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遮掩
南星晚笑意盈盈道：“好人总会有好报的，殿下数次相救于我和阿景，我心中都记着呢，日后定会回报。”
顾明琛垂眸看着她，眼中有星星点点的笑意：“我救你们姐弟二人，并不图一份回报。可是，你既然要记着，那就多记一份吧。”
南星晚闻言一怔，此话何意？
此时，一辆马车无声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挽驾的是两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那马车以黑楠木为车身，马车门前雕刻着尊贵神圣的金色龙纹，织锦华盖，繁华富丽。
马车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扇昂贵精美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
顾明琛上了马车，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南星晚道，向着她伸出一只手道：“还不上来？是怕日后的救命之恩还不清吗？”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那条暗巷尽头远远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她回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往这边疾驰而来，那些人手中的火把似一条长龙映照得夜空都亮了起来。
“快，快！不要让人跑了！”
这些人来的好快！
南星晚神色一变，她看着眼前那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又看向一旁受了伤的白川，面上有些犹豫。
顾明琛缓缓道：“你的这个护卫虽然硬接了逍遥子几掌，受了些内伤，但是以他的本事，自保总该还能做到。”
白川看着南星晚道：“摄政王殿下说的不错，小姐快走，不用担心我。”
南星晚微微点头，道了句：“小心。”
她将手递给顾明琛，顾明琛轻轻一握将她拉入马车之中。
他眉头微微一皱，他从未握过女子的手，今日形势危急，他便也顾不得这么多。只是没想到，这女子的手竟然如此柔若无骨，仿佛他再用点力气，就能将她的手捏碎。
见她进了马车，他收回了手淡声道：“来的是丞相府的人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萧家死了嫡子，只怕得有好一番折腾。”
南星晚看着顾明琛轻声道：“殿下上次为了救我惩治了萧泊远和萧丞相，今夜您的车驾又出现在这里，自然要被萧丞相怀疑此事与您有关。
因此即便是您的车驾，也仍有嫌疑，您今夜出现在这里总要有个由头。所以，您准备了什么理由？”
顾明琛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极为柔弱的女子，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你说的不错，我深夜出现在此，必须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缘由，没有什么比我从青楼楚馆宴饮归来，带回一个姑娘更让人信服了，只是委屈了南小姐。”
南星晚摇头笑道：“殿下为了救我，不惜自污清誉，星晚感激不尽。”
萧家总管下了马，跌跌撞撞地跑到巷子中，看着地上躺着早已气绝身亡的萧泊远，他脸色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
他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跪在萧泊远的尸体旁，失声痛哭道：“公子呀！公子！这让我如何跟相爷交代呀！！快，快去告知相爷呀！相爷如今正在醉仙居呢！”
相府的人看到这一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听到管家的话，这才有人回过神来，骑上马便往醉仙居疾驰而去。
醉仙居的一个雅室之中，萧丞相一脸冷凝的看着对面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四殿下真是好胆量。竟敢只身到我大靖的都城来。”
只见那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银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玉色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最让人惊异的是他那张脸。
那是一张俊美到不可思议的男性脸庞，一双墨黑色的眼珠犹如宝石般炯亮，高挺的鼻梁，完美的薄唇，那一棱一角都是那么精致漂亮。
人如玉，发如墨，眼如琉璃，一张俊美容颜绝世倾城。明明就是这样一个绝美的人，当他微微一笑时，身上却又散发着难掩的邪肆气息。
“萧丞相贵为大靖的百官之首，小王对萧丞相可是敬仰已久，早就盼着能与您一见了。”
萧丞相目光如电的看向他，缓缓道：“如你所说，本丞相已经贵为大靖的百官之首，何须再做些冒险的事情。不管四皇子因为何事来见本相，本相都没有兴趣。本相也奉劝四殿下，大靖不是你们云晟，还是早些回去吧。”
萧丞相站起身来正要离开时，却见那美的不像话的云晟四皇子微微一笑道：“萧丞相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小王私下以为，像萧丞相这样的能臣，心中宏志也不只丞相之位吧。
难道萧丞相就不想为萧家再挣个爵位，伯爵，侯爵，乃至公爵！这种世袭罔替的爵位，难道不该是萧丞相心中所向吗？
小王听闻，萧丞相有一爱子，平日里并不爱舞文弄墨，所以也并未踏入仕途。萧丞相如今人在丞相之位，萧公子自然也是尊贵至极，可是若是萧丞相日后致仕，不知萧公子有该有谁人庇护呀？
若是有了爵位，那可就不一样了，萧丞相不如好好想想。虽然小王此次与萧丞相相见是有要事相商，但是只要丞相肯垂青，日后小王必当回报。这公侯之位，有小王暗中相助，您得来的也容易些不是？”
萧丞相听完，缓缓坐了回去，他一双眼睛盯着四皇子：“本相听说云晟的几位皇子中，除了大皇子天生有腿疾，注定与储君之位无缘外，就数四皇子你实力最弱。
二殿下和六殿下在皇子中最为尊贵。因为他们这两位皇子都是皇后娘娘嫡出，身份比其他皇子都要尊贵些。
三皇子的生母虽然是个小小才人，看起来背后没有母家的支持，可是三皇子勇猛善战，刚毅果断，很受武官的支持。这五皇子年纪虽小，可是生母却贵为贵妃，母家权势也大。
可是如今本相看着，四皇子你却最让人出乎意料，说不定这云晟的储君之位，会落在四殿下你的身上。”
四皇子笑容不变：“多谢萧丞相如此看重，那就借萧丞相吉言了。”
萧丞相道：“四殿下冒这么大的险，潜入大靖来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重开边贸。”四皇子道。
萧丞相神色讶然：“重开边贸？”
