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绝顶高手

孔有德老老实实拜过天地，送入洞房。听得左右无人，看那新娘子娇俏俏的坐在床上。身姿婀娜衣裙似火，一双白玉纤手放在腿上，更衬的皓白如脂。不禁食指大动，想去抚摸这只可爱之极的小手，又觉此举太也轻薄。

孔有德幼年随师远逸海外，师父慧目大师少年出家，终身未娶。从不曾有人对他讲说男女之事，不知夫妻相嚅以沫袒然相见，更不知鱼水之欢恩爱缠绵。面对新婚妻子只感手足无措莫名羞惧，只盼早些离去脱此窘境。心道：“这户人家小小丫鬟尚配刀剑，这个小姐绝非庸手。我当全力相搏一招得手。”

新娘子霞帔遮颜目不见物，看不到夫婿神色，哪里想到他要对自己动手。初为人妇又羞又喜，心中惴惴浮想联翩，静等新郎揭盖头。听夫婿脚步声近脸色赧然不觉低下头去。

孔有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内家真气密布全身，既查外人窥视又防新娘暴起伤人。足踏四象步，手成龙虎抓，一旦出手就是凶狠凌烈雷霆万均。心中踌躇：“打女人有损武当声誉，须当点她穴道。”

新娘胡丽仙等到的不耐烦。道：“喂，孔郎，你在干什么？还不将我的盖头挑开。”

孔有德心中电闪，五指如风抓起机杼，一招“乱披风式”，狂劈乱砍金蛇狂舞，真气激荡，洞房之中翁翁作响。

新娘子十数处要穴被封，为之愕然，不知新婚夫婿玩的什么把戏。采花劫色固应如此，可身为人妻，娇躯为夫所为，图谋美色为免多此一举，若是为财更加与理不通。

孔有德道：“十二个时辰后穴道自解，在下要去武当山向掌门师伯学艺，恕不奉陪。”回头看见自己的暗甲人立在旁，大喜穿上，推门而出纵身上房，踏瓦跃脊一阵风似的离去。

他这一去倒是干净，却没想到新婚之夜新郎跑路，新娘颜面何存？只此一处自尽掩羞亦不为过。

他担心有人追赶，骨腾肉飞跃过城墙赶回客栈，取了铁盒换回旧衣，飞身上马向北疾驰。如此奔波一夜。白天躲在林中休息，以免被岳丈大人派出的追兵辇上再添枝节，晚上继续赶路。行到夜半，但见前方数里处火光烛天，心道：“不会是又有人在比武招亲吧，三更半夜的还在打，人肯定少不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再出手。去看看热闹吧。”

循声前往，前方隐隐传来锵铿之声，不禁心痒难耐加速前进。刀剑相交声越加密集，显然不是一两个人在动手。孔有德心道：“如果不是村民们为争夺农田水利进行火拼，就是江湖帮派狗咬狗。我才不管他们为什么打架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绕着走。”他拨转青龙马，转念想起一事，笑将起来：我人生地不熟，只知官道不识小径，怎么绕？心想：“管他呢，就从这里穿过去。我跟他们无怨无仇，没必要找我的麻烦，再说，他们也伤不了我。”

他远远望见一面镖旗猎猎作响，心道：“原来是强人夺镖。看那个镖旗的颜色，劫的不是我的黄金。”

渐行渐近，镖旗逐渐清晰：白云蓝天之中一条九头飞龙张牙挥爪。清风吹拂旗波浮动，便似活了一般。心道：“原来是大师兄九头神龙遇难。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捋他虎须？”

赶到近前盘马瞵视，片刻清典完毕：245骑黑衣蒙面人困住85名镖师，一个千总，183个健卒骑兵。交战之人或是朴刀，或是长枪，个个武功精强骑术了得。蒙面盗贼犹为了得，几与镖师功力相当。他们攻守进退暗含阴阳五行阵法，阵中人众屡屡冲击欲破阵而出，尽皆伤亡惨重碰壁而回。众镖师多用长枪，布的是八卦阵，占不得上风却守的风雨不透伤亡甚轻。阵中人一年过五十，肩宽腰圆人高马大，右手持着一杆五钩神飞凿金枪，东顾西盼极为镇定，应该就是九头神龙。

