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折缘起缘灭
灵力仿佛在一瞬间消散殆尽，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一般，软绵绵地毫无力气可言。
小秋叶艰难地支撑起身子，目光缓缓扫过周围。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但他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这样的景象。
足足用了好几秒时间，他才终于意识到，这里竟然是浮光森林。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他慢慢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抓起一把草根处的泥土。
那泥土的触感异常真实，还带着濡湿的粘腻。
甚至还隐隐能闻到了泥土中散发出的刺鼻血腥味，让人作呕。
若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拉入了幻境之中，恐怕真的会误以为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中的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呢喃声突然在耳边若有若无地响起……
“母亲仇视你，父亲仇视你，族人恐惧你，没有人需要你，没有人在乎，这样的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滚出来！”小秋叶抬起手抓了个空，只好尴尬的挽了个看似繁杂的手势，然后将手藏在身后。
灵力感知不到，居然连刀也不听他的召唤了，这幻境倒是有两把刷子，居然连浮生族都不可以免疫这个幻境的规则。
“你是荒芜之地的独行者，没有人欢迎你，连你也仇视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死呢？”呢喃停了一会似乎是被小秋叶吓到。
但很快发现他只是个空架子，于是又开始嚣张的喋喋不休。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小秋叶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更熟悉浮光森林。
这幻境太过古怪了，得赶快找到墨紫。
“浮生族不需要无用的废物，不需要你～”
“你这个连灵力都操纵不好的废物，为什么不去死啊？”
“都是因为你琉璃才会离开浮生族的！”
……
“滚！”小秋叶抬手抚上一棵树，将额头贴在树干上，好半晌才蓦然抬起头来，居然连树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而且也感受不到幻境的脉络，活久见，他居然被自己的幻境给困住了。
似乎是小秋叶的乏力给了声音，更多的自信，他大受鼓舞。
“像你这样的废物，为什么不去死呢？”
“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脸活在世界上？”
“都是因为你长老们才会死！”
……
小秋叶眨眨眼，“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来杀了我呢？不会是因为你是个胆小鬼吧？”
声音有一瞬间的安静。
小秋叶轻轻摇头，“随口一说，竟然猜对了，你竟真是个胆小鬼，连真身都不敢现，只敢躲在暗中嘲讽。”
“你才是胆小鬼！”白发金童的小孩突然出现，“连灵力都无法使用的废物！”
“哦？”小秋叶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中了然，“若我是废物的话，你岂不是更废物？”
“蠢货，我和你不一样。”小孩闪到小秋叶面前，“我强大！特别特别强大！你废物！特别特别废……”
小孩话未说完，腿上忽然一软，接着身上一沉整个人被擒在地上，小秋叶轻轻的笑，“蠢货，你是不是忘了。”
“比起幻术和控梦这种依靠灵力的东西，我主修的可是体术。”
小孩撇撇嘴，金色的眼光中水光闪烁，撇撇嘴，忽然嚎啕大哭，“妈妈……”
小秋叶：“……”艹！
“别哭了，你妈妈已经不要你了，再哭腿给你打断！”
话音刚落，哭声戛然而止，小孩撅着嘴，眼泪汪汪的盯着小秋叶，“你能不能松一点？我疼……”
小秋叶眨眨眼，摁住小孩的力道微微松了一点，“你把墨紫弄哪里了？”
小孩身上却金色的灵力一盛，猛然闪出十米开外，“略略略！废物，我傻了才告诉你！”
小秋叶微微咬住牙关，“你个小骗子……”
“你才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
小孩做了个鬼脸，“废物！你永远不要想找到她，我喜欢她，我要她永远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你也要留下！”
小秋叶摇了摇头，“闹了半天，原来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白费我的情绪，居然还浪费时间和你在这耗。”
“谁说我不知道的，她就在追悔崖！”小孩双手环胸，“只有你才不知道！”
“哦～好吧～我还真不知道，谢谢啦～”小秋叶若有所思的转身。
小孩双手环胸高傲的昂起头忽然反应过来哪里似乎不太对？
“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小秋叶伸手折了一根树枝。
“你怎么知道？”小孩惊悚的盯着小秋叶，“这里只有我有灵力！”
“还知道，只有你知道她在追悔崖。”小秋叶皱着眉，冲着小孩摇头，“你就没有想过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哪？”小孩一愣，“我当然是在这里啊！”
“你在这里，那谁在看着她呢？”小秋叶抬手撑着额头摇头，“恐怕她现在已经跑了。”
“不会的！她才跑不出去！”小孩厉声反驳。
小秋叶轻轻挑眉，“真的吗？”
“这、她才跑不出去。”小孩开始有些不自信，真的跑不出去吗？他确实离开挺久了。
“真的跑不出去吗？你似乎已经离开挺久了……”小秋叶叹着气摇摇头，“你这样强行把人困在这里，人怎么会不想跑呢？”
“他——跑不出去的。”小孩眼神闪烁，“我、我离开一下你站在这里不准动！”
“嗯哼～”小秋叶抓着树枝的手背在身后，“我不动……”
小孩瞬间消失。
