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目张胆
余荔荔抬眼,听她接着道:“阿荔,弟弟的出生是娘亲另一种活在世上的证明,他是代表着娘亲的希望,是娘亲生命的延续。不是他把娘亲的生命给夺走了,是娘亲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他,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刻,娘亲选择了让他活。如果当时,换做肚子中是阿荔,我相信红玉也会做出此选择的。”
齐二熊看他不哭了,接着说:“既然娘亲在危难之时选择了让弟弟活着,那她就是相信阿荔,相信阿荔可以做一位好哥哥,相信即便自己不在人世,阿荔也可以成长的很好,同时把弟弟也教养的很好,对吗?”
余荔荔点了点头,默默地把弟弟又抱了回去——他本来也是有些不舍的。
不过那句“阿荔也可以成长的很好”,显然没起到鼓励作用,余荔荔也就在弟弟面前装下正人君子,比如此时,弟弟已然入睡,听到阿财这厮又提起自己的伤心事,怕大骂会吵醒那小东西,便皱着眉头让他滚了。
至于阿财……已经习惯了。
而穆行重那边,显然是同为“底层人员”的阿财更了解其做法,他选择此时回家确实是为了省个客栈钱,毕竟所住离京城并不远,考试前一晚再来也赶得及。
穆行重家在郊外,山林之中家户并不多,他到家时已经进入戌时了,看屋内一片黑暗想是母亲已然入睡,正打算轻声进去,便听到一旁草丛似有声响,暗道难不成是余荔荔死性不改追了过来,一个翻身便擒住了对方的脖子,却摸到一丝血迹,心道不好,连忙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所幸还活着。
“你……是谁?”对方开了口,声音沙哑,气息不稳。
“一介平民。你为何倒在这里?”说着将人搀扶了起来,扶进了屋内。
“中了……蛇毒。”
穆行重点了灯,声响把里面睡觉的母亲吵醒了,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娘。”穆行重朝这位相貌平平脸上尽是皱纹的妇人行礼。
“怎么了重儿?这位是?”妇人持着与长相略为不符的轻柔嗓音问道。
“在门口所救,中了蛇毒。”说着拿出了解毒之药——山林之中常遇毒蛇,故家家户户必备之物便是这解毒丸,“幸亏他在半昏迷前先自己吸了几口毒血吐了出来,要不然只怕是要身遭不幸了。”
见无大碍,妇人便又拄着拐杖回了里屋。
那人服下药后不多时便清醒过来,只是身体依旧虚弱,无法大动,他双手抱拳冲穆行重轻作了一揖:“多谢这位小兄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必客气,你不是本地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那人好奇。
“看着装不似附近人士,并且本地人都知此地山中多毒蛇,出门之时会随身携带药物的。”穆行重解释道。
“是的,我是苏州地界过来的,敢问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出了这块儿山坡,再往前走几十里就是,不知兄台去京城是何事?”
“看你是良善之人,我也不想隐藏,我要去告发苏州知府梁斗仁,伙同襄侯爷余德光一起,贪污赈灾之银!”
穆行重瞪大了眼,余荔荔那声“穆哥哥”不知怎么一下闯入他的脑海:“这这这,怎么可能,襄侯爷不是今天才出发向江南吗?”
“呵,呵呵,我说怎么之前听说指派的是程老大人,后面又改成了余德光!他们之前就有所勾结,只是姓余的那老东西没有担实差,不好明目张胆,只怕不知道使了什么阴诈手法让换成了他,这下就没什么人能拦住他们了!”
穆行重心下一沉,暗觉此人所说是实话。
且不说看襄侯府的富丽堂皇就知道余德光估计已经贪过很多次了,光是看今天余荔荔的反应,就可以知道委任的指派是临时下来的,要搁其他人,再怎么也需要装点下行囊,怕是再早也要等到午后了,但余德光明显是收到命令没多时便出发了,怎么看也不像对委任一无所知。
果然,下梁歪缘自上梁不正。
穆行重自是不会袒护着,故招呼了对方先歇下,让其明日开了城门后再出门。
第二日,那人拿着状纸告了谢后便出发向京城去了。看其离开,穆南洲摘去了易容的面具,露出虽已有岁月痕迹但依旧是绝美的容颜。
“娘会不会过于小心了?”穆行重整理着书有些不解。在他的印象中,凡是见到外人,母亲定是会用易容术让自己“变”成个小老妇人的。
“怎么,重儿忘了三年前吗?”穆南洲笑了笑,不以为意。
“……当然记得。只恨母亲拦着,没让我杀了那个王八蛋!”
穆行重原本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带着面具生活,直到三年前,母亲说去参加好友葬礼,下午下起了雨,穆行重一向孝顺,担心母亲回不来的他打算撑着伞在城外的望风亭等,可还没走到,就看到亭内一虽已至中年但长相俊朗的男子压着母亲,正行不轨,而母亲并无反抗,身上衣物也几乎都被褪去,露出雪白的肌肤。
母亲是会些功夫的,正常情况是不会就此任人欺压,故穆行重立时明白是一旁酒的问题,忙冲上前去,疯了一样对着中年男子拳打脚踢,把他两只眼睛揍得黑肿,怕是到最后都没看清打自己的究竟是谁。
原本还想接着揍,结果母亲这时醒了,忙穿好衣物,拉住穆行重紧握的双拳,然后自己一巴掌打在了男子脸上。打完后母亲没有多说什么,拉着穆行重便离开了望风亭。
回去后母亲也没有解释,只说好友遇人不淑,此番让她遇到了宵小。
从那以后,原本不明白母亲为何戴面具的穆行重,也认可了母亲在外人面前扮演“老妇”的行为。
“三年前……莫非您的好友是‘红衣将军’苏红玉?”不怪他会有此联想,毕竟昨日在襄侯府他也“遇人不淑”中了迷药,耳朵现在还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