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别再推开我了。
云流逸一路西下,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了,他顺着江走,直到身体上的伤实在难以忍受才勉强停下,微风袭来,寒意凛然,他的面色依旧苍白。
他净了净手,饮了几口,目光才悄悄的扫了一眼后方,那里有黑影攒动,他无奈的摇摇头。
自然的解下腰间水壶,放入江中盛水,心上思忖半晌后才似勉强做出决定。猛然间,他挥出一枚寸指剑,击向十里内的一棵树。
一个黑影从树后飞出,躲过飞剑。
“你什么时候也学起别人玩那种鬼鬼祟祟的路子”
云流逸目光幽深,看不穿情绪,他就那样盯着那深蓝色黑影。
悠的语气一转,变得冷漠:“为什么跟着我?”
“你要去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此人眼中满是忧虑和委屈。
“我不需要你帮我”云流逸语气中满是疏离和冷漠。
那人愣了愣,此时的云流逸令他陌生,同时又让他气愤,难过,他的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我也想不管你,可你这次差点没命了”
“齐冰释!……这是我的命,你那么在乎做什么?”
“你曾唤我一声师兄,此生我不会让你误入歧途,若有艰难险境,我陪你扛过去。”
“哈”云流逸冷笑一声:“齐冰释……你当真了解我吗?……从前的种种不过是我的计划罢了……如今,你们已经对我无用了,若你再纠缠,我会杀了你。”
“你要杀便杀,我不会回去”
云流逸攥紧拳头,面色阴沉,与天空滚动的乌云相得益彰。他凝视着齐冰释许久,眼尾泛起红,那人眼中纵使有诸多情绪,始终留有一分温情给他,不论自己如何排斥他,那分温情也始终雷打不动,这让他有几分难受,他自嘲一笑,直接挥出一枚寸指剑,击向齐冰释,内心生起一股无名火,语气冷冷,似有破罐子破摔之意:“那你就去死吧。”
他执剑杀去,齐冰释也不曾拔剑,以一剑鞘抵了数十招,云流逸剑剑直指齐冰释命门,齐冰释也赌气的将命穴送上,可云流逸又下不去手,只敢用剑背打几下,两人如同赌气的孩童,纠缠着,扭打着就是不肯示弱。
一声惊雷炸响空中,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将两人淋了个通透。
“怎么不出剑?看不起我”
“是,就你这样带着一身伤的病秧子,不配我出剑”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杀呀,要是你有那个本事的话。”齐冰释一脸挑衅,手上动作加快。
云流逸收了剑,赤手空拳招呼上去,拳风素素,卷裹着层层杀气,齐冰释侧身躲过,他手猛的一横,气势汹汹,齐冰释灵巧的往后一仰,趁此时机,云流逸一脚扫向齐冰释膝盖,齐冰释整个栽倒,迅速滚了一圈站起。
突然间,齐冰释动手了!他身形如风,凶猛非常,一拳轰向云流逸。云流逸脚步一错,勉强躲过这一击。然后,他反手一拳,击向齐冰释的腰部。齐冰释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但他硬是抗住了这一击,反手给云流逸右肩上来了一掌。
云流逸闷哼一声,后退几步半跪水中,吐出口中鲜血,他身上的衣服内而外渗出血,是先前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他脸色更加发白。
齐冰释露出担心之色,转瞬又有些愠怒,他的手不争气的抖了起来。
云流逸快速擦掉唇边血,冲上去突然展现出一记扫堂腿,齐冰释愣了愣,来不及反应,绊倒在地,水淹进了他的耳朵里。云流逸瞬间扑上去,以一记凶猛的肘击击中齐冰释的胸部,齐冰释重重地哼出一声,云流逸仍不停手,狠狠地甩了他几拳,从腰间乾坤带中,拿出四个金刚圈,将齐冰释手脚束缚住。
他抓起齐冰释的衣领,眼眶泛红,里面蓄满泪水,他低着头,额前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眼睛,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到齐冰释身上,不断发抖的身体揭示着他的隐忍,他的话音中藏着哽咽,低沉而又落寞:“齐冰释,你的任务又不是管着我,这么用心干嘛,姜素清你还没送回去呢,哪来那么多心来管我的闲事”
“放开我!”
