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神明呓语
大厅一片寂静，下人们低着头，不敢高声语，而顾为川跪在正中，硬着头皮向廷司回话。
“父亲，儿子去了清凉山，的确抓到了人，不过......”
男人一咬牙，头拜倒在地。
“我被人摆了一道！还请父亲恕罪！”
廷司半晌没开口，顾为川一颗心悬着，冷汗频出。
“听说你抓到的人是我们安插的钉子？”廷司忽而开口，“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汗水滴落地板，顾为川不敢抬头直视。
身后传来脚步，一下人呈着沓纸进门，廷司见状，冲其扬了扬下巴。
“给他看看。”
顾为川猛然抬头，见下人弯腰，手中的纸页清晰入眼。
“这是今天刚出的晨报。”
顾为川匆匆扫过，开篇即是撰稿人痛斥红冰台联合商会生产假冒树核一事，上面附有照片，即便人脸进行了模糊处理，却依旧能从服饰上认出，这是属于内廷的标志。
“中了计也就算了，还被机动甲拍到，为川，你可真行。”
顾为川冲廷司重重一磕，语气决绝，“请父亲息怒，此事定有蹊跷！”
“是、是白虹！”情急之下，他咬出一个人名。
“白虹叛变了！”
“哦？”廷司正了正身，眸光紧锁男人。
“商会的老珙声称自己被西王母打晕，而且红冰台派去与白虹接头的人也迟迟未归，想必这一切都和白虹脱不了干系！”
“那我问你，白虹为何要叛？”
“这......”顾为川拱手，“虽然目前不清楚，但只要父亲肯再给我机会，我一定能将此事查清楚！”
廷司手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你想怎么做？”
顾为川敛眸，提起的心逐渐落定，“父亲可知最近中容闹的沸沸扬扬的画作一事？”
廷司挑眉，“你是说白贵妃和她身边那名内官？”
“画上的那些内容国主在朝堂上早已澄清，是有心之人故意放大娘娘和身边之人的举止。”
“那作画的人......”
“还在查。”廷司揉着山根，“按理说，最有机会接触到水彩的应是那位......”
说到一半，他又摇头，“罢了，一个耳聋眼瞎之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父亲这话不妥。”顾为川起身，理了理跪出的褶皱。
“那位大人虽身存残疾，但乃天选之人，中容能繁华至今，也多仰仗他。”
廷司摩挲着手指，忽而一顿，“你想利用他？”
顾为川嘴角一扬，“知我者，唯父亲也。”
“不要做的太过分。”廷司冲他摆手，示意男人退下。
顾为川领命，转身离厅，飞海在外驻守，见他出现，疾步跟上。
“飞海，有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办。”
他附耳低语，飞海听后，瞳光一闪。
“少爷！这会不会太铤而走险了？！要是廷司怪罪怎么办？！”
男人眼中浮现出冰冷，太阳当头，他却感受不到暖意。
“你只管去做，其余的不用管。”
“我忍辱负重，为的就是现在。”
飞海点头，蹬脚一跳，身影堪比飞鸟，一晃眼，消失在透蓝天空下。
阳光透过叶缝，将阴影织满窗帘。
薛让抱着堆报纸，兴高采烈地往机甲坊里闯。
“各位！太好了！中容生产假冒树核的事已经传遍了！”
他闪现门口，见里边的人正慢条斯理吃着早餐，不由一愣。
周濯清怕倪商烫着，正拿匙子小心吹气，而菁羽满嘴 塞着小笼包，圆鼓鼓地盯着他，李蔚则靠着窗，两手掰扯起油条。
好一个悠闲了得。
“不是，你们给点反应啊！”薛让将报纸撂下，自觉找了处空地，想找点吃的垫肚。
“嗯？早点呢？”
“吃完了啊。”李蔚狼吞虎咽，赶紧将最后一点油条咽肚里。
“......”