孔有德摇摆不定：依同门之义，我需上前相助。但当今皇帝昏庸，官贪兵戾，害苦了天下百姓。大师兄为官府保镖，等于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遭强人打劫实属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我出手助他等于给朝庭张目，与天下人为敌，这岂不是为兄弟小义舍天下之大义。

圈内舍生忘死杀的天昏地暗，众人自顾不暇。圈外尚有十余骑持刀巡逻，便有人上前砍杀：我们在抢劫，你小子见到不逃不避，自是活的不耐烦了。

白光一闪斫向孔有德脖颈。他若不砍这一刀孔有德多半作骑墙之观，他砍过之后孔有德心中的天秤立时倾向大师兄九头神龙。少林虎抓，扣住手腕抢过厚背大刀，右肘横扫，啪的一声，那强盗飞下马背一摔两丈，肋骨断折刺入心肺，口鼻喷血顷刻没命。孔有德一旦动手再不停留，纵马驰骋砍杀警戒的盗匪，意图先扫除外围再顷力攻击五行阵。

青龙马久经战场，一声长嘶响彻云霄，四蹄腾空如同一阵狂风掠过一匹匹战马。自负剑快如电的孔有德亦是手忙脚乱，砍出两剑半。第一剑挥出一半敌人已在身后。

这个盗匪最是倒霉，长刀自髋骨上划过未能砍断腰身，藩篱一破肚肠纷纷逃出体外摆脱局促。活是活不了，一时又死不成，满地乱滚，血染黄土惨呼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督战的的匪首飞马而来俯身一刀，解决他痛苦，抬头一看为之一惊。

孔有德都难以相信世上有如此灵驹，左膝轻磕马肋青龙马向右腾跃，右磕向左飞奔，快如狂风扫山岗，敏如巧燕垂柳翔。众盗措手不及，顷刻又有七人斩于马下。他心中大乐，暗道：“关二爷杀颜良、殊文丑全仗赤兔宝马之力先前尚有不信，现在不得不信。”

忽听一声炸雷：“哪里来的野小子，给我拿命来。”一匹黑骥狂奔而至，马首相交劈面一剑。孔有德挥刀挡格，“叮”的一响，长刀险些脱手，心道：“好厉害，大是强敌，真正的一流高手。绿林之中怎么有这种人物？看来我得出全力。”凝神观望，只见那匪首身材高大面容清秀，三缕长胡飘在胸前，颇有几分神仙之气。

匪首亦是一愕：“我这一招方位诡异，神奇奥妙人所难测，又附有两成功力，再加上战马冲击之势，威力强大少有人及，教中的长老也未必能接住。这小子年方及冠何来如此修为？那好，这次我用四成功力。”

二人勒转马头复驰向前，孔有德年轻气傲，少林混元功运至极限，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厚背长刀高举过顶。他人本魁梧威猛，钢刀一举立时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刀长背厚寒光闪闪，更增威势。蹄声如雷尘土飞扬，明月当空映在身后，宛如无敌战神自月中杀出，气势更加骇人。

匪首心道：“好强的气势，好强的起手势，我再加两成功力，看看这娃娃有多厉害？”

刀锋过处白刃相斫，火星四射，锵铿之声密如连珠响成一片，宛如数人同时交战。

孔有德大骇，心道：“我出手之快、力道之猛已经不亚于恩师，这一瞬间我劈出17刀，他则连挡17剑。刀善劈剑善刺，这把厚背长刀沉重锋利，长与劈砍，刀力更加强劲。那人以剑之短挡刀之长，功力远在我之上。”

那匪首惊讶不已，心道：“这娃娃好生厉害，是个人才。我现在就将他打败，迫其投降收录旗下，若不投降，立即斩成肉酱，以免将来与我为敌”。

马首三度相交。孔有德手臂抖动刀势内敛，一条白龙周身游走，护得水泼不入。

匪首长剑如风劈头斩来。孔有德长刀圈转倾力挡架，手臂长挥在空中划一圆圈，高高举起进入攻击位置，左手跟上握住刀把，从空中疾劈而下，反守为攻雷霆一击。招式简单无奇，但双手把握自上而下呼的一声响，确有开山裂石的声势。

