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折赤灵

“你说这是你家？”墨紫眸光扫过四周的装潢，这里分明是济世堂，琉可可家，琉可可家就三只猫，她和她爸妈。

面前这灰猫显然不是个女的，也不可能是琉璃阿姨，问题在于，墨紫十分确信面前这猫也不是琉可的爹爹。

她是见过那个老实猫的，那虽也是一只灰猫，却面容憨厚笑容暖和，最大的乐趣就是到处去找木材做木雕。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家？”小秋叶扶着额角头顶的耳朵微微颤了颤，“长的乌漆麻黑的，还这么难看。”

“若琉璃真找了个你这模样的男人，那可真是成了笑料了！”

灰猫面色微怒，“你这小猫好生没礼貌，你爹妈别是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仪教养。”

“诶，那你可猜对了。”小秋叶一边摇头，一边把手里的刀随手用不知从哪摸出的绸缎缠上。

“我从小就不知道礼仪教养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大叔，您懂礼仪教养，尊老爱幼可是圣贤美德，那您可站好了？”

“什么？”灰猫古怪的看着小秋叶。

小秋叶慢吞吞的给刀打了个蝴蝶结，随手插进地上，指缝里摸出几片金叶子，“您不讲武德偷袭于我这个小辈。”

“这可真是让猫不耻，作为一个有教养的猫你最好站在原地让我打到解气，不然我就再整个猫土宣扬你是怎么欺负小孩的。”

“你欺猫太甚。”灰猫顿时勃然大怒，十指翻飞间，身后的木偶飘起来，随后利爪张开然冲向小秋叶。

小秋叶丝毫不慌，慢吞吞的到后脑勺扶了一下蝴蝶结，随后双爪一抖，金叶子急射而出，在空中拉出长长拖尾后猛然一散。

金色的火花四散的同时点缀了整片暗淡的空间，火蛇攀爬上碰到木偶，如同借着烈油助燃，瞬间把木偶包了个严实。

“不……”猫猛然扑过来用衣袖使劲的打木偶上的火，可那火焰丝毫不被衣袖带来的风压制，反而借势而上。

灰猫整只猫一下子变成一只金色的火猫，烈火烹油煎似乎有香气弥漫，伴随着痛苦的惨叫。

小秋叶摇摇头，金瞳涣散，“我先前可与你说了，我的火可是什么都能烧的，你这易燃物怎么敢来碰瓷我的？”

这……

墨紫看着漠然的小秋叶，又看被火焰覆盖的灰猫，刚想动手，就被一只白色的爪子抓住。

小秋叶瞳孔中是一片涣散的金质，一股无形的力量弥漫在整个空间中，“你想做什么？”

墨紫微怔，反应过来，忍不住别开眼，“你攻击性的力量会让魔化猫炸开的。”

“不会的。”小秋叶眨了眨眼，随后灿烂一笑，“赤灼灵并不携带攻击性，他只是能焚尽一切罪恶，炸开之前会被烧干净。”

如果他的心中没有一丝恶意，赤灼灵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燃烧，这种心思不正的猫就算死了又何妨？

“小秋叶，他是个活猫。”墨紫忍不住提高音量，“他会被烧死的。”

小秋叶思索了一下，抬手扶住胸口，先前这里被木偶抓伤，金色的光点已经将皮肤修复，可衣服上被抓开的裂口却还在。

“可是我也活着的，而且。”小秋叶语气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面前的金色与黑色交织的影上。

“这低贱的东西擅自触动律法已经是逃罪者了，天道弃之，轮回厌之，气运恶之，他是除了琉可可之外，第二恶心的东西。”

因为没有情根的缘故，小秋叶本身并不具备情感，所以在他不存在情感的情况下能招致其厌恶的生灵，只有逃罪者。

逃罪者是天道不喜，轮回不入，气运不沾，是被万千世界所不愿收容的生灵，除掉这样的家伙，亦是功德。

“小秋叶！”

