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首次交锋

国庆节后上班第一天，一大早，曾忆乡按时起床，精神抖擞去上班，原本的担心，一点也没有出现。教学思路，一如既往的循循善诱与一针见血；教学语言，一如既往的风趣与幽默；板书，一如既往的的飘逸与工整；与学生谈心，一如既往的耐心与真诚。

所有的事情都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学校里的曾忆乡还是那个曾忆乡。

完善后的教改方案在行政会议上轻松通过。目前，教研室的工作就是做好前期调研以及正式出台教学改革方案。中学部及时将教改的阶段性任务予以公示。许校长给教研室配了两个助手：数学老师小李、地理老师小魏，都是年轻人，有干劲。研培室的办公室就安排在教学处隔壁。

国庆节回来，曾忆乡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给汪主任送了一条黄鹤楼烟。以后研培室少不了要麻烦教学处，尽管以前私人关系不错，但是工作上的事情，还真就不一定像私人关系那样处。送一条烟，既是维系原来的私人感情，又是表明态度：我曾忆乡可不是来夺你的权，这件事是老许安排的，我跟你是寻求合作双赢的，有问题你找老许。

汪主任愉快地收下了曾忆乡递过来的橄榄枝。以前曾忆乡是他的下属，如今平起平坐，他没有理由去打曾忆乡的脸。再说，教改的事，他也脱离不了干系。领航学校中学部目前的危局他心知肚明，合作好了，大家都有好处。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懂。

第二件，中午请小李和小魏吃了顿饭。曾忆乡向两个年轻人讲明白以后要做的这件事的重要性和复杂性，他给两位年轻人三点建议：一是端正态度，放平心态，凡事不急不躁；二是多听少说，要学会反思；三是公正客观，立于不败之地。今后的工作可能会得罪人，但是只要做到了用事实说话，任谁也无法反驳。

晚上，曾忆乡开始再次思考教改方案的实施计划，他想起中学部前世三任校长。

第一任校长是刘芳，是陈总极为信赖的人，算是给领航学校中学部打了一个底子。她完成的最主要的使命是建立中学部，稳定中学部，而非大刀阔斧地进行教改。刘校的动作是求稳而非求新。自然，这就给继任者许校留下很多尚未解决的毛病。

如，中学部老师课堂教学风格趋于保守，老师讲得多，教研组的教研务虚多于务实，甚至几乎不在教研会上讨论创新的教学思想与方法。老师们普遍对创新教学理论、教学方法不讨论、不学习、不实施。中学部形成了一个自我封闭的圈子。

前世，中学部在许校手中折腾了九年之久，得到的反而是中学部每况愈下。中学部白白地浪费了起死回生的最佳时机。直到陈总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不得不将其赶走。

于是，第三任校长上台，钟艺来了。她大力推进“魔力教育”改革，可惜的是，她所迷信的“魔力教育”并未将教改的核心聚焦于中学部的课堂，在短暂的喧嚣之后就是归于平静。“魔力教育”改革也没有让中学部起死回生，顶多也就是让中学部维持“垂而不死”的状况。

今世，许校长信任曾忆乡，把新一轮教改的大权交给他来操作，曾忆乡在感到信心满满的同时，又觉得肩上沉甸甸的。

今天上午，研培室向全体中学部教研组长发出通知：中学部将于下午举行“教学改革讨论座谈会”，请各位组长在会议开始前将国庆假期写的发言稿准备好，并且特别注明，发言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内容主要涉及当前中学部课堂教学的困境及解决办法。

