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落尘抚箫

木青云赶紧捂着胸口盘膝打坐，气运丹田之后，只是觉得自己有部分真气逆行，冲撞了心脉，所以才口角流血，但是却并未受伤。

向天涯和花落尘十成内力对了一掌之后，两个人各自后退五六步才站稳身形。两个人都气血翻腾，真气运行受阻，便也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膝打坐调息起真气来。

盏茶功夫之后，向天涯和花落尘同时调息完毕，又同时站起身来。木青云为了将逆行的真气调顺，所以需要更长一些时间。只见向天涯将整条铁链在身上斜挎着缠了几圈，走到滚落在一旁的小野一郎的脑袋旁边，弯下腰去双手将它捧了起来。

花落尘其实也只是一时气愤，没想到突然之间竟真的要了小野一郎的命。花落尘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这个我只想教训他一下，并没有……并没有真想要他的命……”

向天涯并未理会，他将小野一郎的脑袋捧起之后，又朝着小野一郎躺在地上的无头尸身走了过去。只见向天涯坐在地上，将小野一郎的脑袋放在他的脖子上之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说小野一郎是东瀛一刀流的大首领，也曾率领数千东瀛一刀流祸乱中原，但是两个人也毕竟一起风风雨雨过了三十年。一根深海玄铁打造的铁链，将两个人拴在了一起，日日夜夜形影不离。

当年向天涯被小野一郎用铁索拖下百丈崖之后，他确实对小野一郎恨之入骨，也曾想过将他一掌击毙算是了事。

但是两个人同时被药王李救下之后，向天涯得知他内力全失武功尽废已是个废人，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所以让药王李帮着割下他的舌头，将他毒哑之后，用这根铁链子将二人绑在一起，以后再也不会为祸武林。

这三十年来，小野一郎虽然也在慢慢修炼恢复内力，但是向天涯自信只要有自己在，他永远不可能逃脱出自己的手心。两个人朝朝暮暮日夜相处，虽然小野一郎不能说话，但是却心意相通，竟成了彼此生命中的至交。

所以当向天涯带着小野一郎来到岛上之时，花落尘说要么就早点了结了他，要不就早点放了他，而向天涯的回答却是，一切但凭天意吧。向天涯不仅是嘴上如此说，而且内心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而此时小野一郎却是身首异处惨死在此，不知道对于他自己本人来说，是一种本就该有的惩罚，还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但对于向天涯来说，与自己朝夕相伴三十多年的人突然离去，心中肯定会有种别人无法理解的落寞与悲凉。虽然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兄弟，也不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而本是一个异族敌人，甚至是一个三十年不能跟自己说一句话的异族敌人。

此时的夕阳已经整个被湖面完全吞没，夜幕也已经无声无息地拉开了帷幕。向天涯呆呆地坐在小野一郎旁边一动不动，花落尘低头闭目，也没有说一句话。

三十年的恩怨情仇，好像随着小野一郎的身首异处，都湮没在这无边的暮色中。向天涯和花落尘都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他们本来早已经看淡了一切，但是这一切又好像都是在小野一郎死后，才真真正正地看明白。向天涯长叹一声道：“花兄可以抚箫一曲吗？”

花落尘点点头之后，拿出竹箫放在嘴边，望着那夕阳沉落之处，嘴唇微启十指微动，一曲悲怆苍凉的《秋雁曲》便响了起来。向天涯则用手中的铁链子，和着箫声打起节拍来。

晚风吹起，箫声阵阵，远处湖面上的几只水鸟似是被这箫声吸引，朝着这个小岛飞了过来，在三人上空轻轻地盘旋着。木青云调息完毕之后站起身来，看到远远的湖畔，暮色渐重，雁落平沙。

整个大地和长空，除了花落尘的箫声，没有别的一点点声音。平静的湖面好似也被花落尘的箫声惊动，荡起了细细的几层涟漪。

向天涯长叹一声，抬头望着远处的湖面，竟然伴着箫声吟唱出了苏东坡的一曲《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箫声呜咽，歌声低沉。木青云听在耳边，便抬头望天，又好似看到了水含月那张白净无瑕的脸。泪水顺着木青云的双颊流下，他的心里一直在默默地呼唤着：“月儿，月儿……”

而正在此时，突然一阵哈哈大笑之声从花落尘的箫声和向天涯的歌声中穿透进来，直震的木青云耳膜打鼓，气血翻涌。木青云赶紧敛住心神，在脸上抹了一把之后，朝着那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向天涯早已站起身来，而花落尘却拿下嘴边的竹箫，站起身来和向天涯对望了一眼，而后望向了那笑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处两条模糊的身影如大鹏展翅一般，在湖面上朝着小岛滑翔过来。花落尘见状对着向天涯低声说道：“此人的轻功如此之高，内力也不在你我之下，尚不知道是敌是友。”

向天涯点点头说道：“不错！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暂且不提，我们先看看这来者究竟是何人。”木青云见到二人虽不是化干戈为玉帛，但是起码先各自退了一步，心里不禁稍稍松了口气。

二人说话的工夫，那两道身影已经落到了木青云三人面前。木青云这才看清，其中一个人竟是瓦剌国师达瓦布，而另外一个人则是个黑衣蒙面之人，身形魁梧高大，倒是颇像当日救走达瓦布的那个人。

木青云还未开口，那个黑衣蒙面人便哈哈大笑开口说道：“一个是当年的武林盟主，一个是名震江湖的玉箫黑剑，而今却在这么个屁股大的小岛上和箫吟唱，尽做一般女儿态！”

达瓦布也单掌竖在胸口，身子微微前倾说道：“当年小僧听闻二位英雄大名之时，只恨晚出生了几年，不能拜见二位尊容。今日见到二位，虽说了却了小僧一桩心愿，但却让小僧觉得见面不如闻名，着实有些失望之至。”

木青云见状上前一步指着达瓦布怒声叫道：“达瓦布，休得对二位前辈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