自在地轻咳一声,“干什么去了?”
林栋冲他笑了笑,扬起手里的朔料袋:“饿一晚上了,受不了了。给你和老郑带了混沌,老郑……哎,他人呢?”
“给二丫头开家长回去了。”
林栋惋惜地拿出混沌,两人一人一碗吃了,剩下一份给门卫李大爷送去。
九点的时候,市局同事陆陆续续上班,宴城让林栋回家休息一会,自己则开车去城际酒店见徐女士。
再婚后,徐秀便带着徐寅搬离莲花巷教职工家属院,同时辞去了越剧团的工作,随丈夫去沈市工作。徐寅出事后,徐秀第一时间返辽并迅速组建律师团。
昨晚徐寅越狱后,晏城第一时间安排人监视城际酒店,其间只有徐秀律师团首脑康捷来过,两人在酒店房间密谈了两个小时后,康捷离开。
晏城之所以约见徐秀,并不是因为觉得徐寅会逃到徐秀这儿,恰恰相反,徐寅出事后第一个找的不是徐秀而是隋夜,这就说明他不信任徐秀。
徐寅的案子查到现在,证据链全部闭环,如果徐寅想要减刑或者逃避法律制裁,依靠徐秀强大的律师团是最好的办法,完全没必要越狱,可他偏偏不联系徐秀,也不见律师,这是为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晏城敲开了徐秀房间的门。
十年过去,徐秀仍旧是优雅且温和的,时间予以她厚待,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你是晏家的小子吧!”徐秀请他进门,问他喝点什么?
晏城摇了摇头:“不麻烦徐姨了,就是来跟你了解一点徐寅的事。”
徐秀脸上的表情一怔:“昨天的新闻我看了,徐寅他,他真越狱了?”
晏城点了点头:“打伤了两名刑警。”
“不可能。”徐秀激动地红了眼眶,握着杯子的手背上青筋一条条鼓起,讷讷道,“他平时连个蟑螂都害怕的人,怎么可能杀人?更不可能越狱。”
晏城说:“他在狱中打架受伤,接着保外就医的机会打伤两个护卫的狱警逃走,道路监控拍下了全过程,如果您想看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徐秀打断他的话,“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是不是在监狱里受欺负了?他不可能杀人。”
晏城不想跟一个爱子深切的母亲去讨论她儿子是否杀人的问题,他更想知道徐寅为什么在有更好条件的时候选择越狱。
“您跟徐寅的关系怎么样?觉得他会去哪儿?”
徐秀摇头说不知道,徐寅自从上大学之后就不怎么跟家里联系,学费和生活费也都是靠奖学金支撑,她每个月打到他开里的钱基本没动过。
晏城突然抓住了什么似的问她:“没动过?”
徐秀点头:“一分也没动过。”
最几年房地产价格飙升,三环以内租房至少5000一个月,就算徐寅租住的房子在莲花区这样的老城区,四十平的房租也至少要3000左右。
学校里住宿、吃饭、学费和各种学杂费加起来每个月至少要4000左右,加上3000房租,单靠奖学金怎么够?
一开始碍于徐寅的身份,晏城并没有往这个地方想,现在徐秀说出来,晏城才觉出问题来。
当即,他拿起手机给林栋发了个信息,让他查一下徐寅最近几个月的银行流水。
“是有什么问题么?”徐秀小心翼翼问晏城。
晏城说:“没什么,对了,徐姨你见过隋夜了么?”
徐秀脸上的皮肉微微颤了一下:“没呢!她,还好么?你们一直有联系?”
晏城一边观察徐秀脸上的表情,一边说:“联系不多,不过昨天她去看徐寅了。”
徐秀的表情由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完全变成了惊喜,她说:“隋夜小时候很疼徐寅。”
晏城回忆说:“可是我记得隋夜似乎不是很喜欢徐寅。”因为父亲老宴缉毒警察的身份,他跟母亲捻转几个城市读书,直到后来老宴从一线退下来,他们才最终在莲花巷定居。不久后,他转入莲花高中高三九班,与隋夜做了不到半个月的同坐。
记忆里,他一共见过两次徐寅,一次是在机械厂旁边的胡同里,隋夜把徐寅堵在胡同里,地上全是散落的书本,黑色书包躺在隋夜脚边,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隋夜一脚将书包踢得老远。一次是在隋老师出事后,徐秀带着徐寅上了停在教职工家属院门口的桑塔纳,他站在二楼阳台上,一低头就看见隋夜孤零零地站在雨幕中看着车子一点点开走,摇下的车窗里露出徐寅的脸,没有哭,也没有笑,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浑身透着一股子小孩子身上不该有的冷漠。
“是我的错!”徐秀将脸埋在双手中,“隋夜是恨我离开她。可那时老隋的案子几乎板上钉钉,徐寅如果留在那边,以后的前途就毁了。”
晏城犹豫片刻,还是替隋夜问了一句:“那隋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