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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冷战

杜鹃说的没错,皇帝确实是看不得。

西越低垂着头,盯着身下仿佛冒着寒气的玉石地砖,哆哆嗦嗦的,只想逃避。

“你最好祈祷你的母后,这辈子都不要回到大昭。”

赵弘冷冷的放下这段话后,转身就走出了大殿中。

他很生气,气到满朝皆知,气到外面的苋国人都有所耳闻。

一个战败国的和亲公主,不仅在路上数次出逃,竟然还被查出有了身孕,他碍于不挑拨两国事端没有公之于众,但却派人去信给了苋国。

苋国国王恐慌至极,一是大将赫连朶失踪,二是二女儿做出这等失德的事情。

此事发酵,苋国皇后自缢请罪,为的是曾经身为大昭公主,既没有阻止两国争端,还教出了这种有辱颜面的女儿,以此平息赵弘的怒意。

可这还不够,在她死后第三日,苋国的小公主就被派来和亲了。

至此,西越公主被贬去了七仙台。

赵弘下令,不许任何人侍奉,任她自生自灭。

初冬,似是要下雪一样,都城的上空一连阴了几天,到处都变得灰蒙蒙的,连白天都要点上几根蜡烛。

自从江绾住进襄王府后,楚南柯就与她冷战了起来。

他把她留在拢香阁,吃穿供应着,但却不来找她。

江绾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在无声地责怪她将赫连朶这条大鱼让给了温知熠。

经过此事,二人的奸情定是在楚南柯面前暴露无遗了,但他又怕提前撕破脸江绾会转身就走,所以生忍到回京,将她关进了王府,才开始表露不满。

“昨日还是十一块儿的,今日就成了九块儿,我去问管事,他说什么东院清漪阁病了,把咱的支走了,你说好不好笑。”竹溪抱着碳筐子撇了撇嘴。

她原本还设想着回京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结果时运不济,越混还越差了。

江绾抱着暖手炉看向窗外,自头回流产过后,虽然经过细心的调养,但每到这种天气,腹部还是会抽痛着疼,分不清是养颜药丸的副作用,还是身体真的落下了病根。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足够年轻是不会有事的,可如今才知道身体到底不由自己。

“冷成这样吗?”她轻声问道,眼睛也没有看向竹溪,只是依旧瞥着窗外,似是自问自答。

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刚来时楚南柯不来找她也不让她出府就算了,反正后院的侍妾们不叨扰她,优哉悠哉养养身体,她乐得自在。

可现在有些人的爪子已经蠢蠢欲动了起来,若是忍着,那别人就会变本加厉,到头来,还得去向楚南柯服软。

“谁知道呢。”竹溪又往火炉中扔了两块儿碳,噼啪声响起,吵得人头疼。

“走吧,既然管事的管成这样,那就去好好教教他。”江绾下了榻,从火盆边顺走了碳夹子,头也不回的向库房奔去。

她不能服软,服了软,就与那些侍妾们没了区别。

管事的被竹溪踹了一脚脊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他一把年纪了,在府中虽然没什么品阶,但也算德高望重,哪有人敢这么对他。

“放开!你放开我!大胆!”

还不等他爬起身,双手就被反剪了起来,动弹不得,龇牙咧嘴的叫嚣着。

门外闪过一个人影,江绾转头看去,见是夜鸦,又将头转了回来。

可管事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呼唤道:“夜鸦!快!快去禀报殿下!”

“啧。”她轻嗤一声,夹起一块儿火炭,戴上了烧火的手套,掰开他的嘴巴,硬生生的把火炭塞了进去。

呜咽声震耳欲聋,但很快就平息了,随即就是那种恶心的喘息声,和止不住的口涎与血水。

半晌,她又喂了一块儿,见人没了声息,才把手套甩掉,提着碳夹子奔着东院去了。

楚南柯回府后,只见自己寝殿中冷如冰窖,烛芯都被剪秃了,碳盆、火炉里皆是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就连被褥也被人用刀划得棉絮纷飞。

可后门还摆着两具被火炭烧穿了咽喉的尸体,他一问才知道,这俩人偷了江绾的碳。

初见这一幕他是生气的,但得知是江绾做的,他莫名有些激动。

如此,他就能借机向她‘问罪’,既不显得他在服软,也可以与她打上照面。

可事与愿违,楚南柯先是派人去请,得到了人已经就寝的答复。

他自己去找,结果又被开门扔了一身火炭,若不是天气冷加上他反应快,定会被火燎到衣袍。

这下他真的怒了,即刻下令让人把她的东西连带她一起,都丢出了府去。

府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江绾拿着包袱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头也不回的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温家的车夫从入府时就在守着了,见人出来连忙追去,却连个车影都没赶上。

