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陈年旧事

北省治市垣襄县九元街。

胡同深处，路海波家里其乐融融。

姥姥汪百灵坐在炕头上，手里还拿着一本虽然很旧但是保存很好的相册，一页一页的翻着。

堂屋里唯一的那张桌子上，路靖天手脚麻利的擀片，大小一样，厚薄一样，圆圆的饺子皮就从他擀面杖里擀出来，他一个人供两个人包都处处有余。

路靖宇跟妈妈宋雨包饺子，宋雨嘴角噙着笑，一边包一边跟炕头正在翻相册的妈妈讨论小时候的一一多么可爱。

路靖宇时不时也插上一句，没一会一盖帘就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圆鼓鼓的胖饺子。

宋雨调了两种馅，一种鸡蛋茴香，一种猪肉茴香，两种都是一一最爱吃的。

“哈哈哈，一一小时候肉嘟嘟的可真亲死我了。”

汪百灵虽然年近70，但是老太太眼不花，耳不聋，身材板正。

白色的齐耳短发整整齐齐的用黑色小卡子别在耳后，精神头好的像60岁出头的人。

老太太守寡20多年了，那个时候女儿宋雨刚结婚不久，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孩子们没有爷爷奶奶帮衬，只有她这个姥姥。

尽管如此，老太太也监督女儿宋雨坐满了3个月的月子，这才把人放出去上班。

老太太白天带着五岁的孙子三岁的孙女去闺女家看着一百天多天的双胞胎兄弟，晚上等女儿女婿下班了，再带着孙子孙女回家。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熬过了最难的日子。

那个时候缺衣少穿的，孩子们也没有小零食，大人省下一口，孩子们就能吃的饱一点。

那些年，宋雨嫂子连彩丽因为婆婆总去给小姑子看孩子的事情，没少跟老公宋红军生气。

其实她完全犯不着生婆婆的气，她跟宋红军都在洗煤厂上班，挣的钱他们自己存着。

家里所有的开销都是老太太负责，还负责两个孙孙。

宋雨的父亲宋建设是铁匠，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打铁也挣了些钱。

这种常年的体力活也提前透支了他的生命，宋建设早早就去世了，好在儿女都成家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宋建设夫妻也存了有一些家底，虽然丈夫没了，汪百灵手里有些钱，节省一些也够花。

因为看外孙的事情，嫂子连彩丽经常闹的家里鸡犬不宁，明明她的孩子老太太也一起带着呢，她就是不愿意让老太太一起照顾外孙。

后来路海波就跟妻子商量每个月给岳母十块钱补贴家用。

那个年代他们夫妻一个月工资加一起才60块钱，一个五口人的家庭一个月节省一些，十块钱完全够了。

有了十块钱的补贴，嫂子连彩丽才好了一些。

宋雨跟这个嫂子因为一一的事情关系很微妙，见面基本上也就打个招呼。

汪百灵这个老母亲也看透了她这个儿媳妇，心眼小，容不下人，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

