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可妄议

“娘娘近来身子可好？还是时不时的咳上几声吗？”

“无妨，都是些老毛病了。”皇后娘娘莞尔一笑，伸出手虚扶了一把，“苏昭仪大病初愈，不必多礼了，赶紧坐吧。”

“有劳娘娘体恤，”苏茗琅客气了一声，“臣妾能好的这么快还是多亏了娘娘垂怜，多加照顾。”

“本宫没做上些什么。”皇后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要谢还是要谢皇恩浩荡。”

“娘娘此言差矣，”苏茗琅淡笑着说道：“陛下隆恩自然是要谢的，可是若没有娘娘和您身边的那位临心姑娘出手相助，单凭臣妾这边的丫头怕是撑不起事来。”

“小叶是个不错的孩子，”皇后赞许的朝小叶点了点头，“有她在你身边不会出什么大错的。”

“倒是南星，我没怎么听你谈起过，此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当如何处理她？”

“不是什么大错，”苏茗琅坦然的笑了，“臣妾看她这一次也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就这样吧。”

“你要主掌一宫之事，就该赏罚分明才是。”皇后不赞同的说道：“她险些害你丧命，哪怕是无意为之也是大错一件，若你不愿处置她，也得将人逐出去才是，不然你手下之人又该如何自处？”

“娘娘说的都是执掌后宫的道理，可臣妾那里不过是个小小的玲珑宫，臣妾愚钝实在不擅长这些御下的手段，不过臣妾始终牢记着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南星是臣妾亲自从浣衣局里要来的，臣妾就百分百的信任她，南星如是，叶子亦如是。”苏茗琅回头朝小叶笑了笑，小叶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口暖洋洋的。

“你真是让本宫看不明白了。”皇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自嘲的说道：“若是本宫也能有苏昭仪这般的通达心态就好了。”

“皇后是六宫之主，可万不能像臣妾这般愚钝！”苏茗琅开玩笑的制止道：“不然陛下这后宫里还不是乱了套了。”

皇后知道她不愿多说，索性就没有接她的话，“你之前所说的那件事，本宫已经递消息给家中了，不过是以本宫的名义。”

苏茗琅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认同皇后的做法的，毕竟她身为一个后妃，若是私下里接触外臣，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要是再被有心之人算计，那可是打破天都说不过去了。

“娘娘考虑周全，是臣妾有些唐突了。”

皇后摇了摇头，“本宫倒是觉得苏昭仪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毕竟，舒意很赞同你的看法。”皇后顿了顿示意身边人将外门关上，“老实说，舒意认同你的观点的时候，本宫也十分惊讶，尤其是后来舒意传信说家父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本宫实在是好奇的很，苏昭仪，你既然身处这深宫之中，又是怎么对前朝和民间之事如此清楚的？”

“娘娘谬赞了，”苏茗琅羞怯的笑了一声，“臣妾也只是猜测而已。”

“猜测？若是猜测你不会找上我！”皇后一脸笃定的说道，“不过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便多问就是了。”

“苏昭仪，你生在后宫里确实是委屈了些，不过……”皇后瞬间严肃了起来，看向苏茗琅的目光也不再友善，“本宫给你一个忠告，既然入了后宫，就守好了宫人本分，妄议朝政是大罪。”

“这一次你是在本宫面前说的，本宫可以不当回事，下一次你若是在别人面前说的话，本宫可就无能为力了。”

苏茗琅心底叫嚣着反抗和斥责，甚至想要站起身来直抒胸臆，可是她知道，那些话不能说，说不得。

经历了一世生死，她对朝堂上会发生的事情虽不说一清二楚，但好歹也是略有耳闻，上一世因为防护和储粮不够，一场大雪下来死伤无数，死者无处安葬，只能一把火烧个干净，伤者无处医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口溃烂，到最后一命呜呼。

更多的是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因为极寒和饥饿而日益消瘦，有些地方甚至为了活下去而易子而食。

与那所谓的妄议朝政相比，这才是最大的罪过，是难以磨灭的创伤。

可她终究只是后宫之中万千之一，位卑言轻，至今仍需要仰仗着一个男人的鼻息而存活，那些所谓的荣宠，不过是利用和无休止的背弃，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想要活下去，想要往上爬，就只能苟且偷生。

偷生，偷生，就是要像个小贼一眼的学会保持沉默。

“娘娘，臣妾知罪了。”苏茗琅微微抬了抬头，无人看见她眼底闪过的轻蔑。

皇后看着她面上的乖顺，可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她心底一定是不服气的，眼前又回想起文忌的回答。

“阿姊!”无人的时候文忌常这样称呼皇后而不是唤她的尊号，“您真的这么觉得？”

一向沉稳持重的小文大人，竟然露出一副不同往常的敬佩来：“舒意和父亲都是这么认为的。”

文忌收到皇后的来信，看到信里内容的时候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为此而专门跑了一趟后宫。

“虽然陛下始终觉得这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毕竟现在的天气一切正常，甚至还有些暖和。可是我和父亲一直都有些惴惴不安。”文忌缓步走到一边坐下，“父亲为此特意派人去找了岭南王氏的当家人，他素来擅长天文一道。”

“那位王老先生听闻父亲的来意，面色也很是严肃，他告诉父亲他幼时也曾遭遇过一场暴雪，而那场噩梦的发生条件几乎与现在正在经历的一切一模一样。”

“先是一个暖秋，让所有人都觉得今年的冬天会异常的温暖从而降低了警惕，知道一个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连着下了数日，压断了屋顶，压塌了房屋，无数人都被压在了房顶之下，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甚至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王老爷子提起这一切的时候眼底还闪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