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怒气

眉尖轻轻一挑，听见洛安那无礼的招呼，八意永琳险些保持不住她一贯的优雅，手中书本差点飞向洛安那张欠扁的笑脸。

合上书页，八意永琳怒瞪了洛安一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几日不见，你这家伙依旧是个麻烦制造者。”

“哈哈，别捧我，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坏。”洛安嬉皮笑脸地回应。

八意永琳：“……”

老娘没夸你啊！

还好她修养够好，没被洛安的挑衅激怒，八意永琳咬住舌尖，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反驳，微微磨了磨牙，语气不善地说：“你今天来，不是专门来找茬的吧？”

“不是，只是难得一周未见，上来打个招呼罢了。”洛安老实说道，“顺便有个小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请教问题？八意永琳总觉得，要是顺着洛安的套路走，肯定又要被他整得团团转，气得半死。于是，她聪明地选择了反客为主，抢先发问。

“听说上周末你去艾诺尔斯时，骚扰了我的徒弟铃仙了？”

洛安：“……”

表情顿时僵硬，他尴尬地大笑：“误会，肯定是误会。我可是正人君子，从不骚扰女性。更何况是你的徒弟……哈哈，什么软兔子，我根本没做过！”

喂！什么软兔子，你这家伙露出马脚了！

看到洛安心虚的样子，八意永琳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单闭右眼，只剩一只充满戏谑的左眼盯着洛安，同时举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真的？”

“真的！”洛安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他的拿手好戏，无需多加思索。八意永琳刚提出质疑，他便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起来。

“我们相识多年，永琳你还不了解我吗？英俊潇洒，有原则，说的就是我。就算你不相信我的原则，看看我的脸。你觉得，像我这样帅气的人需要去骚扰女生吗？所以是误会，你说的事完全是误会。骚扰软兔子的人不是我！”

八意永琳：“……”

尽管早已深谙某人的厚颜无耻，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就连八意永琳的气度也无法避免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恬不知耻之人。

竟然认为自己靠颜值就能说服人，佩服，真是太佩服了。

心中暗叹，看着信誓旦旦胡扯的洛安，八意永琳忍不住再次翘起唇角，心情忽然变得明朗不少。

不再逗弄洛安，八意永琳重拾书本，一边漫不经心地阅读，一边用愉快的语调说：“说吧，有什么问题，看情况我会回答你。”

呼~好险，看样子蒙混过关了。

悄悄擦去额头的汗，洛安转了几圈眼珠，一本正经地说：“啊，是这样的，前阵子我听说你结婚了，但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从未提起过此事。所以我很好奇，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八意永琳忍不住疑惑地“咦”了一声，然后看着洛安。

“在下结婚的事，只是为了打消那些无聊人的无稽之谈，只在几年前说过一次。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还真有这回事？！”

抑制不住惊讶，洛安捶了捶手，欣喜不已。

“哈哈，连你这动不动就拿手术刀吓唬人的黑心八亿岁都有人敢要，看来天依和言和她们出嫁也有希望了……呃，永琳你这是什么眼神？干嘛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

被八意永琳冰冷至极的目光吓了一跳，洛安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得了，少耍嘴皮子，那些招数对我没效果。\

洛安暗自嘀咕，轻轻摸了摸被手术刀划过的脸颊，确认没有破相，这才安心下来。他生怕八意永琳下一刻不再留情，毁了他的盛世美颜，刚躲过一劫的他不敢再胡言乱语。

在八意永琳无言的目光中，洛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接着转换话题：\既然你结过婚了，为何我从未见过你的另一半。不会像网络传言那样，你的婚姻是假的吧？\

\我可不是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的人。\八意永琳对洛安的说法嗤之以鼻，反问道：\一无所知就乱猜，你何时变得如此肤浅？还有，别再往后退了，后面是墙，退无可退。\