匪首倾力挡格，叮的一声脆响，长剑断去一截。他手臂发麻气血翻涌，接着身子一沉，胯下战马不堪重压卧倒在地。孔有德长刀寸断，生生震下马来飞出一丈多远，胸口剧疼入心。他深吸一口气，真气流转消去五脏焚烧般的疼痛。他掷下断刀，向腰间一抓，方才发现剧震之下自己迅猛飞退，倭刀脱鞘而出掉在匪首身后。他脚尖一点，五指如钩化为一条巨龙抓向匪首。

匪首举臂挡格，动作迟缓破绽毕露，似乎尚未恢复过来。孔有德大喜，一把扣住他胸口膻中穴，正欲开口说话，突觉真气倾泻而出再也收束不住，不由大惊。手掌如粘住一般挣之不脱，孔有德猛然飞起一脚，刚猛凌厉疾踢而出。这一脚风声呼啸，力道似乎相当厉害，正中敌人胸口，非将他踢得肋骨断折五脏俱碎。

匪首是一个顶尖高手，知其内力受困外强中干，毫无畏惧挥臂挡格。大叫一声纵身飞出，落在另外一匹马背之上。

孔有德如蒙大赦向后纵出，只觉全身酥软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恰似大病初愈，久战方歇。他暗运真气，内力渐增，损失不大，方始放下心来。道：“你使用的可是吸星大法？”

匪首臂骨欲裂痛不可当，心道：“好厉害的小子，破甲腿刚烈至斯犹胜镔铁，疼死我了。”他哪里想到孔有德腿上安装有形同护腿的精钢负重，他一格等于同铁棒硬抗，若非内功深厚见机得快，收势以避，已经是骨断筋折。他咬牙忍疼佯作无事，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孔有德道：“听说自从魔教教主任我行死后，天下间只有前辈英雄令狐冲懂得这门功夫。你是令狐前辈的后人？”

匪首道：“没有错。你是少林派的，你师父是谁？”

孔有德心道：“天下第一剑客的后人，难怪这么厉害。师父经常说中原大地藏龙卧虎，我的武功平平庸庸不足为奇。现在就拿这个人试一试，我的武功是不是真的不入流。他功力深厚非我所及，要想取胜除了尽全力外还要用些诡计。”道：“我是武当派的，家师名讳不得道于外人。我师父说独孤九剑是天下第一剑法，今天晚辈讨教几招。”双手一分，将外衣撕裂，摘下上身、前臂、上臂、手腕、手掌、下衣、小腿、足踝、脚掌上的负重掷在地上。

他穿戴负重暗甲已经养成习惯，吃饭、睡觉、读书、习武从不离身，与胡家小姐擂台对决无法取胜时也未曾想到脱下来减负，匪首这一挡反而提醒他。高手对决，灵活机敏远比坚固防御重要。

那匪首觉得脚下震动，心道：“好重，加起来有上百斤，难怪我的手臂险被踢断，没有想到他还有余力。好，我就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大能耐。”他勒马上前，从鞍上拔出长剑，道：“小子，你准备好了就过来，我不下马也能将你打败。”

孔有德心道：“我的太极剑法只有三四成火候，不能用来对付这样的大高手，只有外门剑法。少林剑法刚猛有余，灵动不足，一旦兵刃相斫我内功不济，必定吃亏，只有使出我最拿手的刀法，慧目恩师的不传不秘。”目光一瞥，紧紧腰带，道：“那咱们就试试。”一跃而起扑向匪首。衣裳带风尘土腾空，如猛虎跃山涧，恶龙出深潭，威势惊人。

