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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无柄荷

夏日炎炎,天色刚亮时,宫人们抬着冰砖游走在漪澜台的各个甬道内,脚步匆忙的向各宫运送着当日份额。

行宫万木葱茏,清晨更是百鸟争艳,一呼百应,吵得众人都睡不成懒觉。

纱幔飘动,一缕缕浸着寒意的轻风吹拂开了江绾的眼帘,她拂下了揽住她腰身的手,缓缓起身坐在了床上。

宫女闻声一拥而上,递水、穿衣、穿鞋,待她站定后,整个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冰鉴四周冒着幽幽寒气,阳光透过花窗将其照亮,似金光祥云相伴,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江绾目光所及,皆是繁缛雕铸、一尘不染,这种种景象不禁让她回想起年幼时在庄子上,一早苏醒时,眼前就是扫把扬起的灰尘。

枯枝划过硬石地,那声音,真是比鸟鸣还要吵。

“今日没有政事,绾儿何故起这么早?”

赵弘幽幽转醒,扶着额头问道。

昨夜他们二人又折腾到了大半夜,泡完泉水后才一起睡了过去,虽然他在画舫上没饮多少酒,但难得的闲暇,他还是想好好休息一下的。

“今日是大暑,赖在床上要热出病的。”江绾轻笑着答道,她拿起一旁的宝剑,在宫女的侍奉下换上了劲装,紧接着就去院子中练剑了。

还好天色尚早不算闷热,不然待到太阳高悬时,就凭剑光折射,也能让人睁不开眼来。

她一遍一遍的挥动着,直到做出最满意的样式才打出下一招,忽的,一柄利剑横穿而来,与她手上的长剑交叉在了一起。

江绾侧头向身后看去,果不其然是赵弘。

“陛下好雅兴。”她奉承道,手上收了力道,任凭剑身懒散的搭在他的剑上,毕竟她可不想让赵弘知道她到底剑术如何。

“应当是说,绾儿还有心力搞这些。”

宝剑双双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动声,值守的宫人见状纷纷识趣的垂下了头,有些在屋内的也退出到了院外给他们留地方。

两个人的脚步声变成了一个人,殿门被关上的瞬间,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正当赵弘想俯身吻上那晶亮的嘴唇时,只见身下人伸手抵住了他渐渐压下的肩膀。

“陛下,浅尝辄止......嗯......”

还不等江绾说完,眼前的身影就没了耐心,衣带一如既往的被他胡乱扔出纱幔,外观精美的瓷瓶就放在床头,他熟练的单手挑开,雪白的膏体触到肌肤的瞬间就化成了水,很是神奇。

迷情散去,她忽闪着眼皮昏昏欲睡,可心里还在疯狂叫嚣着提醒她还有正事没说。

赵弘看着怀中不断皱眉、偏头,似是想强打起精神的她,不由得安抚道:“睡吧,没有人会找来的。”

“不是。”江绾费力的摇了摇头,“陛下还是再......再封一些美人吧。”

“嗯?”赵弘以为自己幻听了,侧耳又凑近了一点。

“南阳王郡主就很不错,又适龄......”江绾暗暗伸手,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清醒了几分。

“怎么近日总是提起南阳王一家?”赵弘拂下了她‘自残’的那只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道刚添的红痕。

“实不相瞒,”江绾侧过身子,面对着他,“南阳王妃来求我了,她不想让郡主嫁与襄王。”

“所以她求你让朕纳了她?”

话音落下,她不说话了。

赵弘心中明了,江绾这是彻底与楚南柯闹掰了,不想让楚南柯得到一点好处。

但她又想卖南阳王妃一个人情,明目张胆的谏言让他纳妃,不知是他对她太过宠爱让她有恃无恐,还是她根本不在乎他。

望着怀中已然合上眼帘的美人,他的心中竟然隐隐流露出了一丝苦涩。

但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他们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要她的身体,而她要他的荫蔽。

天色昏暗时,江绾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环顾四周,满屋静的出奇,赵弘也已经离开了。

竹溪在殿外看见里屋攒动的人影,知道人醒了,连忙推门而入。

江绾落座在软榻上,喝了一口矮几上备好的茶水润润喉,才开口吩咐道:“让小郡王去准备吧,我猜赵弘八成会指婚给他。”

竹溪点了点头,不过眼睛一转又问道:“那万一陛下真的纳了南阳王郡主呢?”