滴滴——
五人面板同时弹出，是祝贺通关的讯息。
【恭喜各位玩家完成任务，获得500积分】
“太好了，再做两个任务，这赛季就通关了。”薛让瞧见刷刷上涨的积分，一时热血沸腾。
“师哥，你先别光顾着乐。”周濯清指着鱼骨图道：“这几天觉醒的人应该挺多，鱼骨图上的任务和参与人数都变多了，竞争肯定高出不少。”
“更糟的是，积分高至500及其以上的少之又少。”
经他一提，众人视线落至鱼骨图，这才发现果然如男人所说，肉少人多，时间拖得越久，于玩家来说越危险。
倪商目光顺着鱼头飘至鱼尾，一行字快速闪过，瞧清其中几字，她忽而一顿。
“奇怪，【寻找公主手帕】的积分怎么变成2000分了？”
周濯清闻言，下意识查看起自己面板，发现此项任务确有变化，不仅积分提高了几百倍，参与人数还扩至无限，颇有隐藏任务那意思。
菁羽搓着小手，跃跃欲试，“要不咱去试试？要是成功，这个赛季就直接通关了！”
薛让被她说动，抬手要接下任务。
“等一下！”李蔚忧心忡忡，“这会不会是陷阱啊？要只是找一个手帕，奖励积分怎么可能高至2000？”
倪商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濯清，你怎么想？”
“相比于其他任务，这个任务的确比较诱人。”视线下至，他又道：“而且这项任务的难度等级依旧维持原样，我想或许只有一种解释。”
他抿唇，神情严肃，“该任务或许受到外界因素，出现了变化，丢手帕事小，可其主人和丢失地却有待深究。”
“手帕主人？”薛让眨巴眼，“不是公主吗？”
他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挫败，“该死，要找到手帕势必要见到公主，可公主身在王宫，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怎么有机会见到？”
“师哥，我可以哦。”周濯清挑眉，稍显得意，“过几天亚瑟会奉旨入宫，进献一批新的机甲，供王宫日常使用。”
男人挽起袖子，冲众人道：“我待会儿就找他说，换我去交接，这样就能入宫了。”
其余几人互望一眼，纷纷点头，没了异议，相继接下新任务，随后各自忙活，准备将早点带出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凯希娅站在门口，目光阴沉。
周濯清眼皮一跳，当即挡在倪商跟前，两眼打量着女人，观摩她神情，生怕她觉醒了记忆。
“早啊，凯希娅。”倪商倒坦荡，不慌不忙打起了招呼。
“你跟我来。”凯希娅冲她撇嘴，示意女人跟上。
倪商见状，迈开右脚，手腕却被男人抓住。
周濯清目光灼灼，向着凯希娅，不肯退让。
“监察员有什么事不妨在这里直说。”
凯希娅脚步一顿，眉头不由皱起，她偏头，目光带着警告。
“按道理，守岛人一生侍奉朱木，是不能谈恋爱的。”
“倪商，你此举是为不忠，我有权当场羁押。”
“我跟你走。”女人越过周濯清，冲她道：“别伤害他们。”
凯希娅回眸，径直往外走，而周濯清放心不下，提步准备跟上，倪商却是反身抱住他，嘴唇贴住男人左耳，轻声道：“我去去就来。”
对方唇瓣如花瓣般柔美，唇角微翘，让人不禁想要触碰。
周濯清恍然失神，趁他怔愣，倪商退后，跟随凯希娅而去。
风吹过林子，树梢摇曳生姿，发出沙沙的响声。
凯希娅忽而停下，偏头对上女人视线，“刚刚我收到了一则消息。”
“机甲之血有下落了。”
倪商抬眸，“在哪？”
“国师府。”
“消息从哪儿来？”
“红冰台。”凯希娅负手而立，语气平淡。
“里面有你的人？”
“这你不必管。”凯希娅目光平静，“眼下树核的秘密已经揭开，诸国很快就会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中容为电核取代树核设下的局，”
说到此处，凯希娅轻蔑笑道：“一群跳梁小丑。”
“你让喻修带人将老珙和工头丢去了清凉山，他们人呢？”倪商忽然问。
“不久盖山将会派使者出使中容，蝶杀队有责任保护他们不受蝶人杀害，他们既入了队，就理应跟随。”
凯希娅岔开话题，“别的先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是机甲之血的下落。”
“今夜你得跟我去一趟国师府。”
“你怎么不自己去？”倪商瞧她眼色深沉，挑眉道：“你还在怀疑我？”
“凯希娅，我以为经此一事后，你会更加信任我。”
“我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凯希娅说，“让你跟我同去，只是因为国师府有重兵把守，我需要诱饵，而且......”
