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言语交锋

浦东区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其紧挨着黄浦江，位于黄浦江以东，而在黄浦江的对岸就是租界区。

作为长江入海前的最后一条支流，水运自然相当发达，不提各个航运公司的远洋邮轮、货轮都会在这些码头上停靠，还有许多小码头乃至私人码头的存在。

这些小码头和私人码头虽然无法停泊吨位太大的邮轮、货轮，但内河船只还是没有问题的，衍生出了许多走私线路，很多帮派大佬都掌控着一个或者多个小码头。

江边的一处小码头上，没有和那些正常的大型码头一样灯火通明，除了少数的火把提供了一些照明之外，周围都是乌漆嘛黑的。

借着天上的月光以及火把的有限照明，能够看到码头上汇聚了不少的人，这些人都是一副帮派分子的经典装扮，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是随身携带着手枪等武器。

林昔站在一片阴影之中，身后跟着几名来自正兴堂的兄弟，看着码头边上，一群身穿黑衣的帮派分子正在将一个个穿着各异的女人往停泊在码头边的那艘船上驱赶，心里不免涌起了一股怒火。

对于这些女人的来历，林昔是心知肚明，为了拉拢赵涵，赵大脑袋可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把很多东西都和盘托出，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合作诚意。

这些女人有一些是从各个监狱中拉出来或者说买来的，别看赵大脑袋与宪兵司令部有合作，但樱花国人可不会那么大方，想要从监狱中捞人，白嫖是不可能的，必须得要给钱，而且还不少。

赵大脑袋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盘算的，花费大代价从监狱中捞女人，最后能否赚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真不知道这笔买卖到底是亏是赚，偏偏这个家伙还乐此不疲。

除了从花钱从监狱中买回来的女人之外，剩下的那些来路可就复杂了，有些是被人贩子拐卖，转手卖给赵大脑袋的，但也有一些是因为各种原因，被赵大脑袋逼得家破人亡之后，将其妻女给强抢过来抵债的。

总而言之，如今被驱赶上船的这些女人，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可怜人而已，落入到赵大脑袋这个混蛋的手中，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也就难怪素来重情重义的林昔会有不满了。

至于林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当然是赵涵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经过赵涵的努力，赵大脑袋或者说赵大脑袋背后的宪兵司令部看到了赵涵的潜力以及如今的势力，为了彻底拉拢赵涵，竟然在如今紧张、关键的时刻选择同意双方的合作请求，这才有了今天晚上的这一幕。

不管林昔如何不满眼前的情景，也不管他的心里如何同情那些可怜的女人，但现在他除了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表情都不能露出。

今天晚上，可不光是赵涵与赵大脑袋的第一次合作，还有其他的计划需要实施，林昔可不能因为他自己的一时心软，就耽误了大事，那他可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哈哈哈，林兄弟，人都已经送上船了，你也亲眼看到了，别看樱花国人在浦东区闹得挺欢，但咱们这里却是一切正常，你就放心吧，咱赵爷干这买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背后有人，不用担心出现问题，赵老大与咱赵爷合作，那肯定是财源广进啊。”

伴随着一道有些难听的声音传来，一个人高马大，身穿黑色服装，腰间别着一支驳壳枪的魁梧壮汉带着10多名帮派分子缓缓地走到了林昔的面前。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络腮胡子的魁梧壮汉，林昔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乐呵呵地说道：“孟大哥说得哪里话，赵爷的威名小弟是早有耳闻，他老人家在帮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佬，与他合作，我干爹自然是信得过的。”

面前这个魁梧壮汉名叫孟泰河，乃是赵大脑袋的弟子，青帮的小头目，主要负责的就是黄埔江上的运输线，除了运送从日占区弄来的这些女人之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走私运送鸦片。

妓院和鸦片可以说是赵大脑袋最重要的两条财源，孟泰河能够负责水上运输线，其在赵大脑袋心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绝对不是一般的普通青帮小头目那么简单。