下午，“教学改革讨论座谈会”如期召开，除各位教研组长与会外，许校长、李副校长、汪主任、曾主任参加。

许校长做了简短的动员讲话就进入正题，各位教研组长轮流发言。

第一个发言的是语文组组长，一讲起来就没有刹住车，开始时间刚到五分钟就被曾忆乡叫停。

第二个发言的是数学组组长，不过他过多强调客观原因，如学生太差，纪律不好，等等。

第三个发言的是理综组组长，论调也和数学组组长差不多。……

参会的四个领导非常认真地听完组长们的发言后，曾忆乡开始了自己上任后第一次正式发言。

曾忆乡环视了一下会场，发现还有部分组长在玩手机。于是说道：“我要宣布一下开会纪律：第一条，大家一律把手机调整为静音或震动。”

“第二条，我们要认真听取他人的发言，不玩手机。第一次我点名提醒，第二次我将计入月绩效考核，该教研组年终奖金减半。”他看了看大家略微惊讶的表情，又说，“我希望刚才我说的处罚一个也不会产生。大家对我刚才的说法有没有意见？有，就提出来探讨。不要等处罚来了，跟我摆聊斋。”

老师们多年没有经历这种阵仗，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曾忆乡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既然没有人反对，那就通过了。第三条纪律，你可以不赞同对方的观点，但是，你要尊重对方发言的权利。因此，发言的时候心平气和，不要争吵。”曾忆乡不理会底下部分组长的窃窃私语，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讲话。

“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我们就继续。”曾忆乡看了看会场。

会场很安静……参会的组长们明显感觉到，今天这位新上位的曾主任气势逼人，好像把大家拿捏得死死的，确实有一种上位者的强势。

“我就先从今天开会的一个现象说起。”曾忆乡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今天共有六位组长发言，其中有五位组长发言超过规定时间。大家思考一下，为什么会议已经明确规定发言时间在五分钟以内，却还是有不少老师发言超时了呢？刘老师，你说说道理。”

刘老师红着脸说，“这问题没有注意到”，刚才他的发言就因超时被叫停。

“余老师，你也谈谈想法。”曾忆乡继续让人说。

“可能要说的问题太多，五分钟时间不够吧。”余老师说出自己的意见。

“胡老师，你也谈谈想法。”曾忆乡又叫了第三个老师。

“可能有的老师发言没有抓住重点”，胡老师是唯一在规定时间内结束发言的组长。

曾忆乡接着说道，“不错，大家都能够找出很多理由来说明超时的原因。可我想说的是，老师们在超时这件事情上的表现说明一点，老师们心中可能缺乏一种观念，那就是效率。在我看来，无论我们做什么事都要讲效率。这就是会议一定要规定发言时间限制的原因，因为它能够提高我们开会的效率。”

“很显然，我们不能够设想一个没有时间限制，没有发言主题，信马由缰的会议。这样的会议不但会影响我们的时间，最糟糕的是，这样的会议会让大家觉得效率低下，大家也会质疑我们这个团队的领导力和执行力。”

“我们今天开会的主题就是亮明本次教改的主题，提高课堂效率。有哪一位老师能够告诉大家，什么是课堂效率？”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我来讲讲吧”，曾忆乡说道，“课堂效率是课堂上老师的活动效率与学生的活动效率的综合叠加。它既不单指老师的活动效率，也不单指学生的活动效率。我这里有一个公式，课堂效率=老师的活动效率x学生的活动效率。”

“打个比方，假如设定一堂课老师活动的效率为90%，学生活动的效率为80%，那课堂教学的真实效率就应该是：90%x80%=72%。既不是90%，也不是80%，而仅有72%。”

“今后，中学部评价一堂课的好坏就以课堂效率的高低为标准，效率高的就是好课堂，效率低的就肯定是不好的课堂。”曾忆乡话音一落，底下的组长们就议论纷纷。会议室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安静，安静。”许校提醒大家安静。

“我们把效率高的课堂称之为有效课堂和高效课堂，把效率低的课堂称之为低效课堂和无效课堂。”曾忆乡继续解释。

“看来大家对这个标准有不同看法，思想有碰撞是好事，我们应该畅所欲言。肖老师，我看你刚才议论较多，能不能谈谈你的看法。”

