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商户(三)
这一消息很快传到那些商户耳中,他们想不到有朝一日还有机会可以脱离商籍这个身份,自是高兴得不行。
朝廷收取的税收于百姓而言是天文数字,在他们眼中倒算不得什么,能让身份跨越阶层,便是更多的税收他们也是乐于缴纳的。
虽然与他们接洽的人是六部中的官员,但推动这一政策的幕后推手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对凌萱自然是感激不尽,京中有几家商户便商议着想设宴款待她,当面向她感谢。
凌萱收到他们的请帖时并没第一时间回复,她牢记父亲之前给她说的话,找到父亲询问。
“倒是可以去,反正陛下在朝堂上也表明这是你的主意,若你现在特意避嫌,倒还会引起怀疑。”
“那女儿便可放心出席了。”有了父亲的首肯,凌萱也不担心了。
凌谦若有所思的看着请帖,似是想到什么。
“虽然他们有机会能通过科举入朝,但限制太多难保不会有旁的意见,到时你可以将这一切都往首辅他们那边引。”
既然首辅一派参与进来,总不是只拿甜头不承担风险吧。
“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凌萱了然道。
她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吃闷亏这样的事可不是她的性子。
宴席订在春风楼,为了表示对凌萱的尊重,几家人特意将此包了下来。
凌萱到时只到几人已经穿上以往没资格享用的服制,压着上扬的嘴角,看来他们很是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
桌上摆满山珍海味,就算最便宜的一道菜都能抵得上普通三口之家一月的用度。
张老板代表众人向凌萱敬酒,他家世代经商,所开的绸缎庄遍及大越各州郡。
“凌尚宫,咱们都知道这次陛下能颁布这个政策您是最大的功劳,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他一饮而尽,凌萱则是轻抿小口,倒不是看不起这些商家,确实是她对酒没多大兴趣。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根本用不着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闲聊几句,张老板几人交换了个眼色,然后让人将准备好的 一沓地契与银票放在凌萱面前。
凌萱一惊,忙将这些推开,“你们这是做什么。”
见她神色并无欢喜,几人心里打起鼓,王老板讪讪开口。
“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知道您什么都不缺,这些东西是我们小小的心意,还望凌尚宫收下。”
凌萱面色一沉,“今日我只当是诸位老板与我叙旧,你们这样做岂不是让我有了受贿的嫌疑,若是被御史知晓状告到陛下面前,我们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几位老板被吓到,他们只想感谢凌萱,全然没考虑旁的问题。
“你别生气,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况且今日春风楼被我们包下,并不会有其他人知晓。”张老板忙解释,生怕惹得凌萱不快。
凌萱还是没收,“诸位与其赠与我,倒不如多去施粥行善,不是更好?”
众人神色讪讪,一时猜不透凌萱的意思。
看着变得拘谨的众人,凌萱微微一笑。
“以后也别再这样做了,咱们都是替陛下分忧,总不能让旁人以为是为自己谋私。”
张老板擦擦额头的汗水,顺着台阶往下走,“您说得是,是我们狭隘了。”
又是一轮推杯换盏,凌萱瞧见王老板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老板可是有什么话想说?”她故作关切问着,今日他们宴请自己怕不是只是想感谢这么简单。
王老板紧张的舔舐着嘴唇,手掌不断在腿上摩挲。
挣扎过后下了决定,他对凌萱讨好笑着。
“是这样的,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原本陛下对商籍子弟官职本没有限制,可后来颁布出来的政策上面又了明确的限制,想知道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官职大小于他们而言不是那么重要,可是若能更上一步岂不更好。
凌萱放下手中杯盏,神色难为的看向在座众人。
“陛下之前确实是没有限制官职的想法。”
“那为何后来又有了?”李老板有些激动。
张老板瞪了他一眼,他惊觉自己失礼,悻悻坐下。
所幸凌萱对些根本不在意,“原本我不该在此谈论朝堂之事,不过诸位与我总算有些交情,我也不想你们记恨朝廷,但这事今天出了春风楼便对谁都不能提及。”
众人郑重答应绝不外泄,谁不怕凌萱身后的东厂呢。
凌萱这才告诉他们,陛下提及这事时受到文官们强烈抗议,为了能顺利推动,不得不做出退步,限制官职、提高税收,这才让那些文官勉为齐难点头答应。
她看着众人愤愤不平的模样,那些文官怕是被他们记恨下了。
商户气的是,平日私下里,他们给那些官员送了不少东西,万万没想到最后还被他们捅了一刀,怎能接受。
“他们又有多清高。”又是莽撞的李老板愤怒指责。
这下张老板没拦了,凌萱知道他们都很生气,适时又开口。
“李老板说得是,不过找不到他们奢侈的证据,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张老板脑筋转得快,听懂凌萱话中的暗示。
“不知我们可有能帮到尚宫的地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凌萱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不收银钱那定然有旁的需要他们出力的地方。
他也不会真的傻到以为凌萱出席也是单纯和他们叙旧。
见他上道,凌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只需各位在平日里多留意下那些官眷前往诸位铺子里消费的情况,然后告知给我就行。”
这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也没什么风险,铺子每日迎来送往,谁能保证是谁收集了他们消费的用度呢。
屋人的达成一致,凌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半月后,凌谦将一本记录众官员用度的册子摆放在皇帝御书房的案头上。
皇帝翻开一页页仔细看着,这才知道自己那些好臣子一个个奢靡成风,阔气程度不亚于京中富户。
而他们的俸禄根本支撑不起这样挥霍的生活,银钱从何而来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