地上的火焰忽然熄灭，一身白衣的身影骤然出现，琉璃手里捏着水晶叶子，轻轻把灰猫扶了起来，对着小秋叶怒目而视。

“你在干什么！”

小秋叶眨眨眼，嗅到了琉璃的气息，“我在做维序者，应该做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让他活下来的。”

“但他该死，比琉可更该死。”小秋叶说着，抬起手把墨紫挡在身后，“我以为你离开浮生族之后过的很好。”

“却没想到你已经好到胆子极大了。”

墨紫看着面庞青紫的琉璃，心中也浮现出几分不解，谁能把琉璃阿姨打了？

“我，我自然过的很好。”琉璃把蓝盈莹的水晶叶子扔向小秋叶，“说好的！我收集情感你救可可！”

小秋叶抬手接住水晶叶子，闭上眼睛又睁开，“咸的，还带着些微的辣，你在后悔吗？又愤怒什么？”

湛蓝之泪，干咸为悔。

赤红之火，纯辣为怒。

琉璃不明所以，她哪知道这里装着的情感是后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女儿莫名其妙陷入危机，她得去求一个对自己不怎么友好的人帮忙，这人开出了个似乎很容易的条件。

她带着叶子想去找即墨觞帮忙，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围着打了一顿。

家里的禁制被触动，回来一看就看到自家男人快被烧死了，她只觉得最近过于时运不济，怎么老是出状况？

不等琉璃回答，小秋叶又摇了摇头，不，这后悔不属于琉璃。

“极光海律法规定逃罪者无论缘由，当打散三魂湮灭七魄，之前你用了什么办法帮他遮掩？以至于我居然第一时间没发现。”

小秋叶嘴里说着墨紫听不懂，却好像后果很严重的东西，“袒护逃罪者，与逃罪者同罪，琉璃，你触犯律法了。”

琉璃浑身一颤，看着小秋叶握上了插在地面上的刀，上面的绸缎已经被金色的烈焰灼烧干净，“罪判已定，你为死刑。”

他是认真的。

这是她的儿子，曾经满心满眼都只想讨她欢心的孩子，怎么会有一日将刀指向自己呢？

仍捏在手里的玫瑰花变得沉重，琉璃没有否认自己做出了违背律法的事情，只是双手托着玫瑰花，“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因为你才会身体羸弱的啊！她是你妹妹，你得保护她……”

“时韵在上，极光为证，有请赤灵，论观定判。”小秋叶只是缓缓对着琉璃行了一礼，“于她我无能为力。”

暖融融的力量是金色的，墨紫摇了摇头看着四周，小秋叶穿着祭服，纯白的发丝乱飘着。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墨紫抬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小秋叶居然比自己还高一个头，他不是都快缩水成奶猫了吗？

小秋叶不发一言，任由墨紫在自己身上比划着，面上无情无欲，眼中无波无神。

“我得捋捋，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墨紫看着四周，“这地方好温暖啊，站在这儿，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是吧？我住的地方自然是要舒适一些的，每天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若是连办公的地方都不能再给我一些补偿。”

猩红的卷轴飘在半空中，有暖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肯定会发疯的。”

“你在说话？”墨紫一惊，看着面前飘在半空中说话的卷轴，“不对……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看到过你？”

“嗯，我无处不在。”卷轴围着小秋叶飘了一圈，“啊，亲爱的秋叶，你的状况怎么反而更糟糕了？”

“这么看来也许给你假期是一个错误的主意？”

“逃罪者加包庇的，连带一个人体器官盗窃罪，你最少得给我十万积分。”小秋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倒是敢要。”卷轴的语气有些无奈，“老规矩哦，递交证据，如有错误，你可是要受大罚的。”

“浮生三千梦，前情因果，栩栩铺陈。”

墨紫一愣，明明眼前什么也没出现，脑子里却凭空多了许多东西，就和那传承告诉他东西的时候一样的方式。

月琉璃，浮生族第363代血统，灵力等级中下，职业药师。

琉璃重伤浮生族人后叛逃，浮生族已于极光海发布通缉，后屠戮连心域一木姓家族368人，随后潜逃。

小秋叶双手环胸，“我指证，琉璃利用某种法术庇护逃罪者，有我旁边这位证猫的记忆为证。”

