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依腻
乐正绫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不过，你要明白，洛安这家伙很神秘。或许是不想引起过多关注，或者别的原因，他的才华几乎从不外露，总是从事最基础的工作，而且还特别杂。建筑工、服务生、小摊贩，反正凡是我们普通人能做的，他都尝试过。但只要稍微超出常人的范围，像我给他推荐的家教职位，他也只做了一次就不干了。”
“而且清弦姐，你得知道，天依的食量惊人，不是一般的大，是大到一个人能抵十个人的程度，这还只是保守估计。再加上听说他两年内还清了贷款，还要为天依筹备嫁妆，洛安怎么可能不拼命工作呢？”
墨清弦闻言，瞪大了眼睛：“你是认真的吗？”
按照乐正绫的说法，洛安不拼命似乎真的不行……不，就算拼了命，也可能不够吧？
“嗯……”
乐正绫正要回应，那边的洛安终于结束了与洛天依的嬉闹，一起走过来。
洛天依好奇地瞥了眼墨清弦，她灵动的眼睛盯着乐正绫：“阿绫，你跟这位姐姐在聊什么呢，什么真的假的？”
洛安也被墨清弦奇异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确认没什么问题后，问道：“清弦，你刚才和阿绫聊什么呢？”
“哦，没，没什么。就是和清弦姐（阿绫）随便聊聊而已。”
两人都不想让洛安知道她们在讨论他，墨清弦和乐正绫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将话题敷衍过去。
仿佛怕洛安追问，乐正绫突然轻轻踹了他一脚，力度虽轻，却足以转移洛安的注意力。然后她假装严厉地质问：“倒是你，一来就跟天依腻在一起，你们在搞什么鬼？”
“母老虎。”洛安低声嘀咕，后退一步避开乐正绫的“攻击”，摊手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天依说我背后说她坏话，非要我补偿，啰啰嗦嗦提了一堆条件，缠着我答应了才放我过来……如果你不满意，你自己去找她算账吧。”
为了避免乐正绫继续找他麻烦，洛安毫不犹豫地把洛天依供了出来。这让洛天依十分不悦。
“竟然出卖我，洛安，你太过分了。”
“嘿嘿，嘿嘿。”
洛安对洛天依的责备充耳不闻，无视她愤怒的目光，轻轻拨弄了下乐正绫的呆毛。
“阿绫，你和天依叫我来干什么？说是因为言和，言和呢？”
乐正绫：“……”
洛安的问题让她一愣，沉浸在与墨清弦的交谈中，乐正绫这才想起她来这里的目的。
是为了——言和！
她一巴掌拍掉洛安的手，想起正事的乐正绫忍不住瞪了洛天依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每次都因为你忘记正事，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
说完，乐正绫拉着洛安的手，急匆匆地跑了。
“呜呜，每次都把责任推给我，明明阿绫你也有一半错。”
洛天依碎碎念着，向墨清弦挥挥手告别，赶忙追向乐正绫她们离开的方向。
墨清弦想了想，虽然不清楚事情经过，但她决定为了洛安和乐正绫，还是去凑个热闹，于是也跟了上去。
......
被乐正绫拉着狂奔，他们来到了学校附近一家情侣餐厅前——这是一家货真价实的情侣餐厅！
天朝的法定结婚年龄是16\/15岁，不提大学生，就连高中生也大多超过这个年龄，所以在上海蓬莱之间的学生街上，确实有真正的情侣餐厅。
而乐正绫现在拉着洛安去的，就是学生街里的情侣餐厅！
有过一次被拖着跑的经历，再加上这次又是去情侣餐厅，自称天下第一帅的洛安不得不提高警惕。
洛安轻轻挣脱乐正绫紧握的手，后退两步，目光略过她的胸口，接着不屑地说：“找我干什么？事先说好，我是只出卖劳动力不谈感情的，而且你也清楚我的择偶标准。像阿绫你这样的，身材不行，脾气又倔，想要跟我结婚，门都没有！”
乐正绫：“......”