“我觉得曾主任这个话讲得太武断了，什么评价一堂课的好坏就是课堂效率的高低，难道就不可以有别的评价标准吗？”肖老师一语惊四座。

“喔，肖老师有高见，不妨说说？”曾忆乡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就是说说不同意见，刚才您不是说了畅所欲言吗？”肖老师赶忙强调。

“还有老师想说说吗？”曾忆乡笑着问大家。

“我跟肖老师一样。”有人说了。

“我也是。”还有人附和。

“还有吗？”曾忆乡仍然保持微笑问大家。这个时候没有人发声了。

“好，既然大家不说，我又来讲。”曾忆乡话风一转，语气变得犀利。

“刚才大家听见了，肖老师只是表达了反对，却未给出解决方案。咱们做事可不能够这么做。”曾忆乡首先表明立场。

“对他人的观点只有反对不给出路不讲道理说得通吗？我看说不通，至少不能够让人服气。我在这里给了教改的出路，大家却视而不见，因为意见不合就反对，那且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吗？”

说完，曾忆乡一脸严肃地看着大家。

“先贤们说得好，‘教无定法’，但又说‘教有定法’。课堂教学方法固然不能够僵化，要因人而异，因学科而异，教学思想要与时俱进。但是，课堂教学的标准却是万变不离其中，那就是一定要追求高效率。任何课堂教学理论归结到一点，那就是全力提升课堂效率。凡是违背这个观点的，都是扯淡。”

这个时候，曾忆乡看见有人举手。

“吴老师，你有话要讲？”曾忆乡问。

“有。我觉得咱们学生的素质太差了，你要提高课堂效率，那不是我讲得更快更多，学生听不懂的更多？”吴老师一脸不解的问。

“吴老师，你想想，刚才五分的钟发言，你超时没有？超了吧？”，曾忆乡一笑，“如果明文规定的事我们当老师的都做得不好，怎么要求要求学生做得好呢？我们是不是应该从自身检讨做起，先规范好自己的课堂行为呢？”

曾忆乡又继续说，“我承认，现在我们的生源素质的确差，但不代表永远都差。今天中学部的样子不是哪一个人造成的，是我们大家共同的作为。因此，要想彻底改变中学部的面貌也必须靠大家。我们现在真的需把老师们的心思凝聚到教改这面旗帜下。”

“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大家都懂，在这里，我恳请组长们自我反省，根除自身的陋习，带领组内同仁积极探索提升课堂效率的方法。”

“要想让学生的成绩有颠覆性的提升，就必须首先从自身具有颠覆性的教学行为开始。我相信一句话，事在人为。我更相信一句话：人定胜天！”曾忆乡的话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曾忆乡侃侃而谈，众人静静聆听。

“可能还有老师认为自己有理，不要紧，研培室的大门敞开着，欢迎大家来访，要讨论也可，要辩论也可。或者，你用事实说服我也行。我随时恭候大家的光临。”

“现在，我们要争论的，不是要不要坚持‘有效课堂’，而是如何推进‘有效课堂’。这才是今天我们开会的重点。”

“老师们，这次教改事关我们领航学校中学部的长远发展，因此必须凝聚中学部全体老师的共识，坚守‘有效课堂’教改的理念，同时，在具体方法上尊重老师们‘百家争鸣’和‘百花齐放’。”

“一切能够提高课堂效率的思想和方法，不管是过去的、当下的、中国的、外国的，只要能够为我所用，并且切实可以提高课堂效率的，大家尽管用就是了，没有那么多禁忌。”

“不过，为了凝聚组内老师们的智慧，我建议，从明天起，各组先行传达今天会议的精神。希望各位组长充分动员组内老师积建言献策，形成本组或个人富有特色的‘有效课堂’教学模式或经验。这个时间为期四个周。四个周之后，中学部要组织一次全员赛课，届时，我们要看一看，比一比，究竟哪个组形成的‘有效课堂’教学模式更值得我们学习和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