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二张脸

几只麻雀错把饕餮的角认成树枝，栖息上头，快活蹦哒。

饕餮满脸黑线，对女人的评价很不满意。

“那种软柿子怎可和我相提并论？！”

麻雀们受到惊吓，往天上飞，冲撞了看景的凤凰，惹得对方不悦，废话不多说，朝下吐了一口火，烧得饕餮屁股滚烫。

饕餮生怕这火殃及鸟蛋，护崽似的跳远，随即瞪过凤凰。

“饕餮，你好像很在意这枚毕方鸟蛋啊。”倪商饶有兴致。

爪子在蛋壳上摸了摸，饕餮感慨道：“状形如鹤，肉质鲜美，口感肯定也很细腻......”

它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倪商不禁皱眉，“不许打鸟蛋的主意。”

饕餮抱得更紧了，倪商随即拿出开天神斧，它不由一怔。

“别别别！我不吃不就行了！”饕餮忍痛割爱，将鸟蛋归还。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让毕方鸟破壳？”

饕餮玩着爪子，声音闷闷的，“毕方是火木神，名义上又是凤凰的先祖，让凤凰用火孵化，再找棵能承受凤凰火的树，把树枝砍下来，做成鸟窝，烧个七七四十九天，它就能出来。”

“这么久？”

“普通的鸟破壳都要三十来天，更别提神鸟了。”

“你现在面临的不是火，而是木。”饕餮提醒，“在这个世界，能承受凤凰火焰的树可不多。”

它见女人胸有成竹，好奇道：“你有办法了？”

“自然。”倪商从背包里摸出扶桑树枝，准备掰断。

“你要用扶桑树？”饕餮皱眉，“理论来说可行，但扶桑树干庞大粗壮，想取树枝可不容易，而且受三足金乌影响，不同火种之间存在排斥。”

“谁说我要用扶桑？”倪商微微一笑，“人家分明是用来传送的。”

饕餮还未理解“传送”二字，身体已经跟着离地，一阵天旋地转后，到达一片山顶。

“这、这这这里不是...！”

倪商指指弱水中央的树道：“我要用建木树。”

她骑上棕马，扛着斧头飞往建木树，正要劈，水波震荡，大地颤动，人面蛇尾，骤然出水，吓得饕餮一腿，躲在凤凰身后。

“倪商，谁准你砍伐建木树？”烛九阴瞟过岸上的饕餮，冷哼一声，“它怂恿的？”

“不是我！烛九阴！你别乱扣屎盆子！”饕餮盘踞凤凰后，探个头出来申辩。

“我要给毕方鸟做鸟窝。”倪商直言，“建木树树枝坚硬，又常年受弱水浸泡，可以抵抗我家小心肝的火。”

饕餮仗着她的气势，趁机向烛九阴嚷，“是啊！也没规定这建木是你的啊！”

烛九阴降下视线，饕餮头皮发麻，再次畏缩。

“你好像有些变化。”

听了烛九阴的话，饕餮不免得意，从凤凰身后冒出。

“怎么样，和你比起来，我也不差吧！”

烛九阴点头，道过一句，“还挺像羊。”

倪商耸耸肩，冲饕餮说，“我没骗你吧。”

饕餮原地石化，先前的斗志被磨得一干二净，烛九阴难得露出笑意，视线落在女人手里的斧头，眉头又再次皱起。

“盘古开天地用的斧头......”

“你知道？”倪商惊讶。

“同一个时期诞生的。”烛九阴垂眸，“那个年轻人很有干劲。”

“看来你们没过节。”倪商反应快，趁它还在思考，迅速砍下早就瞄好的树枝。

“......”

