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火起
天黑,殷麦带着人出去找桐油的时候,士兵们只围着他们,两方都没有动手。
杀到中午,双方都停手了。
就像两军交战,都累了。
所有人都在猜他们要干嘛,看他们往屋顶上浇桐油,也没阻止。
这是要放火?
放火了还能往外跑,这个时候去阻止就先死了。
两边就跟说好了似的,谁也不打谁。
这样速度就快多了,比殷麦设想的快多了。
殷麦一句“告别吧”,大家都放声痛哭。
二婶王氏抱着二叔殷川,大嫂王莲花趴在大哥殷稻身上。
二嫂丁翠带着殷平和殷安,让他们好好看看爹爹。
二哥殷黍脸上挨了一刀,皮开肉绽,殷麦看着殷平的小手放在这伤疤上,扭头别开脸。
段氏抱着儿子不撒手,她的儿啊,马上就要当爹了……
三嫂双手捂着肚子,呆呆的看着婆婆。
翟氏哭男人,哭死不见尸的儿子,怎么就独独缺了儿子的呢?
护卫们已经换好了衣服,共三十三人。
对于独独少了小弟殷麻的尸体这事,此时的殷麦根本没有余力细究,等逃出去再探查。
夜半,风起。
一身白衣的殷麦笔直的站立在屋顶上,手里的火把让包围着的士兵看清了她手里的弓箭。
不是一般的箭,是自制的火箭!
箭头用布料包裹着浸过桐油。
箭头用火把点燃,然后一支支射出!
从国公府最外围开始,木质的游廊、门窗……,熟悉的家园,专门射易燃的地方,很快整个国公府被熊熊大火包围。
无一院落幸免。
不对。
只有殷家人所在的主院还没有火。
呼呼的大风,让小火变大火,火越烧越旺。
下面已经乱了,兵力集中在主院和外围。
慌乱的脚步声,大声的救火声。
只有包围主院的兵力还没有混乱。
“水呢?”
“哪儿有水?”
“木桶呢?盆?”
“这边火太大了。”
……
郑成皱眉看着殷麦箭筒里的火箭,还有这么多?
好似感受到他的疑惑,对方嘴角上扬,讽刺的瞥了他一眼。
然后就见箭头朝着远处射去,看似无意。
很快,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国公府四周的府邸,前后左右,都传来的救火声。
乱了!
乱了才有机会。
殷麦最后一箭射在了主院的游廊上,火起!
进屋之前,殷麦做的最后一件事,亲自毁了院里的机关。
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只见整个院里突然尘土飞扬,树木连根拔起,石板断裂……
殷麦回到屋里,给了一个手势,护卫们无声的退出去。
他们换上了衣裳和装备,趁乱混在士兵里出去是没问题的。
每人五百两银票,出去之后自求多福。
愿意走的走,愿意留的殷家也欢迎。
张叔在外面接应。
护卫们无声的撤走,大小姐不交代的一句话也不问。
他们躲在后面黑暗处,心才落在实处。
真没想到,还以为大小姐就带着他们护着主子们一起冲出去。
果然,他们就只能卖命当护卫,主子就是主子。
不过,大小姐还是心不够狠。
真正的狠人,不会留他们的命。
要是他们暴露行踪,就相当于暴露了大小姐。
可大小姐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他们不舍得死。
殷麦直接把火把扔到了西边的耳房,所有人都吓傻了,已经要被活活烧死。
三哥、二哥、大哥,四叔、二叔,最后是祖父。
殷麦最后看一眼,记在心底,仇她一定会报。
打开桌子底下的机关,两块石板移开竟然是一个洞口。
秦婆子抱着殷平在最前面,殷麦在最后。
……
这一夜,国公府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
火光照亮了乌云密布的天空,无数阳城人在自家看到了。
殷家众女眷一把大火烧了国公府,殷家无一人幸存。
遭殃的还有国公府的邻居们,听说是那夜风太大,火苗被风吹到相邻的院落也着火了。
大火烧尽的黎明,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场大雪一下就是三天,阳城从来没有过冬初下这么大的雪。
一些有经验的人家,又采买木炭、柴火、粮食等。
家境殷实有余钱的,直接花钱买。
多备些,有备无患。
没有钱的劳苦大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城里人去城外山上找柴火,被活活冻死的也不是没有。
可以挨饿,不能挨冻。
本来瘦削的身体就不太好,挨冻就风寒,风寒没钱买药治病,就是死路一条。
城门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开了,今儿第一天开城门,里外都排起了长队。
外面是被拦在城外的商队、走亲访友的老百姓,还有挑着柴火来做小买卖的山里人。
里面是也一样,有着急赶路的商队,有外出办事的平民。
守城的士兵例行公事。
紧张的氛围已经过去了,殷家人都死了。
他们这几天严防死守,每个城门都增加了几倍的兵力。
殷家人那么厉害,竟然一个人也没逃出来。
没事了,都放松了,这几天太紧张了。
长长的队伍看着就让人心烦,例行公事般早干完早休息。
殷麦带着人就混在这长长的队伍里。
那天夜里,从地道里逃出来,出口在国公府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
小巷里有一棵百年大树,从树洞里爬出来。
这整个一片都忙着救火,趁乱和张叔带的人接上头。
护卫们也都出来了,张叔的儿子张亮带着人躲在一个无人的小院里。
张叔带着殷麦他们在别的地方。
这两个空院子,是这两天现找的。
都是小院,没人住。
他们短暂躲避,只要不常住,问题不大。
逃出来的当天夜里,殷麦就在一个暗哨家里见到了小弟殷麻。
还活着的殷麻。
胸口中了一刀,刀上有毒。
据暗哨的描述,他们是在一条小巷里发现晕倒的公子的。
殷麻醒过一次,说了几句话又晕过去了。
大意就是他那天闹肚子,半路找了个酒楼解决问题,就比祖父他们慢了一步。
等他过去,远远的就听到了打斗声。
还有哥哥们的怒吼声……
他知道,那是喊给他听的,让他逃。
他往国公府赶的路上被不明人士围攻,对方死了,他也受伤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