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海人的生活
原来，海边人从小就在训练，因此他们可以闭气许久，这一点是北方人不能比较的，按恭叔的说法，孩子们沉入大海中，将珍珠蚌抓起来，上岸后用石头打开，至于有珍珠没有珍珠就看运气了。
而至于孩子们能上来不能上来也都看运气。
听到这里，方止棋后退三步，“原来如此，你等居然这么辛苦吗？”
恭叔唉声叹气，“这兴许是命吧，半点不由人。”
才聊到这里，远处有人惨叫，大家急忙靠近。
恭叔一瘸一拐朝那边而去，方止棋毕竟速度快一些，已先一步到了目的地，发觉有几个人抓了草绳将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拖拽了上来。
孩子的父亲——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一边用力按压孩子的胸口，一边嚎啕大哭，旁边一个男子将孩子手中的河蚌拿了出。
方止棋关切的询问：“呛水了吗？不要紧吧？”
孩子的父亲眼神狠毒，一把推开了方止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这群家伙，只知道棺材里伸手——死要钱，你们什么时候知道民生疾苦了，当年侯爷和夫人在的时候从来怜贫惜贱，你们就是响尾蛇眼镜蛇啊。”
方止棋被推开了。
春兰急忙搀扶，见那人骂骂咧咧，春兰也生气了。
“这多年来，都是夫人在管理此事，这权益是我家小姐好容易才争取来的，你们海南距离我们那么远，谁知道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再讲，”春兰拍一下方止棋膝盖上的尘埃，“我们本身就是来处理问题的，保宁不是来看热闹挖苦你们的，大家都是听差的，何必咄咄逼人？方先生，咱们走，不要在这里了。”
春兰气坏了，想不到这群家伙这么不可理喻。
方止棋并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靠近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孩。
男子终于唤醒了自家孩子，孩子喘口气却乐滋滋的说：“阿爸，我今天拿到了好大一个珍珠蚌呢，这个开出来要是有珍珠，今年咱们就有钱纳贡了。”
他父亲抱着孩子抽噎着，“我的傻儿子，傻儿子啊，都说了不要你潜那么深，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你母亲在天之灵啊。”
众人都看向那个小孩。
小孩瘦削，黑魆魆的，像织布机上的梭子一样，他却拥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眼泡因为浮肿显得有点儿诡异，做父亲的用力抱着儿子，这一刻，似乎任何人的靠近对他们父子俩都是侵犯。
老管家恭叔终于一瘸一拐靠近了小孩。
“恭叔，我成功打捞上来这么大一个珍珠蚌呢，要是里头有不少，咱们今年的纳贡就有了。”
“好孩子，好孩子啊。”
恭叔摸一摸孩子的脑袋，一时间哽咽难以自持。
有人送了匕首过来，恭叔朝大海鞠躬。
众人祝祷“妈祖，感谢您馈赠我等”，紧跟着这才将那巨大的珍珠蚌打开，却看到里头有不少熠熠生辉的珍珠。
得知珍珠是孩子们用命换来的，方止棋难受极了。
他靠近恭叔，缓慢的将自己的钱财拿下来送了过去。
“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个穷秀才，如今在颜掌柜铺面上做事，一个月也没很多银子，这都给你了。”恭叔急忙摇头，“我们可以自食其力，倘若先生果真看不下去，到时在老夫人那边美言两句就好，这是万万不可的。”
春兰看到这，连同头顶的金钗都摘取了下来，一股脑儿送到了恭叔面前。
“之前没来这里，我们哪里知道你们这么艰难啊？这也是我含辛茹苦赚来的，如今也都给你们，不要嫌少吧。”
看两人慷慨解囊，此刻恭叔和大家才明白，方止棋和春兰并不是来为难人的，而是的的确确可怜同情他们。
此刻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建议：“恭叔，这也是人家好意，您就收了吧。”
恭叔犹豫再三，这才将银子收了起来。
“方先生，咱们借一步说话。”
三人到远处去了，恭叔看着不计其数的孩子跳到了大海里，这才回头看向方止棋，“如今你也都知道了，我没什么好隐瞒的，那白银万两对我等来说简直是敲骨吸髓难上加难。”
“你放心好了，如今是颜掌柜在管理，和赵氏已经没任何瓜葛。”
“之前……”
方止棋看向恭叔的眼睛，“那边要多少银子呢？”
“起初只是几千两，但每一年会增加，我等只能满足赵夫人，赵夫人说是老夫人的意思。”恭叔说。
方止棋却冷笑，“老夫人不问世事多年，怎么可能要这么多银子，想必是赵夫人全部都弄走了，大约每一年真正入库的只有少一半儿。”
“这……”
恭叔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等颜掌柜来了，你也就都知道了。”
方止棋不想多解释，恭叔沉寂了下来，许久后双眼内燃出了火球，“你说的颜掌柜到底是颜沁雪还是颜语画？老夫多年之前曾见过一次颜沁雪，哎，她是个没主心骨的孩子啊，至于颜语画……”
记得多年之前到皇城去，他既见到了颜沁雪也见到了颜语画。
后者穿金戴银颐指气使，和赵氏活脱脱是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就这货色将来到了此地，岂不是问题更多？
方止棋却说：“颜掌柜如今是锦春堂的老板，去年旱灾时还协助天子救了不少老百姓，您怎么能说她是没主心骨的人呢？她是那天上月，可望不可即，是那天上日，普照大家啊。”
恭叔已经多年没见过颜沁雪了，对这描述只淡淡点点头。
其实颜沁雪到这里的目的有两个。
首先是调查父母亲的案子，其次才是处理庄园内的事，两件事并行不悖。
恭叔似乎准备说什么。
但却欲言又止。
终于，恭叔指了指远处，“到那边去看看，那边有个烧毁了的庙宇，天王殿就在那边呢。”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怎么忽然就前言不搭后语了呢？方止棋只感觉奇怪，和春兰面面相觑，春兰似乎明白了什么，行礼后拉了方止棋的手到破庙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