被八意永琳吐槽，洛安不由得一阵尴尬。他挤出一丝笑容，厚着脸皮当作没事发生，说：\那你丈夫去哪儿了？另外……那个，能否讲讲你们是怎么相识，然后步入婚姻殿堂的？\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八卦？\

\我只是想知道能否从前辈那里学到点经验。\洛安一脸正气凛然，否认自己的八卦本性：\连像永琳你这样出色的女性都能追求到，我学会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告别单身了。\

\我觉得你无需学习。\

\哎，为什么呢？\

\因为他没有什么值得你学的。\说到这里，八意永琳轻笑一声：\当年若不是我足够果断，后来又抓住机会让他承诺，现在那个家伙可能还在装傻充愣呢。\

洛安：\……\

他吓了一跳：\倒追啊！？\

\差不多吧，毕竟那家伙各方面都很好，就是爱装傻，对感情的事总是拖泥带水，惹人生气。如果不主动一些，呵呵……\

八意永琳突然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某人一眼。那人不清楚八意永琳为何突然盯着他，但在那眼神下，他不禁有些心虚。

\咳咳，天气不错啊。\

打着哈哈，心虚的他开始吹口哨，低头数地上的蚂蚁。

八意永琳撇了撇嘴，懒得跟洛安这种装傻技巧拙劣得让人想揍他的家伙计较太多，她低下头，看着紫洛安来到后就未曾翻动过的书，随意地说：\好了，虽然时间还充裕，我也想继续和你聊天。不过那是正常情况。你心不在焉，在下没多少兴致跟你聊。说吧，你来找我有何事。如果只是打个招呼，别怪我让你走人。\

洛安一愣，脸上露出尴尬：\你发现了啊。\

\当然。平时就算你失礼，也不会跟我聊这么久。今天突然变了个人，跟我闲聊这么久……说吧，到底有何请求。看在多年相识的份上，如果你的要求合理，我就答应你。\

在这个世界上，若论对洛安的了解程度，洛天依和言和并非最了解他的，而是……谁知道是谁，反正八意永琳排在洛天依和言和前面是肯定的。

她对洛安的了解，早已超越了洛天依和言和，无论是表象还是内心。

洛安并不孤僻，但他几乎从不与人建立太深的联系。

班级的同学是这样，以前的同事也是如此。事实上，除了妹妹洛天依和青梅竹马的言和，以及最近接纳的乐正绫和心华，就连认识近十年的八意永琳，他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八意永琳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她对洛安的期望仅限于每次见面时能互相问候，从不奢求更多。

虽然他们不是没聊过天，但那些都是在洛安打招呼后，八意永琳主动找话题的结果。

如今，洛安竟然主动与她交谈，以八意永琳对他的了解，要么有求于她，要么就是见鬼了。

洛安不明白，八意永琳看穿他的目的不是因为敏锐的直觉，而是因为她对他太了解。被看穿的洛安尴尬地笑了笑，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那个……我想问一下，永琳你……\

\我怎么了？\

看到洛安支支吾吾的样子，八意永琳忍不住皱了皱眉，并非因为觉得时间被耽误而不满，而是不想看到洛安的犹豫不决。

一贯直率爽朗，甚至能微笑着称呼她为\八十亿岁\的洛安，此刻却如此犹豫，这让八意永琳感到极其尴尬。

她面色不悦，斥责道：\吞吞吐吐像什么话，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气概。有事快说，再这样尴尬下去，小心我赶你出去。\

\好吧，我只是想问，永琳你有没有，有没有对身体有益的东西。\

\咦，那些东西对你无效啊。\

洛安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向八意永琳，她的目光中充满惊讶。他坦率地开口，讲述了这次拜访的目的：“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担心天依和言和的安全，所以想请你提供一些对他们有益的东西。”

“我知道这些东西很宝贵，你可能不会答应。但我还是恳求你能分我一些。金钱对你而言肯定没有吸引力，所以作为交换，我可以为你做事，无论是什么。”