她回到了京郊的宅子里,开始谋划起了下一步。

玉枝还活着,在洛池州那里,自入京后,他就时不时差人送信想要见她一面,但楚南柯不让出门也不让他进来,所以这事一直拖着。

从温知熠那里她得知了洛池州原本要去齐王封地做使臣,顺便和祁明公主成婚的,可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硬是让临江王和祁明郡主成了。

齐王自是不愿的,因为他的姐姐在做皇妃时生过一个三皇子还收养过一个,虽然那个亲生的死了,但这个收养的还活着,正是如今的临江王。

他的生母乃是罪臣之后,朝堂之上谁也不愿意与他扯上关系,就算他与三皇子相伴长大,与祁明也算青梅竹马,但齐王还是禁止他们往来,更别说将祁明嫁与他。

夜深了,雪花悄然飘落,无声无息。

就在江绾等不下去准备入睡时,门口突然响起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竹溪打开了院门,见到还算康健的玉枝,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她们二人手牵着手去了侧屋中,独留下了江绾与洛池州。

不知是不是她打心里厌恶他,再次相见,她竟觉得洛池州的面容变得越发阴狠了。

刚走进里屋,他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江绾见此很是不屑,跪?她可太会跪了,要真觉得抱歉,就应该提头来见才对。

“你着急见我,可是在朝中立不住脚了?”她懒散的开口,又朝火炉中撇了一块儿银丝碳,火星子迸发起来,让洛池州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

“什么都瞒不过‘姐姐’。”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满朝文武都在等着宁妃肚子里的皇嗣,稳婆说,看起来像是男胎。”他挪动着膝盖,跪到了江绾身旁,把认错态度摆正到了极致。

江绾俯视着他宛若宫中太监一样的作风,直觉这人真是能屈能伸的很。

可越是这种人越危险,更何况他还背叛过她一次。

“陛下十分慌张,想尽了法子,但襄王的人盯得紧,次次都没得手......”

“你想让我从中作梗,拿掉宁妃的孩子?”江绾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只觉他太过高看她了。

“不,”洛池州否定道,“立嫡立长,宁妃的孩子都不占。”

她皱了皱眉,立嫡立长?嫡不占,长还不占吗?

“什么意思?”

“陛下有长子。”

嘭的一声,门外似是有鬼魅在偷听一样,掀起一阵狂风,将窗户吹开了。

风雪肆无忌惮的飘了进来,满室烛火刹那间被吹灭,碳盆中的火星子,就像是迸发的铁水,影子喷洒在墙上,说不出的骇人。

“长子?”江绾没有起身去关窗户,而是继续问道。

“是,之前陛下在冷宫中,与宫女所生的长子,一直......”

洛池州站起了身,但他却不是去关窗户的。

“一直寄养在伍太妃名下,他如今已十岁有余,可出身如陛下一样低微。”

他一手扶住了江绾的肩头,一手抚上她的后背,将她慢慢放倒在床上,欺身压下。

看着那张梦寐以求的脸,他说出了在心中设想了一万遍的话:“你若能让他变成你的养子,那我就能让他入主东宫。”

“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宫为你铺路?”

江绾一把按住他乱摸的手,拧紧了眉头,很是嫌弃。

“不,是为我们。”洛池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语气认真道。

他直视着她的双眼,不再掩饰心底的野心。

如今楚南柯对江绾情根深种,她如果愿意做赵弘长子的养母,无疑是将她与孩子的利益绑定在了一起,这样,那个孩子就相当于有了免死金牌。

他也知道她与温知熠关系匪浅,若是入局,必定会请温家加入,长子的势力能壮大,陛下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立他为储。

到时候入主东宫,他就是太子太傅,至于江绾,能不能被赵弘留下,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就算最终赵弘不要她,他也可以收留她,让她过匍匐在他身下的日子。

其中种种江绾自然也清楚,一个被赵弘和她摆弄的棋子,急于反击,想有真正能撑起他前途的后援。

曾经的魏王府没实力,如今的赵弘又摇摆不定,东宫是块儿肥肉,但若是想攀上就要做好被襄王打击的准备,但这些人里不怕的,只有她。

所以他才要跟在她的身后,分上几口肉汤喝。

“好啊。”她一口应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细细道来。”

洛池州眼神颤动,似是终于得偿所愿一般咧开了嘴角,可就在他准备俯身时,却被江绾一掌拍开了。

“滚下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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