四皇子点点头道：“不瞒萧丞相，承蒙父皇看重，这两国边贸本是小王管辖之事。这其中利润之大，非同寻常。边贸一关，如同断我一臂。
并非小王爱财，只是想要手下的人服从追随，没有这黄白之物，小王的大业也必然举步维艰。所以，小王才冒奇险也要暗中见萧丞相一面。”
萧丞相神色微冷：“若是为这件事，只怕本相帮不上四殿下。边贸是摄政王殿下下令关停的，他的王令哪怕是我们陛下也不敢驳斥，又何况是我呢？”
四殿下道：“虽然我云晟无礼在前，贵国摄政王一气之下关停了边贸。可是毕竟贵国的陛下才是一国之君。萧丞相若是能劝动你们陛下重开边贸，难道摄政王会连圣旨也敢违抗吗？”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红木匣子，打开之后，推到萧丞相面前：“这不过是小王一点心意，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萧丞相微微垂眸扫了一眼，里面是厚厚一叠百两面额的银票，足足有五千两。
萧丞相抚了抚胡子道：“四殿下真是好大的手笔呀！”
四皇子道：“只需要萧丞相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罢了，还请萧丞相笑纳。日后若是往来的多了，萧丞相便知小王为人最是大方。”
萧丞相沉吟片刻，方才将这红木匣子收到了袖子里：“既然四殿下诚心相求，本相也不好一再推脱。重开边贸，本也是为两国百姓谋福祉的善举，此事本相一定尽力说服陛下。”
四皇子笑着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萧丞相：“还是萧丞相为人痛快，以后小王要仰仗萧丞相的地方还多着呢，小王在这里先谢过萧丞相了。”
萧丞相接过酒杯，脸上露出赞赏神色：“四皇子一心要重开边贸，恐怕为的也不只钱财利益吧。六皇子这边才丢了两座铁矿，是过，你这边便重开了边贸，是功。
这功过两相对比之下，只怕更让云晟国主和满朝文武大臣觉得，六皇子是远远比不上四皇子你的。其实这才是你要重开边贸的真正原因吧。”
四皇子朗声一笑，举杯与萧丞相共饮了一杯道：“萧丞相果然慧眼如炬啊！”
正在此时，就听一个惊慌不已的声音传来：“相爷！……相爷！！”
下一刻，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闯了进来，不顾有外人在场，那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相爷……少爷死了……被人打死了……”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萧丞相脸色一瞬之间血色全部退去，手中的酒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推开小厮就往外跑去，小厮连忙跟上。
可刚下楼，萧丞相便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晕倒在地。
“相爷！相爷！！”
……
许文赫看着萧泊远的尸体，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到了极点。他接到萧泊远与人巷中混战的消息，就用最快的速度点齐了兵马过来支援，没想到他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一步！
萧泊远，那可是萧丞相的独子，是萧丞相的命根子！！
如今在他的地盘上身死，萧丞相如何能放过他，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只怕是要丢了。
他看着嚎啕大哭的相府管家，脸色阴沉道：“如今可不是哭的时候，还不赶紧将所有的人派出去搜查，若是找不出凶手，只怕你我二人都得为萧公子陪葬！”
相府管家一听，立刻顾不上哭了，他连忙站起来对相府的人大声喝道：“快！快去搜！一定要找到杀害公子的凶手！”
许文赫也对身后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下令道：“全城戒严！从现在开始，京都只许进，不许出！每个路口都设关卡严格排查每辆车每个人！一旦有可疑之人，一律抓捕！”
“是！”
正在此时，突然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救……救我……”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空山二老中的一个，他被逍遥子的铁掌所伤极重，本已无生理，可是逍遥子急着要追南星晚，竟让他逃过一劫。
相府管家忙上前扶住他，满脸悲愤地问道：“究竟是谁对公子下此毒手？！”
“是……是逍……逍遥子……”他用尽力气抬起手，指向逍遥子离去的方向：“快……快追……”
许文赫忙命道：“快去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正在此时，这暗巷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车车轮缓缓滚动的声音，正由远及近的传来。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瞬间警戒起来，眼睛都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辆极为奢华贵气的马车从黑暗中驶了出来。
宝马香车，这京都之中有无数，可能在马车门前雕刻龙纹的满大靖只有一人。
摄政王，顾明琛！
许文赫一见便忙翻身下马，与众人一起恭敬行礼：“拜见摄政王殿下。”
只听马车里传出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许大人，五城兵马司负责京都巡防，如此重任交给你，可是你却疏忽到如此地步，竟让云晟奸细逍遥子混入京都之中行凶杀人。”
许文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都渗出冷汗：“殿下，微臣无能，请殿下恕罪，臣请戴罪立功，必会抓住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
马车中却传出一声冷笑：“等你抓住凶手？只怕是难了。若不是本王今日宴饮归来路过这里，这逍遥子只怕是已经在逃回云晟的路上了。”
许文赫闻言一愣：“殿下的意思是，您抓住了逍遥子？”
只见马车后走出一个侍卫，将肩上扛着的人扔到地上，正是已经气绝身亡的逍遥子！
那空山二老之一的老者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满是悲愤之色：“就是他！杀了公子……也是他！杀了我的兄弟……”
许文赫心中松了一口气，抓住了凶手，他总算对萧丞相有个交代。
只是这也太过巧合，萧公子今夜遇刺身亡，而摄政王殿下今夜恰巧路过这里，要知道，摄政王殿下和萧丞相一向政见不合，上次在长街还当众惩处了萧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