赵涵与赵大脑袋的确是达成了合作，可对于两个辈分不低的青帮大佬来说，这种小买卖可用不着他们亲自出马，那实在是太过于丢份了，派出手下的亲信弟子已经算得上重视了。

如果这一次的合作顺利，日后两位青帮大佬间的合作都将会由他们两人来负责对接，因此孟泰河的态度才会如此热情。

林昔逆着自己的心意，假意恭维了赵大脑袋一句，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孟泰河，亲自给其点上，自己也点上了一根，美美地吸了一口。

这才接着说道：“不过知道归知道，但我们两家是第一次合作，不亲眼看看，不光我干爹不放心，恐怕赵爷也会心生疑虑，这可不是怀疑赵爷的能力，不过是规矩而已。”

“说白了，小弟这一趟来，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孟大哥一直负责赵爷手下的这条水上运输线，早就已经是大名鼎鼎了，从来都没有出过错，有孟大哥亲自出马，哪里还需要小弟啊。”

说到这里，林昔略微顿了顿，心情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这才接着说道：“如果不信任赵爷和孟大哥的实力，干爹也不会特意准备了一批货，准备借着这次两家合作的机会搭个顺风船了。”

听着林昔的话语，孟泰河全程都是笑眯眯的，直到这个时候，才眼睛微微一眯，扔掉了手中的烟蒂，貌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我也有些好奇，莫非赵老大也想要开几家妓院不成，这一行现在可不那么好做啊，女人虽然好弄，别管威逼还是利诱，总能弄到人，可养活这些人并不容易。”

“吃喝拉撒、化妆、衣服还有调教什么的，都需要花钱，若是遇到一些性子烈的，一分钱都没有赚着了，人先没了，白白亏上一大笔。”

“这还不算，生意好不好的先不谈，接客太多了，总会染上一些病，给她们看病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还有巡捕房的打点费用，甚至还需要提防着一些同行的上门捣乱，总之一摊子麻烦事。”

“赵老大背后有金主支撑，赚钱的门路多的是，何必要来赚这个辛苦钱，老弟你说是不是？”

孟泰河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笑眯眯的，但不管怎么看，都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林昔心中一寒，原本因为孟泰河的魁梧身躯，让他误以为对方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但光是听到这一番话，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出现了偏差，这个家伙不光四肢发达，这头脑也不简单啊。

看似在抱怨妓院这一行不好做、不赚钱，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试探林昔，想要知道赵涵是不是真的想要开设妓院。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都是青帮大佬，手下有些生意出现重合是很正常的事情，赵大脑袋最赚钱的生意当然不是妓院，而是贩卖鸦片，但至少在明面上，妓院就是赵大脑袋最大的生意和收入来源。

赵涵若是一脚插进来，那两方之间可就有了利益冲突，想要平安无事地合作，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甚至于还隐隐地点出了赵涵背后有金主支撑，已经算是变相的警告了。

因此孟泰河的这番话除了试探赵涵的心思之外，同时也是在变相地警告林昔，要想保持长久的合作，最好就不要插足这一个行当，选择其他的路子。

由此也可以看出赵大脑袋并非是真心想要与赵涵进行合作，必然是来自于宪兵司令部的授意，否则孟泰河根本就不可能在话语中暗藏机锋，甚至还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这不就是怕赵涵做得太好，受到了宪兵司令部的重视之后，他赵大脑袋在樱花国人心目中的地位会受到影响嘛，自然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心中如同明镜一般，林昔脸上却是不露半点声色，叹息一声后才说道：“孟大哥说得是哪里话，干爹是什么样的人，青帮的兄弟们都知道，他要是敢开妓院，不用别人出手，我干娘就第一个饶不了他。”

听到这话，孟泰河心中一松，脸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赵涵身为青帮大佬，他的情况很多情报弟子都有了解，尤其是随着最近一段时间正兴堂的飞速扩张，赵涵的事情知道的人就更多了。

赵涵这个人和其他的青帮大佬有些不太一样，没有三妻四妾，也不好女色，与结发妻子之间的感情极好，赚的钱大部分都交给她保管，说是怕老婆都不为过。

林昔的说法，让孟泰河深以为然，心中也难免有些好奇，既然赵涵不准备开设妓院，那又为何需要从日占区运走一批女人呢？

借着旁边火把的火光照明，林昔清楚地看到了孟泰河脸上的表情，知道这个家伙是产生了怀疑和警惕，若是不打消对方的怀疑，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太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