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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琴瑟和鸣

程颂安忙不迭捂上了自己的嘴,看崔元卿的眼里幽深一片,她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道:“大人先睡吧,我还有些事。”

说完便赶紧往西次间走,得将机会留在易于受孕的时候,平时不必纠缠那么多。

崔元卿脱了一半的鞋立时又登上了,一步跨过去,捉住她的胳膊,将她提了回来道:“这么晚了,你能有什么事?”

程颂安只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离得又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间,痒痒的,她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讪讪道:“祖母生辰,我要给她弹首《鹤猿祝寿》,得勤加练习了。”

说着,挣出崔元卿的身前,快步往西次间跑过去,再晚一步,他那没有章法的心跳就要震的她的胸腔里也跟着乱起来。

那把段家送来的琴名叫“雅弄”,常放在西次间的桌案上,程颂安揭开盖帘,轻轻用手拨弄了一下,四下安静的筠香馆里突兀地响起一声琴鸣。

“半夜练琴,还这样难听。”崔元卿斜倚在门边,抱胸而立,没好气地道,“让我怎生睡得着?”

琴棋书画,程颂安除了通些诗书,其它三样无一样而精,谁让她前世想不开专注针织女红,一心想做个贤妻呢,在才情上跟程挽心比,是差的太远了。

若她是个男人,对着木头一样不解风情的贤妻,也肯定难以交付真心,她说不定也会喜欢上程挽心那样鲜艳动人的姑娘。

程颂安忽然想到,程挽心最擅长的是弹瑟,而崔元卿又会弹琴,他们两个是真正的琴瑟和鸣!

一想到这,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这让她前世的贤惠更显得像个笑话,程颂安只觉得胸口处堵得难受,发脾气般地用手重重勾了一下琴弦,屋里登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踏雪今日值夜,听了动静,连忙往屋里跑过来,见崔元卿也在,她便低着头,一脸关切地觑向程颂安,低声问:“奶奶怎么了?”

程颂安赌气道:“这琴不好。”

崔元卿看她耍无赖的样子,冷嗤一声:“弹不好怪琴做什么?”

程颂安瞪了他一眼,气道:“不弹了,大人回去睡吧。”

“无理取闹!”崔元卿吐出几个字,转身回了卧房。

踏雪才赶紧上前来劝道:“奶奶,琴不好,勾的手疼,咱不弹了。”

程颂安听了,噗嗤一笑,这丫头惯会讨她喜欢。但犹自对崔元卿和程挽心生气,一边气一边又不服气,照着谱子一下一下又弹起来。

踏雪便立在一旁,笑着道:“饶是琴不好,奶奶弹得也好。”

程颂安被她哄得彻底没了脾气,才静下心来专心弹琴,她并非一窍不通,小时候也弹过,只是琴技若不练习,三五个月便生疏了,更何况她荒了这许多年。

弹了一会儿,觉得手指有些痛,她便停了下来,搓了搓指腹,脸上皱成一团。

“孩童都比你弹的强些。”崔元卿竟然又转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册东西,直接扔向她。

程颂安差点被砸到,正要发火,拿起一看才发觉是本减字谱,比她自己手中这本古记谱法要简约的多。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崔元卿人已走到她身后,拖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他双手放在琴弦上,程颂安整个人像是故意被他圈在怀里,然后他才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

程颂安有些懵,呆呆地回过头去看他,崔元卿好看的眉眼不似往日那样冷峻,在烛火的照映下,很有几分温润如玉的舒展。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暧昧,踏雪连忙捂着嘴退了出去。

“发什么呆,还练不练了?”崔元卿抓起她的手,放在琴上,用这种半抱着的姿势,教她弹琴。

这是她前世连想都不敢想的场景,若非已经死过一次,程颂安此时此刻怕是已经沉溺在崔元卿的温柔陷阱里。

崔元卿见她仍是发呆,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下,仍将她圈在怀里,自己弹了起来,但琴声千回百转,像是有些缠绵和惆怅,曲调全然不是《鹤猿祝寿》。

一曲终了,程颂安的心也跟着一动,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曲子?不是那首祝寿曲,我还是能听出来的。”

崔元卿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起身就往卧房去了。

程颂安撇了撇嘴,不就是会弹首曲子么,何至于这样高傲,连个名字也不说。她被刚才的琴声勾起了兴致,便照着他的谱子继续弹了几下,果然比刚才好了许多。

踏雪自崔元卿走了之后,就连忙进来,劝道:“奶奶明日再弹不迟,仔细看坏眼睛。”

程颂安一听有理,这辈子任何有害于身子的事她都不要再做,于是听话地丢开手,就近上了榻。

踏雪问道:“奶奶不去卧房睡么?”

程颂安想想刚才那一刻的暧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踏雪便将这屋里的被子拉出来,与她盖好,之后她也在窗边的矮榻上睡下,守在一旁。

程颂安却怎么也睡不着,引着踏雪闲聊,随意问道:“你家少爷什么时候学的琴?”

踏雪想了想道:“大约是十来岁的时候,有些日子,少爷不知为了何事,颇为苦闷,便整日练琴排遣。”

程颂安淡淡嗯了一声,没想到崔元卿也有苦闷的时候。

踏雪问道:“少爷才刚弹的那首,我也知道,叫隰桑。”

程颂安猛然睁开眼睛,侧头确认般问道:“隰桑?”

踏雪点了点头:“对啊,那段时日,少爷常将自己关在书房弹这首曲子,我去给他打扫庭院,扫完了就坐在石凳上听,他那时候不像如今这样冷心冷面的,跟咱们奴婢也时常说上两句话,隰桑便是他告诉我的。”

程颂安的心猛然跳了跳,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弥漫在心间。

口中喃喃念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心中不知有多爱她,为何不敢对她说呢?只能将她藏在心中,不知何时才能忘掉。

那他刚才抱着她弹琴的时候,心中想的是什么呢?是将她想象成她的庶妹,与她琴瑟和鸣,还是在想程挽心那时在做什么,是否在弹锦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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