“结、结婚！？”
乐正绫的嘴角微微抽搐，她几乎被洛安的话惊得窒息——空气仿佛变得沉重！
她怒火中烧地反驳：“哪个正常人会跟你这种人结婚！我只是让你过来见言和，你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嗯嗯嗯，洛安你真笨。阿绫这么内向，怎么可能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求婚呢。就算求婚，也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才对。”洛天依瞥了眼洛安，然后挤到他前面，一脸认真地对乐正绫伸出手：“阿绫，给钱。”
乐正绫大惑不解：“你不问洛安要钱，却找我要，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买下洛安！”洛天依露出一副“你是傻吗”的表情：“没听洛安刚才说他只出卖劳动力吗？我知道你喜欢洛安，所以赶快抓住机会，用钱把他买下来。”
墨清弦跟在后面，稍慢几步，看到洛天依的话让乐正绫惊愕不已，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洛安的妹妹，还真是……
墨清弦掩嘴轻笑：“天依小妹妹，你要多少钱才肯卖掉你哥哥，告诉我，我替阿绫给你。”
“哎哎，真的吗？”
洛天依看着忍笑点头的墨清弦，又瞥了眼仍震惊的乐正绫，想了想，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乐正绫，一溜烟跑到墨清弦面前。
她嬉皮笑脸地说：“虽然阿绫老是欺负我，但她毕竟是好朋友，亲切的大姐姐，你给我一块钱，只要一块钱，我就把洛安卖给阿绫。”
“一块钱......噗嗤，小哥哥，你可真值钱呢。不过我这儿没有一块钱，天依小妹妹，一百块钱你收吗？”
墨清弦又笑出声，竟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钱包，抽出一张紫色的百元大钞。
“一百元啊......我找不开哎。”
洛天依盯着那张百元钞票，不禁犯起了难。她没带钱包，怎么找零？
皱着眉头苦思片刻，洛天依忽然灵机一动，猛地一拍手，想到办法。她转头对着满脸无奈地看着她和墨清弦打闹的洛安嚷嚷起来：“洛安洛安，快把钱包拿出来。我知道你钱包里肯定有一块钱，快给我一块钱，以后你就是阿绫的了。”
洛安：“......”
“哈，让我卖身还得自己掏钱，天依你也真敢想啊！”
洛安毫不客气地给了想要卖他，还想让他付钱的洛天依一个爆栗，没好气地说：“而且一块钱……别做梦了，后面再加五个零，我起码值十万懂吗？”
洛天依捂着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十万块，阿绫哪有那么多钱啊？赊......”
——“拒绝赊账！”
洛天依撅起嘴，洛安又瞪了一眼旁边偷笑的墨清弦。她竟然和洛天依一起胡闹，想买他，真是可恶！
“讨厌，我的大餐又泡汤了。”
洛天依气鼓鼓地拍了拍洛安的胳膊，不满地离开了，因为她觉得乐正绫和洛安在一起就意味着美食。此时，乐正绫也回过神来，没找洛天依的麻烦，而是瞪着洛安，咬牙切齿地说：“别做梦了！别说十万，免费我也不会理你这个混蛋！”
“那就谢谢你的高抬贵脚了。”
洛安撇了撇嘴，懒得跟放狠话的乐正绫计较。他走到情侣餐厅的玻璃窗外，朝里看去，起初没看到什么，但当他把视线扫过整个餐厅，看到了言和。
正如洛天依和乐正绫所说，她不是一个人，对面坐着一个黑白发色的男人。两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聊得十分投机。
“果然在啊？”
洛安挑了挑眉，墨清弦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餐厅里的言和和乐正龙牙。
“咦，那不是......”
——“清弦姐！”
乐正绫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大声打断了墨清弦惊讶的话语，拉着她匆匆跑开，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与此同时，刚才还闷闷不乐的洛天依立刻凑到洛安身边，指着玻璃窗内，义愤填膺地说：“看到了吧，我没骗你吧？如果洛安你不赶快进去，言和姐真的会被别人骗走的。”
洛安瞥了眼假装生气，但目光却不断飘向他的洛天依，真是哭笑不得... ...