匪首心道：“少林伏虎拳，蛮不错的吗。我何等身份，以利剑对付一个赤手小辈，一招得胜也不光彩。”剑交左手，五指萁张，迎向孔有德拳锋。

孔有德身子一沉避过敌招，就地打滚抓起地上倭刀，回身迎击快出电闪无声无息。那匪首探身一记降魔爪，不曾想到他突然用剑，促不及防慌忙变招，嗤的一声，衣袖自袖口至臂端，斩去了长长一截布条，若是慢得一寸整个手臂都要剖开。他吓得心惊胆战，怒气大炽，剑交右手，青光如虹向孔有德脸上扫来，出招再不留情。

这一剑力道猛烈，尚未及身孔有德已觉呼吸不倡。他一招占先后招连绵，毫不畏惧，双手运刀与匪首硬拼一记，震的双臂发麻连退三步，暗自惊骇：“他的少林《易筋经》较之恩师不遑多让，功力至少比我强一倍。中原武林果真是藏龙卧虎。正好用来试验一下恩师的独门绝技《九幽辛酉普渡刀法》。”

匪首手腕酸痛长剑几欲脱手，一股炙灼之气迎面袭来，暗自庆幸没有使出吸星大法，不然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两人一个年轻力猛，一个内功浑厚，斗了个旗鼓相当。

十三年来孔有德每时每刻与倭刀为伴，习武、砍柴、渔猎、耕作寸步不离，即使睡眠也要放置枕旁。日复一日的训练，对其了解无以复加，在他眼中这不再是一把没有生命的死物，而是身体的延伸，是亲密无间的伙伴，生死相依的战友。重甲一去身轻似羽，舒适无比，双手握刀暗运真气密布宝刀，以武当心法只守不攻。大喝一声臂上肌肉坟起，横劈竖砍，或人或马快如闪电，每一刀都有千斤之力。

匪首剑长三尺，孔有德刀长五尺，每一刀都在剑锋之外遥遥挥出。匪首骑在马上，进退不便，恐其伤及战马，又闪避不得，只得挥剑硬挡。两人铜缸对铁桶，巨杵对大棒，蛮力对蛮力，硬碰硬干起来。孔有德内功远不及对手，胜在年富力强，外门硬功厉害。此时对手困于马上腾挪不便，孔有德双手用刀，以长制短直上直下的强攻，正是得其所哉。

匪首手腕酸麻暗暗叫苦。感觉孔有德舞动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柄重逾千斤的金刚巨杵，一个燃烧着的大火球，接得数招，空气炙热呼吸维艰。心道：“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燃木刀法。据闻此刀法练成之后内劲如火，在一根干木旁快劈九九八十一刀，刀刃不能损伤木材丝毫，刀上发出的热力却能将木材点燃起火。砍在人的身上，伤口焦黑如碳犹如铁烙，剧疼无比，也正因为如此血流极少，不会腐烂发炎危及生命，此技暗和佛祖慈悲，制人而不杀人之大德。这个小子才多大年齿？怎么会练成这项神功！同高右使几乎不相上下，他有此神技不用畏惧我的吸星大法。内功浑厚，似少林而非少林，只守不攻，弱而不散，微而不竭，充满无穷的韧劲，一时之间我居然奈何他不得。撇开内家真气，变成力量与力量之间的硬拼，我力气再大一倍也拼不过年青体壮的少年高手。若想取胜只有下马一途。这小子名不见经传，年不过弱冠，被他迫的毁了刚才的豪言我颜面何在？”

孔有德连劈三刀将其长剑砍断，纵身后退，道：“前辈你下马吧，这样打下去，我赢了心里也不会舒服。”

匪首看看掌中尤如锯齿的断剑，再看看孔有德那寒光闪闪的倭刀，道：“我就如你所愿。”飞身下马，足尖一点勾起地上一把长剑，心道：“平地相斗，我的剑法轻灵翔动，这个小辈力举千斤有何惧哉，还不手到擒来。”忽觉眼前一花，倭刀临头，孔有德欺近身来。