女人眨着眼睛，有些无辜，“我看上边有虫子，想弄走，没想到轻轻一碰，树枝就断了。”

烛九阴深感无语，“地面生物果然都爱做睁眼瞎。”

“烛九阴，树枝掉了，两边不对称了。”倪商挥起斧头，很是振奋。

“你砍吧。”烛九阴开口。

咔嚓一声，又一根树枝断裂。

“树枝你可以带走，但我有一个条件。”

烛九阴不等她追问，脱口道：“毕方鸟破壳前，它得在我这。”

“可我得让凤凰孵化它。”

“那好办啊。”烛九阴瞳孔微闪，“你让凤凰日日到弱水来，不就好了。”

“烛九阴，没想到你还挺精的。”倪商说，“我俩有合同在，你何必用我两只异兽当人质。”

“倪商，你错了。”烛九阴伸出手指，对着女人摇了摇。

“你破坏神树，我只是在惩罚你而已。”

倪商轻哼一声，“好吧，不过得让我做完鸟窝。”

烛九阴抱臂，说了一句随你，于是便冷眼瞧着女人在岸上忙东忙西。

饕餮凑到她跟前，低声道：“倪商，那家伙也怕你的血，你为什么不拿血逼它？”

女人将树枝砍断，分成小段，聚气凝合，鸟窝很快有了雏形。

“因为我得发挥合同精神，让它更加信任我。”

饕餮听得一头雾水，“合同又是什么？我也要和你签合同。”

倪商笑过一声，“我和你签合同，性质就不一样了。”

“什么性质？”

“我就不能压榨你了。”

第一直觉告诉饕餮，这不是个好词。

“其实烛九阴也是在试探我。”女人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烛九阴，“它还没有完全信任我，要是我用血逼它，怕是会适得其反。”

“我可不想在员工心里留下丑恶的资本家嘴脸。”

“员工...资本家......”饕餮挠头，“好吃吗？”

倪商摇头，继续埋头做鸟窝。

“你帮我们升级，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又会陷入梦境？”

女人动作一顿，转头看它，饕餮晃着尾巴，眉飞色舞，“看来被我说中了。”

“你说的陷入梦境，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不符合认知的事。”饕餮解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许多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更多的外来者会进入，他们服饰不同，语言却相通。”

“不过这对我来说是好事，意味着我可以大吃特吃！”

“你说的应该是新赛季。”倪商理清后，向它说明，“你们的世界对我来说，其实是一款游戏。”

饕餮这次没有预料中的惊讶，看上去反倒稍显落寞。

“难怪我总觉得空虚。”

它对着弱水，幽幽叹过一声气，“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其它三只异兽愣愣看着它，不一会儿又各干各事，兕吃草，马喝水，凤凰时不时戳起鸟蛋壳，其乐融融。

倪商做好鸟蛋，将毕方鸟蛋放入，不大不小刚刚好，随后她冲凤凰挑眉，凤凰得令，对着鸟窝喷火，等一切完毕，烛九阴才施法，托举着鸟窝要入水。

“等等。”倪商叫住它，“这么一来，火不就灭了吗？”

烛九阴声音冷漠，“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让火熄灭。”

倪商目送烛九阴离岸，异兽的事处理的差不多，该轮到她自己，于是取出带来的指环，准备在游戏里戴上。

手指现过一缕殷红，她不由一愣，是之前被花刺刺过的地方。

或许是做鸟窝时没注意，让树枝扎了手，眼下血液擦过指环，留下一道浅痕。

烛九阴正要入水，听见岸上传来饕餮的声音。

“倪商？！”

它猛然回头，目睹女人向后倒去，于是将鸟窝连同毕方鸟蛋扔进水里，转身飞往岸边。

“咆哮怪，你对她做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做！”饕餮被冤枉，气不平，“烛九阴！你别凡事都赖我！”

烛九阴不与它纠缠，上岸后察看起女人情况，刚碰到她皮肤，冰凉得很，不由面色一沉。

“她死了。”

饕餮震撼无比，“怎么可能？！她刚刚不还活蹦乱跳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烛九阴唤出一把弯刀，上边的黑燧石圆润坚硬。

饕餮警惕的看着它，“你想做什么？”

“取走她的血。”烛九阴说。

“你不怕吗？”饕餮缩了缩脖子，“倪商的血邪得很！”

“我可不像你。”烛九阴不与它纠缠，握起弯刀要往女人胸口上插。

“等一下！”饕餮望着女人惊呼，“她...她的脸变了！”

鼻梁上米粒大的痣骤然消失，眼睛渐变圆润，不再像之前那般风情万种。

还未缓过神，就像看走眼似的，黑痣再度冒出，而眼睛也变回原型，鼻尖精致小巧，唇珠饱满，嘴角微翘，像一钩眉月。

饕餮跟见了鬼似的，声线颤抖，“喂，烛九阴，人死了还会变脸吗？”

