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不了一死

薛砚辞雷厉风行，已经着手安排律师团队，为之后可能产生的赔偿事宜铺路。

虞冉与贺简曦并肩走出警局，两人之间的沉默仿佛能挤出水来，脚步声回荡在清晨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脆。

良久，虞冉终于打破这片沉寂，抬头望向初升的太阳。

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今天的事，真的很感谢你，简曦。”

贺简曦侧目，关切地询问：“薛砚辞跟你说了什么，小瑜？”

虞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平淡却藏着暗涌：“我的计划，已经悄然启程。”

贺简曦闻言，眉头紧锁，抿紧了嘴唇，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忧虑：“你确定考虑清楚了吗？一旦薛砚辞察觉到你的想法——”

“我没有别的选择。”

虞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眼眶微微泛红，“这条路，不论尽头是何种风景，我都必须亲身踏上去。”

贺简曦尝试劝阻：“他们是亲兄弟，你的举动风险巨大。”

虞冉轻轻一笑，那笑里却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决绝：“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罢了。”

她的眼神变得空旷而深邃，仿佛生死对她来说，已是无关紧要，“只要我还活着，就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贺简曦被虞冉这番话语震撼得不知所措，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地放在虞冉的肩上。

想要说什么，却只见虞冉已经先行开口：“我得去医院看父亲了。”

康泰医院的精神科以其专业的治疗在业界享有盛誉，虞镡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时光。

由于之前在警局耽误了一些时间，当虞冉与贺简曦赶到病房时，虞镡已经沉入了梦乡。

面容平和，仿佛在这宁静的夜晚，一切烦恼都暂时远离了他。

虞冉让贺简曦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决定留下来，陪伴在父亲身边，迎接漫长的黑夜。

这一夜，对她而言，没有半点睡意，只有无尽的思绪与等待。

黎明破晓时分，虞冉站起身，穿着那双旧旧的棉拖鞋。

缓缓走到阳台边缘，点燃一支烟，静静地望着天边逐渐绽放的朝霞，那一抹火红仿佛能穿透心灵，唤醒沉睡的痛苦与回忆。

烟雾缭绕之中，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房间。

突然发现床上的父亲有了动静，急忙掐灭烟蒂，快步走进房间。

“小瑜？”

听到呼唤，病床上的女人微微侧头，苍白的脸上因为虞冉的到来而显出一抹难得的神采。

虞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呼唤：“姐。”

她在床边缓缓坐下，一股温暖而复杂的情感在心头交织。

“就你一个人吗？姐夫呢？你见到他了吗？他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虞镡的话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与期盼。

听到这里，虞冉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心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痛难忍。

“我们娘俩还在等他，是不是他……真的不要我们了……”

虞镡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与脆弱。

她的眼眶泛红，仿佛随时都会滴落成串的泪珠。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她猛地想要起身。

那份迫切与无助，在瘦弱的身躯中爆发。“小瑜，带我去寻他——”

话语间，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顾一切的坚决。

虞冉的心弦被猛然扯动，眼前的母亲，曾是那般坚强明艳，而今却在无数次病情的折磨下，变得如此憔悴不堪。

每一次病发，都是对身心极限的挑战。

虞冉见证过的次数，已经多到足以让她的心在疼痛中麻木。

当虞镡的手劲骤然增大，将她轻轻推开时，虞冉能清晰感受到，那份来自过往阴影的束缚，又一次紧紧扼住了母亲的咽喉。

面对此情此景，虞冉没有选择，只能呼唤护士，请求帮助。

护士迅速而熟练地将镇静剂缓缓推进虞镡的身体，银色的针尖没入细腻的肌肤。

伴随着轻微的战栗，虞镡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随着她的呼吸，归于一片暂时的平静。

护士离开前，留下的不仅是药物的副作用警告，还有一份深沉的忧虑：“家属要注意，避免刺激她，这已是三天内的第二针，频繁使用对她的身体非常不利。”

虞冉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母亲那枯黄而虚弱的面容上，往昔那个光彩照人、无所不能的姐姐形象，在脑海中与眼前的景象形成了鲜明而又残酷的对比，让人心痛难忍。

她咬紧下唇，那几乎能听见的轻微声响，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无助与不甘。

手机屏幕的微光打破了这份沉重，新闻App推送的消息跃入眼帘：“文嘉集团董事长薛珉辉归国，将于本周bA慈善晚宴亮相”。

慈善晚宴，一个与她们当下生活看似遥不可及的词汇，却在此刻勾起了虞冉心中的千层浪。

她定睛凝视着这条消息，目光掠过沉睡的母亲，心中某个决定逐渐成形。

果断解锁微信，指尖滑向那个熟悉而又复杂的名字——沈翊凡。

聊天记录中，对方昨日的安慰之语还未来得及得到回应。

虞冉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快速敲击键盘发送：【别再有下次。】

信息发出不久，沈翊凡的语音通话请求便紧跟而来。

虞冉确保母亲安然无恙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露台，小心地关上门，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她却选择了沉默，静待对方开口。

沈翊凡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急与关切：“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而虞冉却出乎意料地提出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昨晚的事情，你家人知不知道？”

沈翊凡轻松一笑，回答中带着几分调侃：“小姑丈已经处理好了，除了他和小姑，没人会知道。”

虞冉听闻，心底的一块石头悄然落地，不禁轻轻呼出一口气，混合着释然与庆幸。

沈翊凡捕捉到了她的微妙情绪，笑声中带着暖意：“这么说，是在担心我？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