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财奴
等韩锐回过神，地上多出了一滩乱七八糟的肉泥。
他弯下腰，在肉泥里来回摸索着。
直到那熟悉的触感再次袭来，他才抽出手臂。
那是一条血红的丝带。
颜色很均匀，似乎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韩锐双手捧着丝带，小心翼翼地走回屋中。
以往，只有在与敌人战斗的时候才会这么小心。
他用一些破木头升起一堆火，一是为了取暖，二是为了照亮。
伴随着温暖的火光，角落里那堆黄金熠熠生辉。
他捧着丝带来到金子堆旁边，茫然出神。
如果问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她们喜欢什么，大部分的回答可能都是玩具或者食物，成熟一点的，可能会说一些化妆品。
“蛤？这种问题还用想？
当然是黄金啦！”
这是姐姐的回答。
“诶，可别把我想象成拜金女哦～我知道在这个时代，钱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喜欢的，可不是黄金本身，而是它背后具备的意义。
你想，世界上有那么多金属，可唯有黄金是如此的稳定。
无论风吹雨打、酸碱变化，它都无畏无惧。
这是不是就像人们的信念？
只要一个人拥有足够强的意志，那么不管他们如何经历苦难，最终都能坚持下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意志同黄金般闪耀。
多壮观啊，我都想象得到，在一个人坚定的眼神下，足足有他几十倍大小的大boss最终溃败的场景了！
他凯旋而归，站在人群中央，高举饱经风霜的武器，大喊令人激昂的誓词！
他如太阳一般闪耀，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照亮着每一个人的未来！
嘿嘿，我将来，一定也要成为这种人。
你也一样哦！”
韩锐摸了摸眼前逼真的黄金块，或许正是因为姐姐好奇这个，才会被那人找到可乘之机了吧……
姐姐，你怎么能踏入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呢……
不过没关系，即使这样，我也会认你的。
他将顶层的金块扒开。
下面原本也是金子，但随着男孩的死亡，它们的光芒逐渐暗淡。
最后，变成森森白骨。
粗略估计，至少得有20具。
韩锐将丝带系在头顶，咬了咬牙，开始翻找起来。
一天，三天，七天……
不知不觉一周就过去了。
他虽然有足够多的野外生存经验，但对人体解剖这方面属实一窍不通。
虽然能勉强分出来，部分尸骨应该是属于一个人的，但他也分不清究竟哪个是姐姐。
很快，又是一个月的徒劳无功，韩锐累得瘫倒在地，双目无神。
姐姐就像故意隐于人海中，不想让他发现一样。
哪怕，是尸骨或者坟墓也好啊……
“你骗人，你的意志明明那么坚定，应该会很闪耀、很突出才对啊……”
一个月的时间，风雪渐渐微弱，温暖的气流开始慢慢涌动，可韩锐的身躯反而更加冰冷。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爬起身转头看向一地的白骨，又瞧了瞧那少到可怜的黄金。
“可世上，何来那么多闪耀的、突出的人呢……
就如同黄金虽然如此招人喜爱，但自然界中的它少之又少。
正因如此，它才没有成为大规模的流通物。
而我要成为的，是全人类的恶人，是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极其痛恨的存在。
而与黄金相对的、哪怕连最基本的人，都必须要拥有和使用的是什么呢？”
货币……
在过去，这些由自然界最常见的物质加工而成的东西，从工厂出来之后，就拥有了额外的意义。
人们为何而劳动，巨头之间又为何能达成共识，大国之间的博弈究竟围绕什么？
嘴上说着互帮互助，不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已。
货币的流通，本质上便是利益的交换。
若是前者崩塌，那由它而维持的后者也将土崩瓦解！
所以，只要能掌握世界的财富，让一切的利益都笼罩在自己的威慑之下，那自己，也会理所应当地成为世界憎恨的对象！
钱，现在不会是最有用的东西，但我会让它变成最有用的东西……
亲手恢复这个世界的秩序，带来希望，然后……再彻底毁掉？
就像你一样啊，姐姐……
明明给了我走下去的希望，却为什么，要在中途弃我而去呢？
他突然回想起小男孩的一句话——这么蠢，怪不得要甩了你。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姐姐留在孤儿院正是为了帮拾荒者找那些财宝，但苦于没有帮手。期间偶然发现了自己，觉得可以利用，于是得到信任后在自己的帮助下拿到宝物，最后逃脱后再把自己甩掉。