“而且你觉得我是SS级守岛人，更有希望让机甲之血现身，对吗？”
女人默认，她冲倪商摆手，“去和你的情郎道别吧，国师府可没那么好闯。”
倪商眸光一转，并未多说，原路返回后，队友们见到她人，一窝蜂涌来。
“倪商！那女人没为难你吧？！”薛让冲后张望，没瞧见凯希娅，方才放心。
计划有变。”倪商说，“今晚我要去一趟国师府。”
“国师府？”周濯清皱眉。
“怎么了？”倪商留意到他神色不自然，不由发问。
“听说那名国师虽然身患残疾，但却堪比神人。”
菁羽听得迷糊，出声问道：“残疾人还能当国师？”
周濯清叹气，靠着门道：“你们可知这机甲从何而来？”
“工人根据图纸造的啊。”李蔚抢先道。
“那工人的图纸又从哪儿来呢？”
少年一时语塞，他见周濯清神色黯淡，心中冒出一个荒诞猜想。
“不会和这国师有关吧？”
男人收敛神色，点了点头，“这图纸的确出自国师，换句话说，机甲之所以能面世，全是因为国师聆听到了神明呓语。”
此言一出，连空气都安静了不少，大家伙大眼瞪小眼，似听到了什么稀世怪谈。
“不对啊！”李蔚嚷嚷着，“我记得鬼章说过，这国师是个耳盲眼瞎还不能说话的哑巴啊！”
周濯清伸手，指了指脑子，“可他这里不傻。”
“据说他会做梦，梦里会有神明与他交流，在梦中，他不仅不瞎，也不聋，甚至还会说话，等到梦醒，他再用笔将梦中所见原原本本画下来，就成了我们口中的【预言】。”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位中容国师靠做梦看见了机甲图纸，梦醒后再凭借记忆，原封不动的画出来，就有了现实中的战斗机甲？”
“没错。”
李蔚听得瞠目结舌，“我怎么觉得这套流程有点似曾相识呢？”
“东皇钟。”倪商说，“国师就像东皇钟，作为一种媒介，向世人传递【预言】。”
“而且与其说是【预言】，我更觉得有点像教导，就像刚出生的孩子，年龄到了会开始学走路说话......”
倪商来不及深究，“总之，咱们得分头行动，务必在更多人觉醒前，找到公主的手帕。”
“行，我现在就去找亚瑟。”周濯清刚迈出前腿，忽然想到什么，不放心的回头。
“你还不相信我吗？”倪商微微一笑，“况且还有凯希娅在，我不会出事的。”
“我不是怕这个。”周濯清说，“我是怕她突然恢复记忆，对你不利。”
“其实我也有过猜测。”倪商耸耸肩，“但我觉得她想恢复记忆恐怕也不容易。”
男人不免惊讶，“你猜到她恢复记忆要达成的条件了？”
“我摆脱了原本的奴隶身份，你突破了自己，成功锻造出蓝血机甲，菁羽恢复了自由身，薛让身为商贩，卖出了50份机甲，而我徒弟......”
她忽然扭头，“你是为什么恢复来着？”
李蔚尴尬一笑，“其实我是个要饭的，刚好要到鬼章面前，他可能看我机灵，所以让我在商会办事。”
倪商扶额叹气，“综上所述，我们都改变了自己，或者实现了能力突破。”
“像凯希娅那种位高权重者，她要觉醒记忆无非两种方法，要么改变现有身份，要么突破现存实力。”
周濯清赞同点头，忽然间，他像触了电似的，目光与倪商交汇。
“那喻修和维奥莉特岂不是...！”
“很遗憾，他们加入了蝶杀队，从山匪变成队员，此刻估计已经觉醒了。”
倪商说，“我问过凯希娅了，她说不日盖山会有使者到访中容，蝶杀队已经前去护卫了，想必不会威胁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