“不会。”

“那她......”饕餮似想到什么，虎躯一震，“她是人吗？”

兕缓缓走向女人，用头推了推她胳膊，而棕马伸出舌头，舔了舔倪商侧脸。

忽然间，倪商骤然睁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到心脏跳动，她才如释重负。

烛九阴手一勾，动作极快，将黑燧石弯刀收回。

“倪商！烛九阴刚刚要杀你！”饕餮一告一个准。

“我能听见你们的声音。”倪商说。

烛九阴也没有被捉包的尴尬，扫过女人一眼，随即发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死了。”倪商半坐起身，两手在周围翻找。

“奇怪，那枚指环呢？”

“不在你手上吗？”烛九阴提醒。

“另外一枚。”倪商一顿，你们没看到？”

“我觉得与其找那枚不存在的指环，你不如先去水边看看。”烛九阴错开视线，表情有些不自然。

倪商疑惑，转头看向饕餮，“烛九阴怎么了？”

饕餮同样支支吾吾，“你还是去水边照照吧。”

女人起身，向着几米处的弱水走去，水影清澈，倒映出相貌，不禁令她一怔。

眼睛脸型都没变，只是鼻子嘴巴不一样了，那颗黑痣明目张胆的提醒，这不是她。

早先找回的些许安全感再度被击散，倪商瘫坐岸边，眼中尽布迷茫。

“倪商，我希望你能给出解释。”烛九阴发话。

女人未及时应答，目光向下，落至指环，希望再次凝聚，她摩挲一二，弹出面板，观其内容，更加震惊。

【姓名】：无名氏

【属性】：气

【等级】：未知

【法力值】：0

【生命值】：0

【精神值】：0

... ...

“倪商，听说暗会成员的面板属性为第六种元素——气，且各项值呈现负增长，最高为0。”

“要是被人发现，不仅会被肃清，还会受到联合围剿。”

周濯清的声音灌入耳中，倪商心底一阵恶寒。

她不过就是多带了个指环进游戏，怎么就变成暗会成员了？！

倪商叫苦连天，不甘心地转动指环，不料面板忽而一变，回归之前。

【姓名】：倪商

【属性】：金木水火土

【等级】：钻0

【法力值】：180

【生命值】：150

【精神值】：200

她心中一定，低头看水，发现脸又变了，庆幸的是这次变成了现实中的样子。

“法力生命精神值都提升了，难道......”倪商又试着转动指环，面板变，脸变，于是得出结论。

“我这是开创了小号啊。”

烛九阴见她光顾着摩挲指环，眉头一皱，飞到她跟前，将人从地上拎起。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不能容忍雇主身份不明。”

倪商拍拍它手，挑眉道：“你放心，这是我一个分身。”

“分身？”烛九阴纳闷，“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刚成功。”倪商当面展示起两副面孔，“记好了，不管外貌怎么变，她们都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倪商！”饕餮学会抢答，等着挨夸。

“饕餮，主人在说话的时候，安静一点。”女人拍过两手，将异兽们回收。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倪商冲烛九阴招手，“杀我那事就不计较了，再会。”

她没等烛九阴回复，匆匆离开。

烛九阴停留岸边，神色不明，风过树动，扑通一声，水泛涟漪，不一会儿，再无余韵。

倪商从游戏中出来时，时间已逼近两点，她躺在床上，喜忧参半，翻来覆去。

喜的是不管是她还是异兽，能力相比之前都得到了提升，对游戏内置也有所了解。

忧的是这突然冒出的小号，身份成疑，颇有暗会成员的即视感，指不定日后无穷无患。

更糟的是，最初进游戏的脸变不回去了。

想到此处，倪商下床，走到镜子前，仔细端详。

她先捂住口鼻，又遮住一只眼，大脑展开联想，才发觉系统最初生成的脸并不是bug，而是由喻禾溪的鼻子嘴巴和那小号的眼睛拼接而成。

难怪她总觉得游戏里的自己与现实似像非像。

更深的疑惑从心中涌现，倪商怔怔盯着镜子，无助至极。

“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