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吴子言
“楚旬人呢？！”他猛地拔剑，尖端直指那士兵的喉咙。
买粮的人群一见这架势，纷纷捂紧了钱袋四散奔逃开来，生怕多待一会儿就被牵连。
“楚......楚校尉他......”那人支支吾吾不敢说，结果只听刺啦一声，他的脖间鲜血喷涌，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楚旬人呢？！”老将军剑锋一转，指向了那人身旁的士兵。
“我...我......呃......”
那士兵再次被一剑封喉，直到他的剑锋指到第三个人时，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众人转移了阵地，走到了一处华丽的宅院前，还没进门，他们一行人的脸色就变得精彩纷呈了起来，有的慌不择路，有的面如黑炭，有的怒意冲天。
门口守卫的士兵见状，裤子还来不及提，就立刻跪在了地上。
“女儿家不要看着些东西，我们就在门口等着。”跟在末尾的杜伯见状连忙挥了挥手，满脸嫌弃的示意江绾转过身去。
“无所谓，反正是死人的东西。”她的语气淡然，话音刚落，老将军就拔剑杀了那个守门士兵。
她随着队伍继续向里面行进，浑身赤裸不知是死是活的侍女，就这么满身伤痕的被架在了院中的石桌上，这府邸说大不大，但走起来着实漫长。
那样的女人不止一个，此刻她才真正的懂得了为什么战乱发生时，会有许多人先选择自杀。
可就算是死了，美艳的尸体也不会被轻易放过。
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解下了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了那侍女的身上。
吴子言治军不严，这是她得出的唯一结论。
真不知道京中那些吹捧他之人见到了眼前这幕，还会不会改口风。
“楚旬！西街的粮呢？！”
彩绸迷漫，美酒瓜果胡乱的撒了一地，满室迷香中，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啜泣声，那声音尖细，年纪绝对不大。
老将军一剑劈倒了屏风，他们一群人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视线无一不落在手忙脚乱的楚旬身上。
看清了塌上的女子时，江绾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女子，不，女童，看起来还未及笄。
真是疯了。
她的心中说不上什么感受，只是觉得那老将军若是能把剑插入楚旬的胸口就好了。
“说了让你守好西街，你他娘的在这儿凌辱百姓？！”老将军果不其然将佩剑挥向了楚旬，但江绾一眼便捕捉到了，他手上收了劲儿。
“吴......吴将军，这......”楚旬因为紧张而变得结巴了起来，他猛咽着口水，手舞足蹈的向吴子言解释着，“这是......呃......这是秦将军的表亲，是战俘，是反贼，不是百姓的，属下不敢的！”
床上的女童颤颤巍巍的扯过被子，她惊恐地看着满屋子的人，瑟缩在墙角好像连呼吸都忘了一样，宛若一座雕塑。
江绾注意到了那边，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骤然升起，如果不是楚旬转道来了这座府邸，那遭殃的，也许就会是西街的她们。
杜伯似是也意识到了什么，与江绾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沉默。
“去领二十军棍。”半晌，吴子言开口了。
二十军棍，换整府的人命。
“是，是，多谢将军！”楚旬提上裤子就飞奔出了屋门。
老将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声向吴子言请示道：“外面那些士兵怎么办？”
“违抗军令斩。”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就这他姑母还来信说让他回京后去襄王府多走动走动，他没带兵讨伐就是好的了。
“传令下去，让所有百姓去西街头领粮。”随后他又吩咐道，抬脚率先走出了门。
那群人离去时，先前那个倒打一耙的副将意味深长的看了江绾一眼，好似在暗示她命不久矣了一样。
杜伯也慌了神，不停地问她该怎么办。
“这可是楚校尉，他姓楚啊，完了完了，若是没咱们求粮这事儿，哎呦！”他焦急的跺着脚，如今这境地，想逃又逃不走。
“你说他会不会派人查啊，啧，都怪我那嘴馋的二嫂！”
“不必慌张，这不是还有吴将军么。”江绾讽刺道，她当然不怕，区区楚旬，姓伍她都杀过，姓楚的又如何杀不得，世界之大身份之多，躲就是了。
“哎呦，姑娘啊，他把你们医馆端了那吴将军怕也是只有一句，二十军棍！”杜伯看着她那模样恨铁不成钢，不知道这姑娘是从前受过什么刺激，干什么都不慌不忙的，急死人。