可惜那帮拾荒者不是善茬，那个男孩更是找机会杀掉了所有人，也包括姐姐……
“不，不会的……”
韩锐猛地摇摇头，将这段思绪摇碎。
“你一定是想考验我，在这乱世中是否能保持信念，对吧？
等我做到了，你就会出现，然后笑嘻嘻地奖励我一颗榴莲糖，对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韩锐轻轻地将红丝带放在那堆黄金上面。
姐姐，谢谢你……
你的光芒没能照亮所有人，但却帮我看清了前路。
虽然，我这条路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但当整个世界都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或许人们也能理解，黄金的意义了吧……
我会成为金钱唯一的奴隶，只有我才能侍奉我的主人，其他人连哪怕靠近一步都不得允许。
世界的利益将全部归于我的决心之下，其他人唯有得到主人怜悯的施舍，才能侥幸苟活于世。
他掏出那枚金币。
留下这枚金币的人，你是否预料到这些，又是否会卷入这场撼动世界的风暴之中呢？
叮——
他将金币高高抛起，抛向那个即将被自己征服的未来。
啪嗒——
金币落在桌子上的清脆声，将韩锐拉回了现实。
再次回想起一幕幕，再看看这周围的灯红酒绿，实在像一场梦。
他喝了口酒，滋润了一下冒烟的嗓子。
“我了解的，差不多就这些了。”
他特地隐去姐姐的事，着重讲了金币相关的内容，希望能从老头嘴里了解这金币和圣物到底有什么关系。
老头的回答却让他出乎意料：“看来，那只是枚普通的金币，是我想多了。”
“什么？！”
韩锐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一个会暗示自己、教唆自己，还能暂停时间的金币，结果你告诉我品质是普通？
搁网游里都得极品限定氪佬专属橙武了啊！
我是看你活那么大岁数才心平气和找你谈的，你这老毕登，故意耍我开心是吧！
“那枚金币不可能……”
话说到一半，韩锐突然怔住了。
自从与老头见面，自己察觉到的那股始终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原来是这样。
他不再继续，眼眸中暗藏一股杀气，继而说道：“等一下，这人多眼杂，恐怕隔墙有耳，要不然换个地方谈谈吧。”
老头答应得很爽快，好像根本就没有思考。
两人从隐蔽的通道离开，来到城市的后巷。
虽然11区是所有区中最繁华的，但该有的贫民区它也丝毫不少。
这里的过道狭窄而又阴暗，两个人并排走就已经肩靠着肩了。
由于夏季多雨，略微倾斜的围墙上时不时滴下几滴混浊的雨水。
天知道会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借着水滴的声音盖过脚步，悄悄从背后靠近自己。
不过好在韩锐和那老头都是臭名昭着的榜样，一些围墙边不怀好意的家伙一看到这俩人，立马见鬼似的跑得飞快，甚至毫不掩饰脚步声。
一时间，这里反而热闹了许多。
老头笑眯眯地调侃道：“呵，这里还是这么民风淳朴啊。”
韩锐没有理会，而是面色凝重，一股如临大敌的模样。
最终，两人来到一处非常偏僻的街道。
这里虽然刚刚建设完成，道路宽敞许多，但还没开放使用，所以很少人来。
因此成了地下世界秘密会谈的vip场所。
“行，这里差不多了吧，你想要谈啥？”
老头气息很稳，近百岁走了半天路都不带喘的。
韩锐瞧了瞧老头，竟是一句话没说，直接背过身去。
目光扫视着附近的楼宇围墙，树木草丛。
他冷笑道：“别装了，出来吧。”
老头似乎不明所以，慢慢朝着韩锐走去，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锐仍然没有理会，他全神贯注着搜索着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直到老头来到身两米处，一股阴风刮过后脑。
韩锐猛然转身向后一个挥拳，势大力沉的一击，恐怕拳击冠军挨上都得当场躺平。
可那老头竟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呆呆地看着拳头的逼近。
如果有旁观者，绝对会以为老头要被拳头打飞出十米。
可事实是，拳头竟直接从脑袋当中穿了过去！
就像攻击一个在空间中播放的3d投影。
“果然如此。”
韩锐眼神进一步冷冽起来，他难以想象，能够轻易干掉a级通缉犯第一位，并且还能差点让自己误以为真的存在，到底是何方神圣。
“既然你不肯现身，那意思就是要直接开战喽？”
韩锐活动了一下筋骨，以往那么多找茬的，都不如今天这个来的刺激。
深空幽静，草木昏沉，灯火寥寥。
是个杀人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