“我不动是傻子。”小秋叶将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活动了一下，掌心血肉模糊的伤口还带着血丝。
他因为先天不足和胎毒导致天生羸弱，但正因为如此他的五感非常敏锐，新鲜的血猩味，在浮光森林里可是非常好分辨的。
幻境中没有方向，他若不带路，想找到追悔崖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追悔崖——他把墨紫放那里是想做什么？
那可着实不是个好地方。
*
小秋叶寻找血味过了五六个场景，才见树木掩映里高耸的山，山峰极高顶端直入云间。
这要爬上去，他不得废了。
嗯……如果这里和浮光森林是完全一致的话，那么——
小秋叶轻轻闭上眼睛，轻轻哼着……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我是一颗小星星～一闪一闪放光明……”
微风拂过，带着甜香，盈盈轻抚，似乎有笛音重重，合以仙乐入耳，仿若乘风起，眼前赫然出现一道金色的裂缝。
真可以啊……
星门是他小时候为了去上面看星星整的，后来又特意弄牢固了一点，歌声就是开启星门的钥匙。
他并不重幻术，幻境只是复刻的现实，但幻境居然把星门也复刻了。
轻轻走进裂缝中，入目恰好是夜空，时不时有陨落的流星划过，带着生灵逝去的悲鸣。
嗯……不过虽逝去但流星的拖尾，仍然极美，美惊心动魄。
只是似乎有说话声。
“妈妈，有相亲相爱的夫君，妹妹，有同生死共患难的伙伴，阿紫，什么都没有！”
小秋叶眨眨眼，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阿紫……阿紫？
小秋叶疑惑和转头，懵逼的看着墨紫转身就跳下山崖！
说时迟那时快，小秋叶自己都不知道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
他居然还能那么快！
登着石块冲出去，在捞住猫之后，扒石块往下滑落了数十米，落在一处石台上才松了一口气。
墨紫显然还有些懵。
“铃铃铃，你快给我清醒点！这是能跳着玩的地方吗？”
小秋叶无言的抓住胸前的锁使劲的摇，锁上的小铃铛被摇的沙沙作响。
“我、小秋叶？”墨紫抬手扶住头，看着四周的悬崖峭壁，低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小秋叶有些牙疼，冲着飘在空中的小孩翻了个白眼，“都是他的锅，你要真从这地方跳下去，不摔成肉酱都是幸运。”
得亏那件事之后，他就经常在这里跳着玩，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清楚落点和缓冲的位置。
不然没灵力还真救不下她。
他？
墨紫看看旁边的小秋叶，又看看飘在空中的白发小孩，“他、你，他不是你啊？”
小秋叶有些无语，“这件事情我也很想知道，不过他是我，又不是我。”
“不对，这不对……”小孩恨恨的盯着小秋叶，“你为什么不留在原地等我？你骗我！骗子！”
小秋叶翻了个白眼，“傻缺，你脑子没事儿吧？就因为自己被从这里扔下来过，就要让其他人也跳一回？找抽你！”
小孩被骂了一通，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安静下来，阴测恻的盯着小秋叶和墨紫脚下的石块。
小秋叶原本揉手腕的手一顿，缓缓低头看向脚下，“宝宝，你最好冷静一点，这掉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对，要掉下去。”小孩眼睛猛然亮起来，“这样我们就一样了！你们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陪着我了。”
“欸，冷静！”小秋叶缓缓的摇起头，身体微微晃着，“你是不是忘了跳追悔崖还要有仪式感？”
“仪式感？”小孩怔住了，“对，要有仪式感。”
“对，没错，要有仪式感～”小秋叶双手合十轻轻的拍打节拍，“你还记得仪式感是什么吗？一起来～”
“静静的森林～浮动光拨动梦乡～月牙弯弯入眼眶～故人去何方～长相望～莫惆怅～故人去何方～浮生莫相忘啊啊啊～”
“莫相忘——”小秋叶看着闭着眼沉迷歌的小孩，伸手抓住墨紫轻轻后退，“拜拜～”
“嗯？”小孩愣愣的看着空荡荡的石块，懵了，“骗子，你又骗我！”
“小秋叶！”墨紫猛然坐起来，看着四周熟悉的房间，轻轻松了一口气，又看见地上的小秋叶缓缓坐起。
“我……”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小秋叶眨眨眼，“没事，那些都是梦，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
墨紫双手抚上心口，“那个梦里没有师傅，也没有你，没有灵毒，梦里的舅父一直在骗我。”
“我还看到封印殿下——”
“封印殿下是混沌兽。”墨紫咬紧下唇，“我与母亲还有妹妹是解开封印的钥匙，舅父，想要解开混沌兽的封印。”
“重新封印混沌兽，必须要用，宗主的生命——”
“都说了，那只是一个梦而已，胡思乱想什么呢？”小秋叶抬手摸上墨紫的额头，“还有点热，你舅父的药不顶用。”
“连个小小的发烧都治不好。”
“还是我亲自动手吧？来来来～看着我的眼睛，我把我的力量借给你，扶光生长，余生无忧～”
墨紫愣愣的看着小秋叶金色瞳孔，忽然感觉原本沉甸甸的心一空，瞬间轻松起来，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秋叶的脸。
“哇哇哇——轻点儿啊，媳妇儿，脸要给你扯坏了，疼死了都要，现在是不是确定我是真实存在的啦？”
小秋叶搞怪的搓了搓脸，“我是真实存在的，那狸猫也是，灵毒也是，灵力也是，我们既然存在，又怎么会不存在呢？”
“你那个梦只是梦啦，梦之所以是梦，就是因为是假的啊，就像是你知道的你的舅父那么爱你，怎么会骗你呢？”
“更何况他若是敢骗你，你让那狸猫分分钟教他做猫，你可是有师傅的猫哦～”小秋叶说着步子轻盈的转着圈。
胸前锁上的铃铛沙沙作响，让猫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我听人说身宗的水牢有一个非常美妙的地方，叫做海底世界，陪我去玩，好不好？”
墨紫愣愣的看着小秋叶，其实她刚才所说的梦境只有一半，她还梦到琉璃阿姨从小秋叶身上抽出了一团金色的东西。
然后把他从山崖上扔下，转身走了。
“小秋叶，你印象里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
小秋叶眨眨眼，他的幻境里多了那小孩儿，那小孩带着的负面气息足以让猫被整抑郁，墨紫醒来居然还有心思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