两人相距三丈，不知孔有德如何一步间跨将过来。他人快刀更快，人到刀已到。匪首机变如电，闪身向前斜踏一步，长剑直出指向孔有德心脏。这一招既避敌又伤敌，端的是简单巧妙。孔有德暗暗赞叹，他足尖轻轻一点，身子飘开，转到匪首身侧，单手操刀连环三击。步法又快又巧，身体似乎轻如鸿毛，又或者足底安有弹簧，动作敏捷流畅匪夷所思。

匪首喝一声彩，滑步以避还剑相击。孔有德身子一转，蹦到他另一边凌厉斩下。匪首剑势已老，只得飞步向前遁逃，同时一招浪子回头迎击敌招，铮的一声脆响。孔有德身子一顿，喝道：“厉害，我志在必得的重击都被挡开。”

匪首狂奔数步方始站稳，虎口欲裂暗叫有鬼。这小辈力气大也就罢了，可是他一没曲腿二没弯腰，怎么突然跳到这边来的？我根本没有看清楚，如僵尸鬼魅，这是什么步法？我从小至今闻所未闻。

孔有德这套步法、刀法是慧目的师叔，孔有德的师叔祖擎宗禅师以少林游身掌为基础，吸收倭寇剑道精华，呕心沥血创制而成。

当年倭寇为害中国祸乱海疆，堂堂中华上国大明王朝，拥兵百万居然敌之不过。其原因不外有三：

一是倭刀长及五尺，坚利无比。华夏战士与之交战往往短器难接，长器不捷。倭刀器利双手使用，力猛刀锋，华夏“龙泉剑”质量低劣，遭之者身多两断。

二是倭国剑道。大唐年间，中国剑刀技法传到日本，日本武士发扬中国剑法持短入长倏忽纵横的优点，同时摈弃中国剑法中徒支虚架以图人前美观的流弊，创造出朴实严整劲力充实流畅的日本刀法。为了充分利用地形空间，以配合漂疾湍悍的大砍大杀，进尔发明进退轻捷变换迅速的灵活步伐。与中国刀剑技法相比较，更加简单，更重于实战。对战时为求轻装以便旋转跳跃，甚至不着甲胄裸形赴斗。

戚继光《纪效新书》曾有记载：长刀，此自倭犯中国始有之，彼此跳舞光闪而前，我兵已夺气矣，倭喜跃，一迸足则丈余。

何良臣在其《阵纪》中说：“日本刀不过三两下，往往人不能御，则用刀之巧可知。

明末徽州武艺家程宗猷在《单刀法选》中也说：“其用法，左右跳跃，奇诈诡秘，人莫能测。故长技每每常败于刀。”

明末武人屈大均在所着《广东新语。语器》中言道：“其人率横行疾斗，飘忽如风，常以单刀陷阵，五兵莫御。其用刀也，长以度形，短以趋越，蹲以为步，退以为伐，臂在承腕，挑以藏撇，豕突蟹奔，万人辟易，真岛中绝技也。”

第三个原因就是倭寇的蝴蝶阵。倭寇30人为一队，每队相距一二里，吹海螺为号，相互协同作战。当他们与汉人战士开始接触时，队长把折扇往上一挥，部下刀锋向上，迎头劈砍。霎时白光闪闪，上下四方尽皆笼罩，汉人战士挡不可挡避不得避，立时死伤无数抱头鼠窜。

华夏战士每每百十围一，倭寇则以一陷阵，追杀百人。倭寇武艺之高强，战力之强悍可想而知。（也可以解释为明后期军士战力低劣怯懦无能天下少有）。这一丢人现眼的场面直到盖世英雄戚继光出现方始断绝。

史书记载，戚家军每杀伤30个倭寇才会伤亡一人，彻底洗刷掉大汉战士的耻辱。

戚家军之所以创造出冷兵器时代的惊人战绩，并非源于戚家战士个个武功盖世远胜倭寇十倍，而是因为鸳鸯阵，以群勇胜个勇。戚家战士备有不同的武器，长枪短刀一样不少，通过那个小巧的阵法，团结一致密切配合，各斯其职，形成远中近三道打击力量，贴身肉搏后更是攻守兼备立于不败之地。倭寇尚未冲至戚家军前已经伤亡过半士气尽丧，肉搏战中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只能任其宰割。如若将戚家军拆开，与倭寇一对一单斗，败者九成是戚家军。