真当他没在都市混过就不认得乐正龙牙了？这辈子没碰见，上辈子他可熟透了！
居然拿乐正龙牙当挡箭牌，就算是演戏糊弄他也得换个人，或者让乐正龙牙换个装扮啊。那条扎眼的辫子不换，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乐正龙牙跟乐正绫关系非同一般？
还有天依，你动怒时老是偷偷瞄我，是怕我看不出你在撒谎吗？
洛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真相。他本想揭穿乐正绫她们的小把戏，让她们别再胡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脸色变得变幻莫测。
等等，既然找乐正龙牙演戏，那就说明大家都觉得我不认识他。既然如此，能不能借机做点文章呢？
否则一直无所作为，只维持现状，最后那个在某些方面顽固得让人无奈的言和肯定也不会轻易忘记他。
但如果抓住这个机会，硬下心肠做个坏人，言和她……就算再固执，面对一个既拒绝她的感情又将她推开的人，也一定会死心的吧？
只要言和死心……等等，如果变成坏人让言和死心，天依她们……
思绪纷飞，洛安的脸色愈发明显地变化着。洛天依立刻察觉到了，喜出望外。她以为计划奏效了，瞪大眼睛假装愤怒，然后大声喊道：
“洛安，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把言和姐找出来？告诉你，要是言和姐被那个和阿绫一样扎辫子，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骗走，我可跟你绝交！”
“……”
洛安无言以对，但脸上的表情更加剧烈，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该死，死就死了！不就是会被天依、阿绫她们讨厌吗？比起言和的未来，这算得了什么！
而且他自己本来就多余，被讨厌或许还好，至少这样以后能少些纠结，甚至可能一了百了。
反正……天依已经长大了，她未来的费用都已为她预备好。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燃烧的木柴已经化为灰烬，剩下的灰还有什么用？决心已定，那就让一切随风飘散吧。
洛安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他没有理会身旁咧嘴掩不住兴奋的洛天依，大步踏入了情侣餐厅。
乐正绫正跟墨清弦解释着什么，看到洛安进了餐厅，顿时大喜过望。她顾不上墨清弦，连忙跑到洛天依身边，模仿她的样子趴在大玻璃窗上，紧紧盯着里面。
见洛安走向言和和乐正龙牙，她忍不住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说有效吧？洛安再傻，也是个普通人，他会有占有欲的。”
“嗯嗯，阿绫最厉害了！”洛天依连连点头，一面拼命夸赞乐正绫的计策，一面弯起眼睛，露出期待的表情。
“只要言和姐趁这个机会跟洛安和解，我们就能一起回家了。”
“说得对，那样我就可以准备搬新家了……嘿嘿，房子都买好了，就差装修了。”
乐正绫同样很高兴，呆毛兴奋地转动着。旁边的墨清弦无意间听到后面的话，不禁有些在意。
“阿绫，你要搬到哪里去吗？”
“啊？啊哈哈，没有啦，就是随便说说，开玩笑的。”
发现自己好像泄露了什么，乐正绫连忙摆手，一脸心虚地否认。
总感觉不像在说实话。墨清弦疑惑地瞥了眼越来越心虚的乐正绫，没再多问，转头看向餐厅内。
......
洛安走进餐厅，步伐坚定地来到言和面前。
“你好……言和，我和这位有几句话要说，我能带他到旁边谈谈吗？”
“啊，你、你随意。”
洛安礼貌地与乐正龙牙打了声招呼，随后转向言和，眼神柔和如水。察觉到洛安眼中的情绪，言和既高兴又有些慌乱。
生怕洛安误会，她在慌乱中答应了他的请求，还不忘解释一句：
“我和龙牙哥只是朋友。”
洛安微笑着点头，但没有回应，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这让言和有些不安，但也没发现哪里不对，沉浸在洛安真的来的喜悦中，任由他带着乐正龙牙离开了视线。
......