“那楚南柯不得疯?他造反的越快,对我们而言才更有利。”江绾勾了勾唇说道。

赵弘她太了解了,他对她的感情极其复杂,一方面对她防范至极,一方面又想与她敞开心扉。

这回她这么直白的提出南阳王郡主这事儿,依着赵弘的性子,必然与她唱反调,至于是给郡主和谁赐婚,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好,但流了也没事,毕竟是皇帝赐婚,谁敢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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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雨后,天气转凉,林间暑气退散,萦绕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木香。

赵弘在西边怡园设宴,各家适龄公子小姐们的画作不留署名,齐齐摆放在一起,供众人猜测,猜对最多的就能获得御赐头奖。

百官皆是心照不宣,这看着是场新玩法,实际上是以画选人,因为他们都听闻了赵弘自上次从代国夫人寝殿离开后,已经一连几日不曾召见她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代国夫人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皇帝不快,但他们都估计她宠爱已然到头了,不然也不会有这场宴席。

人群哄闹,江绾静坐在席位上,她的目光时不时向南阳王郡主瞟去,偶尔与南阳王妃对上视线,也是会心一笑。

“夫人,一切都安排好了。”竹溪走到她的身后轻声耳语道。

不过买通几个太监,将南阳王郡主的画作告诉小郡王,再以她的画作来在他们准备好的画作里寻出与之最相配的一幅。

小郡王虽然爵位低襄王一等,但他的父亲与赵弘相处还算融洽,论身份来讲,南阳王郡主与他也算相配,不过要是论实力确实是下嫁,可王族女子哪有不下嫁的呢?

“此花状似荷花,但却不是荷花。”小郡王走到南阳王郡主的画作前,侃侃而谈道。

众人纷纷凑上前去,细细打量起了这幅生长着绿意的荷瓣。

他身旁的一名公子突然恍然大悟,点着头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还以为是哪位调错了颜色,胡乱画上去了。”

“徐公子有所不知,”小郡王继续道,“有种兰花叫‘无柄荷’,叶材中矮,有扫尾艺,开朝天花,无柄,荷瓣,花香清澄。”

“这画画的好啊,在下身临此处都隐约感觉闻到了花香,你说呢徐公子?”

徐公子愣了一瞬,尬笑道:“呵呵,那不知小郡王觉得,这画作是谁画的呢?”

“曾经在下去一兰花大师家买他的私作,谁知他告诉我当季的所有兰花都被运去了南阳,若在下猜的不错,那这画应该是由......南阳王郡主所作。”

小郡王的目光向南阳王郡主投去,她面露惊讶,有些不可置信竟然有人认得出她的画作,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知音难觅’的感觉。

江绾默不作声的垂下了头,她不清楚其他不知情的人看见这幕会怎么想,而她这名知情者,只想找个角落笑出声来,因为小郡王的表演痕迹实在是太重了。

“这都看得出来?”徐公子瞪大了眼睛,“那你这么懂花,你画的什么?”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小郡王绕过层层书案,停驻在了一副荷花前,出奇的是,那花瓣也是伴着翠绿的。

“此花名为金陵凝翠,是在下偶然间遇见的,觉得很是稀奇,就记在了心里,如今有向众人展示的机会,就画了出来。”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比起郡主殿下的无柄荷,还是要差上许多的。”

温知熠听完友人真情实意的叙述仰了仰头强忍住笑意,小郡王这幅荷花原本是粉瓣留白的,还是他火急火燎添了几笔绿才变成如今这样,想不到小郡王张口就来,甚至还给这莫须有的花起了个名字。

“殿下言重了。”南阳王郡主微微颔首,心中惊叹竟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赵弘端坐在台上嗅出了台下二人的不对味儿来,他还没去深究赫连朶关押在郡王府上怎么就中了慢性毒药的事,小郡王倒是安奈不住攀上另一束高枝了。

不过......

他细细端详着二人,如此安排的话,性子淡泊清幽的郡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会搞出大动向,而南阳王也就断了与楚南柯联合的这条路。

“李公公,去拿诏书吧。”他向后吩咐道。

今日策划这一场,他也应了皇后的要求,可不会只赐一场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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