戚继光在与倭寇战斗中掳获日本的剑术秘籍——《阴流之目录》，其中详细记录日本刀的制作方法，日本武术精要。他以此为基础创造出戚家刀法，该刀法完成于辛酉年，又称《辛酉刀法》。这套刀法主要传授给从未学习过武术的士兵，是以变化简单招数不多，极力追求实战效能。

孔有德的太师叔擎宗大师久在军中抗倭，深谙此技。自觉《辛酉刀法》乃是以简胜繁的武学奇书，可是为了适应寻常战士的能力没有加入更多精奇奥妙的变化未免遗笑后人。他退引归寺后以辛酉思想为主轴，闭关藏经阁苦思多年，终有大成，开创出一门新少林绝技《九幽辛酉普渡刀法》。

这项绝技无论是步法还是刀法，不求赏心悦目，不求强身健体，不求情操亮洁，甚至不求套路周全，摒弃一切枝枝蔓蔓无关紧要，只求杀人夺命。

神功新成，他将此技演于同门以证方家。战刀一出刀浪滚滚，猛如霹雳密如暴雨，出手快如闪电，方位奇妙步法诡异，招招凶猛暴戾狠恶毒辣，无一不是人所难当的杀人毙命之技。南北少林弟子数万高手如云，既无一人挡其50招。

孔有德的太师父普从禅师久经沙场，尸山血海七进七出，深知杀敌保命乃武术之根本，越是毒辣狠恶越上乘，对此技大力称赞。南北少林不少僧兵曾与倭寇斫杀，同样赞誉有加。

未曾上过战场的僧侣占据两寺九成，一个个道貌岸然嫉贤妒能，见之心惊：少林武术博大精深慈悲为怀，素来讲究制人而不伤人性命。以强身健体宏扬国学为首旨，冶情、悟道、坚志次之，技击最末。这套刀法精妙无匹奇奥绝伦，可是招招攻人要害，甚至以命搏命以死相拼不留余地，无论是谁中上一招，若不当场毙命，也是终身残废。此等武功嗜血成狂，勘比索命恶鬼地狱罗刹，大违佛家好生之德，已经步入魔道，流传天下必定遗祸无穷。

南北少林两位主持力命擎宗面壁反省。

擎宗禅师多年心血一朝尽弃，不禁怒气冲宵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将其传于侍奉榻下的师侄慧目，迫其发誓若非生死攸关不可轻用，更加不得授于少林弟子。孔有德入门最晚，悟性最高，深得慧目欢心，将其归于武当门下授于此技。

令狐冲生活的年代倭寇为祸正烈，少林、武当无数英雄毅然决然走上保家卫国的战场，用自己的鲜血维护民族的尊严。令狐冲武功盖世，可惜他终其一生没有领悟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没有杀死过一个倭寇，只是在江湖中与同胞打打杀杀，最后为求个人安逸太平甘作隐者，枉负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学，对国家、对民族、对同胞见死不救毫无贡献，说他是半个罪人也不为过。

令狐冲在华山成人，耳濡目染尽皆中华武术天下第一的狂言、妄言、胡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潜移默化中夜郎自大的无知渗入他的骨髓，对此深信不疑。练成独孤九剑后更是傲视天下顾盼自雄，对待异域武学一向是闭耳塞听不屑一顾。他不曾参与一场平倭之战，对倭国剑道的威力没有亲眼目睹亲身体会。华夏大军一连串的崩溃，少林、武当高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损折，他认为并非倭寇厉害，而是江湖同道华夏同胞为掩饰自己的脓包无能拼命鼓吹敌人的强大。

这匪首是令狐冲之子，排行第二，未曾学习独孤九剑，生平所习都是五岳剑法及其破解之道，武功层次虽高终究难逾少林绝技。他轻敌自大漫不经心逋一交手立感不妙，接连吃了几个暗亏，不由全神贯注小心待敌。