“什么？”墨紫莫名被指，“我。”

卷轴围着墨紫转了一圈，“指证属实。”

小秋叶点了点头，又道。

“我指正，琉璃违反浮生族保护法，出于琉可可数次对我展露出的欲望。合理怀疑她侵占我的人身权益。”

“琉璃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使用我的某一部分供养琉可可，按照律法，我一申斩杀令，二申搜魂令。”

卷轴思索了一下，“查证属实，允。”

墨紫看了看卷轴，又看了看小秋叶。

“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卷轴转了几圈，似乎放松下来，“不过得等墨昭的签名，你知道这玩意儿挺麻烦的，要下来大概得一个星期？”

“还有……来都来了要给这位猫咪小姐办一张身份证吗？”

小秋叶看了看墨紫，涣散的瞳孔微微颤动，“积分不能再多了。”

“打劫呢？”卷轴肉眼可见的生气了，“这特么是个黑户，你擅自把她带到我面前，我都没罚你积分了。”

“现在积分就想拿走一张身份证？你觉得极光海的户籍很好上吗？”

“那走了……”小秋叶摇摇头，“好歹是中央总系统，区区积分还要和我计较，你怎么这么抠呢？”

“欸，谁让是你呢？下不为例。”卷轴自顾自的把自己卷上，一张金色的纸飘在墨紫面前，“也就你敢这么和我说了。”

“要是换个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一定让他知道我为什么叫赤灵。”

“啰嗦。”墨紫没反应过来，小秋叶已经抬手捏住了纸，“那我们走了。”

骤然一冷

墨紫我觉得眼前似乎一花，周围又变成暗沉沉的济世堂了，“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琉璃和灰猫已经溜了，这里只剩下一片烧的焦黑的木偶。

小秋叶摇了摇头，看着手心的玫瑰花，“所有世界都归极光海管辖，而极光海自有一套律法，琉璃违反律法本就被通缉。”

“这次我给她申请了逮捕令，如有反抗有直接斩杀权。”

墨紫有些恍惚，小秋叶却把玫瑰花递给她，“琉可可没被带走。”

墨紫伸手接过玫瑰花，“刚才那个卷轴，是极光海管理审判的吗？她似乎也没有舅父说的那么讨厌猫土的猫？”

“赤灵从来都是无私的。”小秋叶揉了揉眼睛，“她对你态度还好，是因为她知道你会有身份证，因为我有积分。”

“身份证……”墨紫通过传承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世界有世界证，空间有空间证，接悬赏要有猎人证，庇护某一世界要有主使证亦或者天道证，生灵存在必须有身份证。”

“否则就是黑户，不然被杀了对方都不需要负法律责任。”小秋叶晃了晃，手中的金色纸张，“有了这个。”

“就算你出身猫土这个不被承认的世界，也是受极光海法律保护的合法灵民。”

“那你说逃罪者又是什么意思？”墨紫其实，隐约能从传承中知道这些意思，但是还是弄不太懂。

“逃罪者……”小秋叶摇摇头，“没有信使证或猎人证的情况下穿梭不同世界，死亡之后不去极光海报道重生亦或者夺舍。”

“都是逃罪者，这种行为干扰了执法信使的公务，给世界之间的运转秩序造成混乱，乃是大罪，举报就有积分拿。”

“接下悬赏斩杀逃罪者更有积分领。”

墨紫一言不发的盯着手里的玫瑰，“猫的身份证要积分，如果要办一张世界证需要多少积分？”

“嗯？”小秋叶迷茫的眨眨眼。

“墨昭之所以会针对猫土，不就是因为猫土没有证吗？所以只要猫土有证了，那些信使就不得无故入侵猫土了吧？”

小秋叶眨眨眼，抬手搓脸，“这恐怕不太现实，你不仅得有世界证还得有一个有主使证的主使，以及一个有天道证的天道。”

墨紫拖着下巴沉思，“你有主使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