“齐冰释,你好好的在天夜待着,我会回来的,我所做的事,你帮不了,也不能帮,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我其实都在歧途之上……所以,别管我了。”
云流逸站起身,转身走了,齐冰释内心莫名的紧张起来,心上犹如压了一块石头,令他有些窒息。
“云流逸!”齐冰释叫道:“…你这个懦夫,你在害怕什么,怕我因为你那些破事死掉吗……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是什么深明大义,悬壶济世的慈善之人,我齐冰释一生把云流逸当我的兄弟,我不是无能的人,我也能帮你”
“……”云流逸沉默的站着,双拳紧握。
“云流逸,你身边那些人可以跟你出生入死,为什么我不行,他们比我能打,还是什么?我差在哪里,你告诉我。”
沉默许久云流逸开口:“我与他们本就生于黑暗中,逆着光踏上独木桥,行走至今早已习惯,你生于阳光下,所行坦荡,所爱光明,又何必被我拉下水,来感受这肮脏的一切。”
齐冰释呆住,这一刻他感觉云流逸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勒住喉咙,越是挣扎,越是窒息。但他不服,便自己拽着绳子,杀到了黑暗中,那里有着很多东西,不断的想将他拉垮,他越反抗就越累,最后只剩绝望,冷漠,孤独。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云流逸,他只见过动不动就开怀大笑还贱兮兮的使坏的云流逸,他以为云流逸会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云流逸…”齐冰释声音哽咽:“别在推开我了,让我帮你,这不是怜悯,如果你觉得远离我就是为我好,那你错了。你不要我帮你,以我的性子,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到时候只会有更多麻烦。”
云流逸心头一颤,犹如被人捅了一刀,万千思绪涌出,他转身凝视着齐冰释,苦笑一声。
突然身上的气质完全变了,那落寞的身影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他双肩微微抖动,诡异的笑了起来。
齐冰释被这一阵笑声惹得有些心惊。
云流逸回头,眼神已经变了,那双眼中屏去了所有的情感,变得冰冷凉薄还有几分癫狂。
他蹲到齐冰释身旁,用手拽住了他的衣领,然后露出了一个十足轻蔑而又阴寒的笑。
“大师兄……琴弦难断,执音生还。”齐冰释瞳孔震颤,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恐怖故事。
他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执音楼天字六阶执音者“隐” ,向你问好。”
““隐”……你……云流逸……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你骗我。”
“我从来就没想让你相信过……只不过往后执行任务难免会碰到,事先跟你挑明一下我的身份,至于信不信……是你的事。”
齐冰释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原本的冷静沉着逐渐被害怕和恐惧所取代。
执音楼——一个多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而能够在执音楼中排名天字号的人物,更是恐怖至极!能在执音楼成为天字号杀手,手中必定沾满了成千上万无辜之人的鲜血。
此刻,齐冰释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有时候云流逸身上会散发出如此浓烈的杀意与戾气。
原来,云流逸竟然是一名杀手!
从小到大,七年来,云流逸一直在他们的身旁,活的是那么的自信开朗,纯真得仿佛无忧无虑,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反常的举动,但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这四年离开了,难道在短短的四年间,云流逸就已满身血腥,成为了天字号的杀手?
“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成为杀手了?”
云流逸冷笑,故作几分烦恼的样子:“大师兄啊,干嘛要戳破呢?……本来还想着这次杀完人能回天夜睡一觉呢……现在看来我完全没有退路了呢。”
“回答我。”
齐冰释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几近崩溃,仿佛一个悬在桌沿边的花瓶摇摇欲坠即将摔碎。
“八年。”
八年!
这个事实让齐冰释感到无比震惊和难以接受。也就是说,云流逸在15岁那一年就一直游离在天夜派和执音楼之间,一边扮演着天真无邪的小师弟与他们嬉闹,一边心狠手辣的沾染鲜血,这一切,让齐冰释感到毛骨悚然和前所未有的绝望。
云流逸没在说话,冷笑两声。
“大师兄……这样的我,你确定还要帮吗?帮我杀人……你也愿意吗?”
“哈哈哈……”
云流逸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齐冰释:“曾经你待我不错,今日我留你性命。”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