孔有德突施诡计杀招，本拟将他一刀斩为两截，可是对手反应之机敏，经验之丰富远非他所及，居然逃离困境化险为夷。他已知若存急胜之心贪功冒进行险用奸，一旦被敌识破趁机反攻，只怕不出二三十招就得落败。当即收慑心神，去奇诡而行正道，改急攻为争先着。

令狐冲的传人岂是无能之辈，这一凝神对敌，孔有德就难以占到上风。匪首剑法变化多端，时尔颤动不绝绕来绕去，时尔变化诡奇如鬼如魅；忽而轻灵机巧，蜻蜓点水飞燕柳翔；密密麻麻的剑光织成忽散忽聚的剑网。

孔有德凝神接战，灵台一片空明，眼光所至只是对方长剑。他倭刀变化不多，只是劈、砍、削、剁、刺几个质朴无华的动作，招招简单实用，短促快捷攻人薄弱，取最短距离杀敌，凌厉阴狠却又不失轻捷飘渺，在匪首剑光中劈来斩去，无一不是寻暇抵隙致人死命的毒辣手段。

两人刀来剑去攻守进退顷刻之间过了数十招。匪首变化繁复，出剑如雷轰电击快不可挡，孔有德出刀略感窒滞，脚下不由施出辛酉步法，穿花蝴蝶般绕着匪首疾奔。

这套步法步步难测，一经施展脚下不停，越转越快，端得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纵高伏低左盘右旋、碾转腾挪，倏进倏退，乘隙发招。

匪首经验丰富，以静制动气度闲雅，脚步移动缓慢，孔有德每一刀攻来，他总是随手化解，即使孔有德转到身后，他并不跟着转身，只是挥剑护住后心。初时打个平手，时间一长不免跟不上孔有德步法。一声清啸，施展轻功，身形游走跟他以快打快。

再斗百招依旧胜负难分。匪首渐感不奈，又是奇怪。他已经看出孔有德修习这套狠辣猛恶的少林刀法时日有限，尚未融会贯通，变招之际斧凿甚重，屡屡露出巨大破绽。可是自己不是站位不佳，就是长剑运至他处，白白放过一次又一次。偶有两次将孔有德逼入绝境，除了引颈就戮更无他法，可孔有德却能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弹身脱险，迸跃之奇进退之俐匪夷所思。当对手挥刀攻来，自己层层剑光形同虚设，被他轻易透过，有一种手生脚慢有劲用不上的无力感。若非根基坚厚剑法纯熟，内功经验远胜对手，只怕已经抵挡不住。

孔有德杀招尽出依旧奈何不得对方，心道：“我败是不易，赢则极难。打人不过先下手，出绝招。”刀交左手，连斩数刀，右手向后一挥，握住先祖龙泉剑。

软剑盘于腰间，很多人将剑把固定于腹前，以方便出剑。孔有德反其道行之，将剑把置于左后腰，他拔剑不仅方便，更加隐蔽攻人不备，拔剑同时剑已成弧，扫向对手脖颈。

匪首挥剑当格，微觉手腕一震，叮的一响，长剑断为两截，龙泉剑削铁如泥去势微滞攻势依旧，眼见得手。蓦的身影恍动，一柄长剑递至身前，孔有德尚未看清楚来人剑路，只听嚓的一声微响，龙泉古剑嫩黄瓜般断去两尺有余。孔有德心中惊骇莫可名状：“什么兵器能够损毁我的神剑？”不及多想，竭力一刀劈向来人。那人长剑微沉，以剑脊迎击孔有德倭刀，一股极强劲力山崩地裂般轰然袭来。孔有德像狂风中的树叶，抛石机投出的巨石，猛然弹出，一摔数丈，砸得路面龟裂，端得是螳螂挡车毫无抵御之能。听得叮叮脆响，无坚不催的倭刀寸寸断绝。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人剑法也就罢了，内功之深厚胜已十倍有余，这种高手闻所未闻，一二十个自己一拥而上也难操胜券。游目四顾骇然而惊：官兵、镖师突围而去，数百盗匪四面围拢，饶是艺高人胆大也为之胆寒。方才百余招全力施为，已是汗流浃背，晚风一吹全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