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胁迫
夜鸦失踪了,江绾竟然也失踪了。
楚南柯在正殿中急的团团转时,收到了赵弘的信件。
他说只要他把皇长子送回来,他就把江绾放了。
可楚南柯根本不知道皇长子在哪啊?不是已经死了吗?难不成这是赵弘的报复?一定是的。
他渐渐攥紧了手中的纸团,心里衡量着一个女人,值不值得他去犯大不韪。
“夜鸦八成是凶多吉少了。”白芨在一旁提醒道。
他们二人之间有特定的暗号,就在行动之后,他就见到了。
更何况夜鸦总是与江绾走的近,为了救她而死,也算合情合理。
毕竟赵弘身边的程冶不是吃素的,带得人多些,杀他易如反掌。
“殿下,只要太妃和那小孩死了就行,您只需静待娘娘腹中的孩儿,其他的......”一旁的侍从劝慰道。
赵弘狡诈,给这封信,还不知道背后有没有其他意思呢。
区区女人而已,纵使江绾再美,这世上又有什么女人是堂堂襄王得不到的呢?
而且已经睡过了,尝到了滋味,他家主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那夜一句句忘我的情话在楚南柯的耳畔响起,他抚了抚椅把上的兽首,心乱如麻。
此时的江绾,正被赵弘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她看着屋中排成了队的屠夫们,不禁冷笑。
“陛下还真是,黔驴技穷啊。”她开口嘲讽道,只见赵弘更加气急败坏了。
“那孩子到底在哪?”他咬牙切齿的开口,手中的长鞭紧了又紧,但却迟迟不下手。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江绾无奈的偏了偏头,视线向身前的人挨个扫去,目光落在一名侍卫身上时,眯起了眼睛。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不禁拧紧了眉头,细细思忆着这人是不是在哪见过。
也许美男多有相似之处,她不再纠结于那个人,转而向赵弘看去。
“我真的不知道。”她又重复了一遍。
赵弘的面上凝固了,他的眼神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感,只是直截了当的恨。
他伸手扯开江绾的衣襟,试图让她害怕,可谁知,她只是配合的敞开了双腿。
这是一场豪赌,她不能输,死也不能。
赵弘见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抽出短刀贴在她的脸上,恶狠狠的问道:“你若是再不说,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你把我的皮扒下来......我也不知道啊。”江绾的语气极轻,几乎是在用气息说话,“但我能让楚南柯把人交出来。”
他似是听到了想听的话,松开了手。
江绾猛地干咳了几声,平了平气息,才说道:“陛下不就是不想要宁妃娘娘的孩子么,长子又痴傻,我帮你啊。”
“你帮我?”赵弘偏了偏头,“呵,你如何帮我。”
“陛下还年轻,不至于在子嗣的事情上着急。”她的语速依旧很慢,还时不时的向窗外瞟去。
“宁妃也年轻,但楚南柯就这么一个妹妹......”
“不论是皇长子还是宁妃,甚至是楚南柯,我都可以帮你除掉,但是,你要把洛池州贬走,或者,把他杀了。”
赵弘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带屋中的人都出去,独留下他们两个人。
“你有什么好法子吗?”他问道。
“我如果对楚南柯说,我进宫将皇长子毒害掉,但其实......其实对宁妃下手......”江绾欲言又止。
“你不怕吗?你不怕他找你的麻烦吗?”赵弘的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他很清楚,要是有人选,宁妃的孩子早就没了。
可满宫之中没人愿意动手,无非是害怕没命或者宫外的家人们没命。
可江绾不怕,她本就是个杀亲犯,更何况是楚南柯的心上人,就算真做出事来,不过仅她一条人命罢了。
“我怕他?呵。”江绾轻笑一声。
“我怕的只有皇权。”
四周安静了下来,多少年,赵弘为的就是这句话。
他的父皇晚年昏庸无度,几个哥哥霸占朝堂,堂堂亲王,但却被一个近侍太监逗来耍去的,这就是皇权的力量。
制衡,现今能与楚南柯匹靡的藩王是找不到了,但他不妨从后宫下手,只要他与皇亲沾不得半点关系,那他就算造反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呵,你就那么笃定,你对楚南柯而言,无可替代吗?”他的眉心舒展开,双臂环胸,静静的等候着外面的动静。
“是不是无可替代,陛下很快就能知道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那个令江绾感到眼熟的侍卫在赵弘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只见赵弘勾起了嘴角,点了点头,然后命他给江绾松了绑。
“你在平华时,是姓杜吧?”临走时,赵弘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正是。”江绾答道。
“明日会有一封诏书送去襄王府,不要乱跑。”说罢,他就出了门去。
刚刚程冶来报,说是皇长子被送去了温家。
确实是楚南柯的作风。
他绝不会将人送回宫中的,这等于变相帮他坐实了皇长子的身份。
但他又不爽温知熠,也知道温知熠是他的党羽,所以想给他添堵,让更多人知道这事儿。
可皇长子是个痴傻的。
温箸的门下学者众多,逮到了皇长子这条大鱼,自然会一呼百应撺掇朝臣拥立他为太子。
东宫,不能让这种蠢货坐。
赵弘攥紧了拳头,视线不自觉地向自己身下瞟去。