“请坐。”
在情侣餐厅最隐蔽的角落，一个连乐正绫、洛天依、墨清弦、言和，甚至藏在餐厅里的心华都看不见的地方，洛安对乐正龙牙示意了一下。
“我和……”
“不必多言，我请你过来不是为了听解释，而是有些问题想问。”
乐正龙牙顺势在沙发椅上落座，原本打算澄清他与言和仅仅是今日相识，没有任何误会的亲密关系，以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来龙去脉，却不料洛安早已插话进来。
他示意服务员，对方带着疑惑的目光为他们点了几样饮品。洛安瞥了乐正龙牙一眼，稍作沉默，才开口说：“……请您在这里稍作片刻，同时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其他的事情，就无需多言了。”
洛安的反应令乐正龙牙有些不解。
奇怪，避而不谈难道不是应该私下解决吗？这种反应显得有些反常。
“我……”
“不用解释，我已经说了，我只是希望您能坐一会儿，顺便回答几个问题。”
尽管不清楚洛安的真实意图，乐正龙牙仍试图继续解释，可话未说完，又被洛安打断了。
连续被打断，即使是乐正龙牙这般豁达的人，也不由得生出几分不悦。他皱着眉，正要开口，但对上洛安的目光时，却一时怔住。
那双眼睛……很奇怪。
温柔又决绝，解脱又痛苦……他心底究竟藏着怎样的思绪，眼中为何流露出如此复杂矛盾的情绪？
洛安没有给乐正龙牙过多思考的时间，轻轻敲击桌面以缓和气氛，随即提出第一个问题。
“一年的时间，你觉得算长吗？”
“不算长。”
“如果你的幸福与阿绫的幸福相冲突，你认为哪个更重要？”
“这……阿绫的。”乐正龙牙微微愣神，惊讶于洛安怎么会突然提及乐正绫，但他还是坚定地回答。
“如果有人患病，治疗她会短暂痛苦，但之后将不再痛苦；若不治疗，她将持续痛苦。你觉得这病该治吗？”
“该治。”
不给乐正龙牙多加思索，洛安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且大多出乎意料，但并不困难，所以乐正龙牙一一作答。
几分钟后，洛安和乐正龙牙的问答环节终于结束。
察觉洛安不再提问，乐正龙牙松了口气，同时也满腹疑惑。
“你问这些有何目的？有何意义？”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消磨一下时光罢了。”
洛安微微一笑，随即起身。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请阁下在此稍待，我要和言和说几句话。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事情似乎偏离了阿绫的计划越来越远……不过，反正我只是做做样子，结果如何，还是让那个凶巴巴的丫头自己头疼吧。
乐正龙牙这样想着，举起面前的咖啡杯向洛安示意，洒脱地表示理解。
“多谢理解。”
洛安笑着点点头，返回到言和身旁。
在言和对面坐下，洛安温柔地凝视着她，目不转睛。被洛安如此注视，就连言和也有些招架不住。她的脸颊悄然泛起红晕，眼神也略有闪躲，显得颇为尴尬。
“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只是……呵，言和，你的品味真不错。”
“咦？”
看着言和睁大眼睛，满脸不解的样子，洛安想到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内心不禁一阵不忍。
一次痛苦总比持续痛苦要好……可恶，明明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两小无猜的感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心中苦涩无比，洛安依旧面带微笑，轻声说：“他真的很好。虽然比你年长一些，但他真的不错。”
在言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中，洛安欣慰地笑了。
“起初听到天依她们的描述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我似乎有些多虑了。嗯，也是，毕竟不像天依那个总是让人操心的傻瓜，言和你总是让人很放心，也有很好的眼光。”
洛安的话语宛如晴天霹雳，直击言和的心灵，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骗、骗人的吧？”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苍白如纸，望着洛安欣慰的笑容，言和几乎无法呼吸。
“洛安，告诉我，你在开玩笑……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不是哦，那个人真的很好。”
面对言和愈发苍白的脸色和近乎绝望的泪光，洛安心中如被利刃割伤般疼痛。然而，为了言和好……或者说，为了达成自己自私卑劣的目标，他依旧保持着笑容。
他用手指关节轻敲桌面，发出低沉的声响，语气愉快地说：
“不用担心年龄差距，既然你喜欢，愿意来这里，那就勇敢地去追求吧。因为不论言和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言和无言，眼神空洞地看着微笑鼓舞她的洛安，心如死灰。
仿佛没有察觉言和的异常，洛安突然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