还是个多嘴多舌爱管闲事的女人，这种人是喂不熟的。

路靖一那会刚上一年级，放学比两个哥哥早，每天都是姥姥先把她接回姥姥家。

在姥姥家里等着两个哥哥放学去接上她再回自己家。

姥姥去厨房做饭，剩她一个人写作业的时候，舅妈连彩丽就会阴阳怪气的骂她小野种。

说她就是个来家里讨债的讨债鬼，路家明明养兄弟俩都困难，还养个捡来的吃白饭的，宋雨这就是纯纯的贱。

听的次数多了，小小的路靖一就听懂了，原来她不是妈妈生的，是爸爸捡来的啊。

有一次在姥姥家，表姐宋慧把她写好的作业直接撕掉，还抢了妈妈给她买的樱桃小发夹。

宋慧骂她吃闲饭的野种凭什么戴樱桃发夹，凭什么每天来她家，家里的好吃的凭什么奶奶偷偷给她吃。

宋慧每天听她妈唠叨姑姑家的事情，那骂人的话跟连彩丽如出一辙。

顺带着还骂姑姑宋雨，说她没事找事，自己养这么个赔钱货就算了，还整天给自己家找麻烦。

大舅妈跟表姐骂她骂她妈妈骂她姥姥，小小的路靖一听着很伤心，也很生气。

她气自己为啥不是妈妈亲生的，为啥她总给妈妈添麻烦，还因为她让姥姥受大舅妈的气。

她背上书包就走了，没有回家，她想去找找亲生爸妈，问问他们为什么生下来又不要她了。

汪百灵跟宋雨夫妻俩都急死了，亲戚邻居都帮忙找，最后还报警了。

警察第二天下午跟着钟诚，在九元街拐角处的土地庙里找到了睡的正香的路靖一。

小小的钟诚因为在学校没有见到路靖一，放学后就去家里找她，就发现姥姥，宋姨跟哥哥们都在哭，这才知道一一不见了。

钟诚一下子想起土地庙，因为他跟一一就在土地公公那里玩过家家的。

土地公公的桌子下面能藏人，他俩经常过去藏猫猫。

然后，就在那里把路靖一找出来了。

宋雨一边哭一边把她揪出来使劲揍了一顿，还是路海波心疼把哭成小花猫的路靖一解救出来。

然后宋雨就抱着女儿嚎啕大哭，女儿再丢了，她也不想活了。

路家兄弟俩眼睛红红的，一个抱着她，一个喂她吃老虎队的干吃面，兄弟俩攒了好几天的零花钱，才够买一包。

天知道，兄弟俩心里发了多少誓言，宁可少活十年，也要把妹妹找回来。

晚上，路靖一在全家的审问下，这才说出她为什么离家出走。

宋雨一听火冒三丈，敢情她宝贝闺女从一丢丢就被大舅妈欺负啊！

她竟然一点不知道，她对不起宝贝闺女，让宝贝受了二次伤害。

全是自己大哥那个搅屎棍媳妇做的孽，拿着菜刀就去找她嫂子了。

路海波赶紧追上去，生怕老婆一气之下把她嫂子剁了，咱可不做犯法的事。

剩下家里钟诚帮一一补课写作业，顺便投喂一一吃糖，他爸爸出差买回来的橘子瓣软糖可好看可甜了。

路家兄弟俩自此以后对钟诚意见少了很多，看他也顺眼了。

小小的路靖一说，她去问问土地公公，亲生父母在哪里？

土地公公啥也没说，只让她吃了桌子上的两个蔫掉的小小的梨子，然后就快睡觉吧。

估计土地公公也嫌她这个碎嘴子很烦。

路家兄弟俩都不知道自家妹妹这么胆大包天的，黑洞洞的就在桌子底下睡了一夜啊，真令他兄弟俩佩服。

钟诚心疼一一，一一可是他拜过天地的媳妇，万一又丢了，他可就没媳妇了。

于是，钟诚嘱咐她，再想去找亲生父母记得带上他，他是男子汉能保护她。

路家兄弟俩听到这话，那个气呀！

转头就把钟诚赶回去了，这小子还敢提离家出走的事情，他们爸妈就是一一亲生爸妈。

路靖一跟哥哥们不知道妈妈去找大舅妈会发生什么，只是从那以后，姥姥就搬出去单独住了。

路靖一放学后就跟着姥姥去离自家很近的一个长满了杂草的小破院子里。

院子里是那种土坯房，又低又矮又漏风的黑洞洞的房子。

自那以后很少见到大舅妈跟表姐，过年过节见到了，大舅妈对她也是爱搭不理的。

无所谓，你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

后来，路靖一长大了，姥姥才跟她讲，那天她妈妈宋雨气势汹汹的拿着菜刀去找嫂子干架。

连彩丽也不是个外强中干的，厉害的跟狼一样。

平时宋雨不想跟她计较而已，这会因为一一差点丢了的事情，宋雨跟她来真的了，俩人打起来了。

宋红军当然还是向着自己媳妇，直接就给了妹妹宋雨一耳光。

汪百灵拿着鸡毛逮子揍宋红军，她生的这个儿子就是个拎不清的，真的没有办法啊。

宋红军的一耳光把宋雨跟他的兄妹情打没了。

宋红军每天都被吹枕头风，对自己妈妈帮妹妹照顾孩子有极大的不满。

那天晚上，汪百灵把宋家四爷爷跟街道办事处王主任以及连彩丽的父母都叫家里。

宋家正式分家。

现在住的房子是旧房翻盖的新房，这套房子以及家里的东西都留给宋红军。

汪百灵搬到宋家老宅住，那里破破烂烂的凑合能住几天。

宋雨夫妻花300块跟几个叔伯买下了荒废已久的宋家老宅宅基地。（因为老太太不愿意跟宋红军一起住，也不愿意跟女儿女婿一起住，老太太表示要坚决继续照顾一一。）

汪百灵也不需要儿女给他养老钱，她自己有点家底，养活自己没问题。

主要，就宋红军那个样，要钱也不会给的，不如干脆不要。

闹了一场，宋家就这样分家了。

路海波夫妻用了一年工资翻盖了宋家老宅，虽然是平房，但是房间不少，住着也很舒服。

一一跟哥哥们的童年基本上就是在姥姥家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