“哦？即使是让我成为你的新药物试验对象也没问题吗？”

洛安咬紧牙关，坚决地说：“只要保我一命，其余的风险我愿意承受。”

“……”

八意永琳深深地看了洛安一眼，突然失去了兴趣，合上了手中的书。

“果然，我当时不同意是有道理的。只是遗憾，任性的人实在太多。”她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微笑，无奈地摇头起身。

“修行先修心，她们两个天赋不错，即便没有那些东西，不久后也能走上正轨。你何必来找我呢？更何况天依她……算了，既然你需要，我就给你一些。稍等片刻。”

理解洛安对超自然领域并不十分了解，八意永琳没有问他具体需要什么，而是留下一句等待，转身进入内室，显然已有打算。

洛安并未介意。上门来求助已是厚脸皮，再提出额外要求就太过分了。八意永琳虽曾被称作黑心医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医德低下。实际上，她的医德与医术一样出色。蓬莱药店售卖的药品对任何人都公正无欺，没有丝毫副作用。所谓的“黑心医生”称号，只是因为她喜欢进行一些奇特的实验罢了。

多年的交往，洛安对八意永琳很是信赖——即使她真要坑人，也是坑他，而非坑洛天依她们。

八意永琳从内室出来时，已过去了十多分钟。她冷漠地递给洛安一个小瓷瓶：“这是我从永远亭带来的。虽然不是最好，但应该能满足你的需求。”

“这个，是每个人一份吗？”

这瓷瓶如同迷你版的青花瓷，只多了个瓶塞，小巧到能被洛安一手握住。如此小的瓷瓶，能装下多少东西显而易见。

“差不多，每人一颗，吃了之后，日后自然会有作用。”

“嗯，连个注意事项都没有，真是，真是你出品的东西呢。”

面对洛安的称赞，八意永琳没有表现出高兴，反而神色严肃起来，厉声道：“东西给你了，但记住我的话，人终归要靠自己。天依和言和都不是无法照顾自己的孩子。十五六岁的她们已经成年，早就该学会独立了。过去天依年纪小，你帮她是情有可原，但现在……记住我的话，以后不要再勉强自己去做这种让自己尴尬的事。如果哪一天我得知你还在这样做，别怪我把这事告诉天依她们，明白了吗？”

对洛安而言，拿他自己的事来警告可能无效，但涉及洛天依和言和，这个警告绝对有效。毕竟，有些事情他是不愿意让她们知道的。

“哎，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洛安被八意永琳突如其来的严厉斥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现在，出去！”

八意永琳眼神冷如寒冰，心情格外糟糕，没再说话，只冷哼一声，命令满脸困惑的洛安离开蓬莱药店，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结束了营业。

“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洛安被八意永琳粗暴地赶出蓬莱药店，看着紧闭的大门，忍不住挠了挠头。她为什么会突然发火？

洛安舔了舔嘴唇，想不出原因，但他看了看手中的瓷瓶，郁闷的心情立刻变得开朗起来。

“永琳，谢谢你的东西。我不会违背诺言的，如果要做实验找我，记得通知一声，一切好说，只要别忘了留半条命给我。哦，差点忘了，这件事最好快点，如果拖延，别怪我爽约哦。”

说完，洛安慎重地把瓷瓶放进贴身口袋，心情愉快地向学校走去。

在他离开后，蓬莱药店紧闭的门突然打开。八意永琳从店内走出，眼神复杂地望着洛安兴高采烈离开的背影。

许久，她从空中抓出一部银色手机，操作着虚拟屏幕，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几个键。

月之贤者：“记住了，以后谁再敢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她一握拳，把手机捏得粉碎，然后走进了蓬莱药店。

……

洛安一路抵达上海，当他混在人群里走进学校时，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零五分。

今天的城市学府热闹非凡，各处都是学生们设立的创意摊位和临时搭建的迷你舞台。

沿途走过，各种创新想法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自制甜品摊、扮演算命师和道士的角色为同学们提供占卜服务，洛安甚至发现了一个占用空教室的快闪主题餐厅，里面的服务员竟全是形态各异的非人类！（注：这个学校有些非人类学生，但数量不多。）

尽管有趣的创意不断吸引着洛安的目光，但他并未忘记自己为何放弃在家休息，而是特意来学校。于是，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奔学校的多功能厅。

...