但凡,但凡他少时在冷宫中没有度过那荒诞的岁月,但凡他的生母出身好一些,他都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江绾活动了一下被解放的肩颈,又眯起眼睛打量起了程冶,她总觉得他怎么看怎么熟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看着他在收绳子的双手,不禁问道。
程冶手上动作不停,不予回话。
他们确实见过,之前给魏王验尸时,赵弘命他扮作仵作,查明魏王的真正死因,好给相应的人定罪。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魏王的死,正如他们预料一样,是长平侯干的。
他们一家面上和善,但背地里干着逾越的买卖,竟然还能一气之下做出这种事,让赵弘不得不防。
先是将颜言调走边境,再是阻挠吴子言回京,纵然他们心思不纯,可年轻一代回不来,不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么。
“你是聋子?”江绾语气不耐。
程冶顿了一瞬,他刚刚说话了,她定然知道他不是聋子,这话无非是在骂他。
见他依旧不回话,江绾只得点了点头,整理好了领口,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他腰间的刀柄。
可他反应更快,啪嗒扔下绳索,将仅出鞘一半的刀又使劲按了下去。
二人争执不下,眼中满是敌意。
“放开。”程冶冷声警告道。
“原以为温知熠是守门狗,原来还有一只。”江绾语气嘲弄。
她凑近看那双眼睛,更加笃定这人她绝对在某处见过,但至于他为什么不说也不承认,那肯定因为不是什么好事情。
二人之间的距离是她都没有意识到的近,程冶感到不适,猛地向后撤去,可他这一撤,腰间的长刀就瞬间被她拽了出来。
一个反手,刀锋就搭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江绾见到那么多的屠夫也不害怕,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她笃定楚南柯会用皇长子交换,原来不过是她身手了得,有自信能脱身罢了。
但她既然有如此身手还会被他们轻易抓到?
程冶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抬眼向江绾看去。
美人,确实是美人,雪肤红唇,眉色如望远山......
许是知道人多不想挣扎?
但如果一切都是在她的计划之内,那赵弘岂不是将一条毒蛇放在了身边?
程冶的心中摇摆不定,他不敢再估摸什么,生怕多疑引得事情更加混乱,他们的势力单薄,在宁妃快要生产的节骨眼上,只要肯有人做,那就是好的。
“我们没有见过。”程冶思虑半晌,才开了口。
江绾笑了,她放下了刀,倒不是想到了在何处见过,而是又找到了一名敌人。
芙蓉曾经受袭,那帮人害的她面目全非,必然是赵弘派去的,那这领头也不用多猜,肯定是面前这位了。
“何至于如此紧张,没见过就没见过。”
她缓步走向程冶,伸手勾住他的腰带,在他十分不解的眼神中,将刀放回了刀鞘。
圆滑的指腹状似无意的拂过他的腰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程冶只僵直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浑身战栗,不敢过多遐想,却知道江绾的动作中绝非是简单的意思。
有惊无险的,她回到了襄王府,只见府内声色犬马,楚南柯倒头睡在了偏殿,殿中的舞姬们还不停地跳动着。
江绾轻笑一声,真是丝毫不出她所料。
那日杀人,她许了夜鸦以后的前途,让他把人送去温知熠手中,然后有多远跑多远,直到从市井的口中听见皇帝驾崩为止。
温家,是她给未来太子亲手选的后援。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不是赵弘会不会对她下手,赌的也不是楚南柯会不会为她向赵弘动手。
赌的只是温知熠会不会私下将皇长子交与赵弘。
显然,他没有,江绾赌赢了,她终于有了同船之人。
偏殿肆无忌惮的欢笑声无法再影响她的心,她轻轻拂过楚南柯的面庞,在他耳边轻声唤道:“醒醒,醒醒,我回来了。”
楚南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的面色赤红,应该是喝了许多许多的酒,他摇摇晃晃的坐起了身子,努力地睁大着双眼,有些不可置信江绾竟然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他们把你救出来了?”他轻唤道,连忙将她拉入怀中。
江绾微微皱眉,不明白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在给他自己的毫无作为找补。
不过无所谓了,他们俩之间的深情,从来都是她编织给赵弘看的。
“我回来了。”她重复道,并不作答。
床幔合上,殿中的闲杂人等都识趣的退了下去。
第二日,楚南柯刚刚酒醒时,就见到了持刀请罪的白芨。
他没有去救,他违背了命令,他没去。
他觉得楚南柯为此不值得。
看着那跪俯在殿前将长刀高举过头顶的人,楚南柯惊骇了。
恰逢这时,穿戴整齐的江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见到面前这一幕,也微微惊讶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释然的笑了笑。
原本还心安理得呢,但现在她就有点对不起了。
“属下辱命,恳请殿下,赐死。”白芨一字一句道,从昨天江绾回来时,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一切都被她算计了进去。
她从来没有指望一个侍妾成群的楚南柯会为她冒大不韪。
就像他从来也没有觉得,侍妾成群的楚南柯会对江绾做到这份上一样。
尘埃落定,就在白芨要自己动手时,门外传来了侍从的声音:“殿下,宫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