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坚守与逃亡
1月20日，下午6时53分。
光线逐渐黯淡，双月的轮廓映射于天幕之上，携带着点点繁星，时隐时现。
行人们压低帽檐，步伐匆忙，无与伦比的沉重氛围笼罩着整条街道、整座城市。
他们或收拾行李，反复进出家门；或跨入马车，朝城外飞驰而去。
没有埋怨、没有尖叫、更没有哭泣……此时此刻，没人愿意多说任何一句废话，除了急促的脚步踏地和物体碰撞声外，世界无比沉寂。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是维丽蒂·布里基翁用【灵视】所观察到的一切。
“呼……慢，慢一点……杰瑞米……”
“……我们这是要去哪？”
很明显，对一个双腿刚刚恢复行动能力的人来说，其运动量未免过于巨大。
我们的侦探小姐边喘着粗气边越过一处水洼，歪起脑袋，疑惑询问道。
此片区域并不在她经常办案的活动范围之内，陌生又新奇。
“宅邸，布隆老爹的宅邸。”
杰瑞米平静答道，同时眸中闪过一丝敬意。
“布隆先生……难道是你们帮派……呃，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叫【黑狼帮】？他是【黑狼帮】的首领吗？”
“首领……真亏你敢说，搞得我们好像是一伙南大陆的野蛮土着一样。”
可以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满，停顿半晌后，杰瑞米继续补充道：
“老爹就是老爹，不要随便定义这个词的意思，不过他的确拥有着内部最高话语权，但也仅仅因为他是【老爹】，而我们是一群等待救赎的【孩子】。”
“你应该感到幸运，维丽蒂，庆幸帮派的先生们很快都会回来，以及先前抵御【疯兔腿】那伙人时，聘请【高编码者】施加的简易结界依旧健在——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里是目前兰基佩尼亚最安全的地方！”
“…………”
维丽蒂沉默了。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杰瑞米在谈论某个话题时，能露出如此兴奋、骄傲的表情。
……简直跟小孩子似的，真奇怪。
杰瑞米的原生家庭很糟，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人都糟。
虽然加入帮派是不正确的，但曾经因财迷心窍而触碰赌博，最终欠下高利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批评呢？
每个人都需要归属，既然杰瑞米的归属是【黑狼帮】，那么身为青梅竹马的自己就应该支持。
想到这，维丽蒂不禁也跟着露出一抹笑容，脸颊染起两团粉嫩的红晕，眉眼弯弯。
“嗯，我知道了……听起来是个很棒的大家庭。”
“维丽蒂，你……”
脚步放缓，目光相撞，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周遭的空气瞬间蒙上一层捉摸不透的轻纱。
过去半晌，杰瑞米才重新端正视线，默默点上支烟。
一吸一呼，朦胧的白色雾气徐徐上旋，下一刻便被奔跑时卷起的气流所裹挟，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男人以往严肃又冰冷的口吻幽幽传来。
“老爹以前服过兵役，并在那场几乎可以视为屠杀的南部边境战争中奇迹存活。”
“他对塞罗米尔人的憎恨已经达到了某种可怕的地步——身为孩子的我们不可忽视的地步，所以这次入侵事件正是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
“也就是说……”
目光再次对焦，但这次杰瑞米的眼中充满了坚定。
“没错，只要我们【黑狼帮】还在，你就是绝对安全的。”
……
同一时间，【威客】起司店，冷冻仓旁的废弃地下室。
十余人组成的撤离小队在那仅有一米高的狭窄通道内小心蹲走前行，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点点光芒，伴随略显刺耳的咔咔声，不停晃动。
“还有多少米……老天，还有多少米……！这儿的气味难闻的要命！简直要把本小姐鼻子给熏掉了！”
“真讨厌，弄得满身都是土……为什么韦恩那家伙不能把法阵位置设置在一些正常的地方啊！”
潘妮·埃梅里克一边艰难移动，一边捏紧鼻头，撅起嘴巴抱怨道。
“就快了，【镜子】小姐，隐忍是种美德，请再坚持一下。”
领头的杜拉德先生耐心安抚，同时轻敲眉心打趣道：
“我想，恐怕韦恩先生当初设计时也没想到百年后这里居然会被填得那么高。”
听到后，队伍内传来几声轻笑。
“唔……那钥匙呢，有好好保管吗？”
此时的潘妮就像一位刚锁上门离家半步的中年妇人，总认为自己忘带了些什么，反复确认、焦虑不安。
“放心，在我手里，它哪也去不了。”
蓝紫色的块状晶石于黑暗中发出幽光，代表着答复。
“嗯？是我看错了吗？怎么感觉和第一次见时不太一样？”
潘妮把眼睛眯成条细缝，仔细打量一番后，皱起眉头道：
“我记得纳兰先生手里的颜色似乎要更紫些，形状也是那种不规则体……额，会来回蠕动的那种，想想还怪恶心的。”
对此杜拉德只是淡淡一笑，解惑道：
“您观察的很仔细，【镜子】小姐。”
“首领大人保管的为【最初之钥】，自然和我们手中的复制品有所不同，无论是所能发挥出的作用，还是功能性、魔力量。”
“咳咳……咳，我们手中的仅是钥匙，平平无奇的一把钥匙，需抵达指定法阵后才可激活传送。”
他被扬起的尘土呛了一口，笑容变得愈发苦涩，掺杂着些许狼狈。
“而首领大人的【最初之钥】，既为钥匙，也同样为门，可以在指定的任何地点开启传送，前往分布于帝国的各个法阵。”
“哦~”
换来的却只有对方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回应。
……
时间悄然流逝，眨眼间，数分钟便已过去。
潘妮吃力挪动身体进行转弯，在看到前方依旧一片漆黑时，少女的抱怨声再次激荡于整条隧道。
“我的腰好痛……我的膝盖好痛……喂！到底还要多久？这个姿势既难受又令人羞耻，本小姐不想继续了！”
“抱歉，【镜子】小姐，请多忍耐一会，我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况且您在队伍末尾，理应不该存在有关视线方面的困扰。”
下一秒，杜拉德便将他的幽默细胞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见男人装模作样地拧紧眉头，狠狠朝自己后方拍上一巴掌。
“比起这个，拉尔夫先生从一开始就在紧贴我的屁股——嘿！离远点！讨厌的基佬！”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擅长这个。
刹时，周围响起了众人欢快的笑声，多少缓解了部分低气压的氛围。
片刻，继摸索一段距离后，杜拉德借助煤油灯的光亮掏出怀表，简单扫了眼时间。
“……十分顺利，比预计快上4分钟。”
他停下步伐，转头对末尾灰头土脸的那抹火红颔首示意道：
“【镜子】小姐，我们到了！只要经过这个转角——”
杜拉德难掩心中的激动，伸出手指向前方。
可下个瞬间，他便瞪大双眼，表情骤然凝固，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渗出，成片滴落。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烛台，没有书籍，没有那微微冒着淡紫色光芒的奇异法阵。
本该豁然开朗的逃生空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斥在视野内的巨大石块、泥土、以及沙砾。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