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毒
南星晚摇摇头道:“二婶的人我不放心,你立刻传信给白川,让他即刻带人去南郊马场,无论如何要将流景安然无恙的给我带回来。”
“是,小姐!”白苏忙转身出了院子。
朱颜端着一盏燕窝走了进来:“小姐,这是二夫人刚刚派人送来的,说是让您用了睡得舒服些。”
白苏是外祖母给她挑的侍女,而朱颜是父亲母亲给她挑选的,两人都是从小便跟在她身边,最是忠心不过。
南星晚看着放在她面前的那盏燕窝,半晌才拿起玉勺搅动了一下,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迅速飘散在空气当中。南星晚的唇边勾起一个微冷笑意:“二婶真是费心了。”
朱颜见她如此神色,心中一紧:“小姐,这燕窝莫非有什么不妥?”
“朱颜,你听说过虞美人吗?”
“虞美人……那不是一种花吗?奴婢见许多人家都种呢,花开之时可是极美呢。”
南星晚轻轻咳了几声,朱颜忙扶着她缓缓歪倒在美人榻上,小心地将她发髻上的钗环取下。
那一头如缎似云般的乌黑长发散落在肩头,她微闭双眼轻轻喘了喘方开口道:“这花开时确实极美,可是也是杀人利器。
极少有人知道,若是将虞美人的根碾成汁液,再加入少许佛莲子,便是一味药性极毒的慢性毒药。
长久服用以后,则会导致窒息、心脏麻痹而亡,任谁来看也看不出中毒迹象,只会断定是突发心疾而亡。
这虞美人常见,佛莲子却是难得,二婶为了我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朱颜神色愤怒:“二夫人好狠的心!这是想要了您的命啊!侯爷夫人待她那般好,她竟然恩将仇报!若不是这三年您在白家和容姨修习医术,岂不是就中了二夫人的毒计!”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大双眼急声道:“怪不得容姨说三年前您的病来的奇怪!虽然您血脉中的寒毒会在十三岁以后发作,哪怕您的血脉是白家数百年来最为纯粹的,可是第一次发作也绝不会严重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只怕那时候二夫人就对您下手了,怪不得那时她对您的病情那么上心,就连抓药煎药这种事她也要让她身边的桂嬷嬷亲自看着。
要不是当时老夫人算着时候是您寒毒发作的日子,派了人来照看,只怕那时就让她得逞了。这个毒妇!这么些年装的一副贤良的模样,竟将咱们都骗了去!”
朱颜气得咬牙切齿,几乎要撕了陈氏。而南星晚却想起母亲生她后身体虚弱,陈氏便日日来上房照料母亲,端水喂药,周到殷勤。
母亲颇为感动,自那以后更是将她当做亲姐妹般。
可是尽管父亲为了母亲的身体寻遍了天材地宝,母亲的身体却是越修养越差,终于在五年前撒手人寰。
若是陈氏早对大房起了狠毒之心,那母亲的死,里面究竟有没有陈氏的手笔?
她只觉得指尖冰凉,这世上最为阴险狠毒最难以直视,也最让人恶心的就是人心。
侯府屹立百年,战功赫赫,又极受几代君王看重,着实是鲜花着锦,富贵已极。
这样的显赫富贵,谁会不眼红呢?陈氏想要这侯府,怕是想了许多年了吧。
真是痴人说梦!
南星晚冷哼一声,如玉的修长指尖在身旁的矮几上敲了敲:“这燕窝名贵,是南诏特有的龙牙白。不知二婶是否享用过了,你可否打听过?”
朱颜一瞬间便听懂了南星晚的意思,她的脸上立刻迸发出奕奕神采:“奴婢刚才已打听过了,二夫人和南芊芊每日也会在睡前用一盏。小姐的意思是?”
看着朱颜眼中跃跃欲试的神色,南星晚点点头,笑得温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朱颜看见南星晚脸上笑得一派和煦,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同情了二夫人一瞬。她自小便跟在小姐身边,自然知道她家小姐笑的越是温柔,下手越是干脆利索。
果然,朱颜下一刻就见自家小姐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拔开瓶塞往里面滴了三滴无色无味的汁液,动作不急不缓,优雅从容。
但是朱颜敢肯定,能被小姐随身携带的那个玉瓶,里面必然是“好东西”。
她兴致勃勃地凑上去问道:“小姐,您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她可是知道的,小姐离开白家的时候,容姨可是给了小姐老大一个包袱。里面除了给小姐炼制的压制寒毒的药丸,还有不少世间难寻的灵药和……毒药。
容姨炼制的毒那是天下无解,二夫人何其幸运,能体会一二。
南星晚见朱颜一副好奇的模样,耐心地讲解道:“唔,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在里面加了一味蚀心散。
此毒无色无味,服下后全身经脉如有万虫啃噬,心脏逐渐腐烂,疼痛难忍,直至心死身灭。亦是一味慢性毒药。”
“这个好这个好!一听就十分解气,奴婢这就将这碗毒燕窝给二夫人换了去!”
南星晚如秋水一般明澈的双眸微阖,似是有些累了,素手轻轻挥了挥,朱颜便端着那碗剧毒无比的燕窝无声地下去了。
朱颜退下后,室内一片静谧。
南星晚一手支着头,躺在美人榻上,缓缓闭上了眼。
意识渐渐变沉,她只觉得自己步入了一片混沌黑暗之中。
时而出现的是母亲的身影,她仍是记忆中美丽温柔的模样。她微微弯下腰,冲着自己轻声唤道:“阿晚,快到娘这里来。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
时而是父亲英俊端肃的脸庞,他拿起自己刚画的一幅画,端详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不错,阿晚的画技长进不少,很快就能超过爹了。”
时而是万马奔腾的西郊马场,流景紧紧抓着失控的野马,身子被颠到半空又狠狠落下,声音里满是惊恐:“阿姐救我!我好怕!阿姐!!”
“流景!!阿姐在这里,你不要怕!”
她浑身一颤,猛地惊醒过来。
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打湿,就连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