“那不正好，四十军棍人就死了。”
她缓步走到床前，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狰狞的血痕，又看向瑟缩在角落里的女童，有些无奈道：“姐姐是开医馆的，你跟我走吧，我帮你治伤。”
“你疯了？”还没等那女孩做出反应，杜伯率先反驳道，“这是秦家人，哪怕是表亲，那也是秦家人！”
“男流放女为婢，就当我花钱买了。”说着，她连带着被子将女童一把打横抱起，女童慌乱的伸出了胳膊攀上她的颈间，那触目惊心的伤痕落在了杜伯眼中，让他立刻噤了声。
出了街上，来来往往的士兵们行色匆匆，他们一眼都不敢往百姓身上瞟，毕竟有先例在前，他们可没那么硬的后台。
女孩瑟缩着躲避着旁人异样的目光，江绾的神色冷淡，她想，反正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况且这女童的居所装潢华丽，在家必然是十分受宠的。
等他们回到药房时，西街的街头已经开始派发起了粮食，百姓们鱼龙混杂，将整个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芙蓉见到江绾抱了个孩子回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可她还没来的及问这小女孩是谁，她就被江绾移去了后院让竹溪去处理伤口了。
“我先去排队了，晚了领不上了。”杜伯挠了挠头，转身就打算走。
“唉等等，”芙蓉把他叫住，她环视左右，见没有人跑到院子里，就神秘兮兮的走去了腌菜坛子前，提溜出了两根腊肠递给杜伯，“这是房公子刚刚遣人送来的，拿着吧。”
“房公子？”杜伯连忙接过，满脸喜色掩不住。
“看来你家姐姐遇上良人了！”他不由得感叹道，虽说江绾有点钱，但孤女还能遇到雪中送炭的财主，可真是天大的福分。
“说什么呢，他哪里配。”芙蓉下意识的就反驳出口，随即又怕杜伯多想，连忙补充道：“我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她，就连皇帝也不行。”
“是是是。”杜伯笑嘻嘻的敷衍道，心下暗叹这几人真是心比天高，不过不是他的女儿，那就由不着他管。
他将腊肠揣进了衣服里，鬼鬼祟祟的跑了出去，谁知竟迎面撞上了前来探查的吴将军。
他看着那威风凛凛的盔甲，没来由的哆嗦了起来。
“吴......吴将军。”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吴子言身旁的副将一把扯开了杜伯护住胸襟的手，见他衣服里藏着东西，二话不说就抢了过去。
腊肠被他拿刀从头到尾的劈开查看，见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才将乱七八糟的一团肉糜还给了杜伯。
杜伯怀抱着那团油星子，纵使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也不得不笑脸相迎，谁让他们是官呢，就算当街要了他的命，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走吧。”吴子言的视线越过他向药房看去，那斑驳的木门和崭新的牌匾，让他的心中的怀疑更甚。
芙蓉早在他们将杜伯拦下时就跑到里间去唤了人，待吴子言一行人进门后，只见正在‘装模作样’给士兵们端水送药的江绾和其他两名医女。
“属下参见吴将军。”刚刚还嘈杂的药房霎时安静了下来，伤员、医士们无一不齐齐跪俯道，甚至有的都缺胳膊少腿半身不遂了，还试图强行起身。
江绾见状也跪了下去，芙蓉和竹溪倒是先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才连忙跪在了地上。
吴子言就这么静静地矗立在门口，他命随行的手下前去搜查。
她们三人的心中打鼓，期盼着这几个手下蠢一点。
“将军！”里间传来一声叫喊，吴子言二话不说就握紧了刀把赶了过去，三人对视一眼，也忙不迭的跟上了。
“这不是秦家的远亲吗？”那士兵搜到了后院的屋子里，指着床榻上的小女孩问道。
“恕草民擅作主张，见这女孩受了伤就把她带回来医治了。”江绾赶忙上前解释道。
“按律男流放女为奴，就当我买了她，多少钱我出。”她又补充道。
“若是诛九族，你自己给她送回衙门去。”
吴子言轻瞟了她一眼，不再停留，转身带着属下就撤了出去。
行至药房外，他才悄声对身旁的副将吩咐道：“乡野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做事难免没头脑了些，楚旬一定会报复，这地方就她们三名女子，派人看着点，别出了乱子。”
副将点头应是，立刻就去着手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