多功能厅，是学校的重要活动场所。通常，学校举行演出或演讲等活动，都会选择在这里举办。乐正绫她们报名参加的新生欢迎会，是由上海校方组织的表演，自然也在这个地方举行。

由于在蓬莱药店耽搁了不少时间，当洛安赶到多功能厅时，悲剧地发现里面已经座无虚席。此刻别说前排的好位置，就连后排也几乎找不到空位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上海的学生数量众多，而多功能厅只能容纳三千人左右。原本座位就不够全校学生坐，何况今天还有校外人士参加，来晚了找不到位置是很正常的。

\…真不走运，早知道能遇见永琳，就应该早点出门。现在找不到位置…呵，要是让天依误会我没去看她们的表演，那就麻烦了。\

洛安站在多功能厅最后的走廊里，望着遥不可及的舞台，心情烦躁至极。虽然洛天依视力出众，但距离实在太远，再加上现场人潮拥挤，正在舞台上全神贯注表演的她，很难注意到他。

如果洛天依找不到他，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可能会误解为他不在意，然后闹情绪，甚至掉眼泪。所以说……

\真有点棘手呢~\

摸了摸口袋里装着八意永琳瓷瓶的地方，洛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纠结这些烦心事。

毕竟无论怎么想，没有位置就是没有位置。就算找到位置，坐不到前面，洛天依她们也无法看到他。既然如此，就别费心找位置了，直接站后面，或者稍后找个虚拟直播间观看。就算洛天依事后问起，诚实地解释一下就行。

就在洛安下定决心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那道充满期待与兴奋的目光，仿佛实质般刺在他的背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没有回头寻找是谁在盯着自己，洛安只是微侧头，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向目光来源的方向。

——一个小女孩。

一个金色单马尾、戴着白色贝雷帽、穿着红色小裙、背后是一对只有骨架、挂满水晶的彩色翅膀，还抱着小熊玩偶，超级可爱的小女孩。

洛安斜睨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女孩，不禁在心里嘀咕起来。那样的眼神、打扮，还有背后的翅膀……嗯，有点奇怪，街上的孩子怎么会跑到学校来。

从那个小女孩的眼神中，洛安明白，只要自己一回头，哪怕是轻轻挥手，她肯定就会飞快地跑过来。想了想，洛安觉得还是假装没看见比较好。

虽然那小女孩很可爱，他也不讨厌孩子，但洛安今天来学校只是为了看洛天依她们的表演，并不是来陪小孩玩的。况且，那小女孩他认识，不说别的，光是那顶贝雷帽和彩色翅膀，他就认出了她的身份——蕾米莉亚的小妹，芙兰朵露，那个身材娇小、胸襟贫瘠、常呲着小虎牙瞪他的小姑娘。

洛安曾听上白泽慧音说过，蕾米莉亚是个重度妹控，对妹妹保护过度。简单来说，谁要是敢欺负芙兰朵露，蕾米莉亚就会拿冈格尼尔跟他拼命。

洛安虽然还算能打，但终究只是个普通人，惹不起蕾米莉亚。万一芙兰朵露跑过来，被蕾米莉亚误会了，说不定冈格尼尔就会突然飞过来。根据她每次见到他的眼神，这种可能性很大。

因此，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洛安决定坚决不回头，坚决地，就算死也要装作没看见芙兰朵露。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句话用来形容洛安此刻的处境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