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救？不救？

百里越脸上神色有些不忍，他看了看榻上痛到神志恍惚，却又无声无息的南星晚，叹息一声道：“噬魂之痛，彻骨之寒，皆是世上难以承受的痛苦。难以想象，这个姑娘是在以一种什么样的意志抵抗这些几乎灭顶的痛苦。

老头子我有生之年也算见过一些铁骨铮铮的人物，论坚韧，竟都比不上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实在让人钦佩。”

白苏和朱颜听了，眼眶一热，险些滚下泪来。

哪一次的寒毒发作，对于小姐来说不是痛入骨髓，不是一场灭顶之灾呢？

只是她早就习惯了忍受这样的痛楚，若是不能忍受，那下场便就有一个字，那便是死。

她的路其实比谁都要难走，她肩膀上担的担子其实比谁都要重。

她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想活下去。

夙风看着脸色越来越沉的顾明琛，忙问道：“百里先生，殿下问您有没有纾解的法子，您说这些做什么？”

再说下去，那红木椅子的扶手只怕要被殿下捏碎了。

百里越又叹息一声：“这法子嘛，也不是没有，只是代价太大……”

他话音一落，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人的目光一瞬间便看了过来。

白苏和朱颜几乎立刻便围了上来，急道：“什么办法？只要能缓解小姐的痛苦，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付。”

百里越对着两人摇头：“你们二人不行，此事需要一个内力深厚之人。”

白川和夙风同时上前一步，两人还未说话，百里越就对二人道：“内力不但极为深厚还得是至刚至阳，否则都无用。”

白川和夙风脸色同时一滞，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那便只有那一人了。

他们同时回头看向顾明琛。

百里越毫不客气地在夙风头上敲了一下：“你看殿下做什么？！”

夙风不敢反抗，低声道：“殿下从小便师从太一真人，修的是最纯正的炎阳诀，论至刚至阳，这世上还有哪种真气能与其相提并论。

再说以殿下的修为，这世上能有谁比他的内力更深厚？”

百里越没好气道：“如果就是随便渡渡真气就能解决，那我方才还说什么代价太大。”

顾明琛抬眸看过来：“究竟有什么为难之处，还请百里先生直言。”

百里越顿了顿，这才道：“若要帮这位姑娘减轻痛苦，那就需一个内力极为深厚，又至刚至阳之人为她彻夜输入真气，输入真气不难。

此事难就难在三点，这第一点便是这姑娘体内的寒毒生生不息，源源不断，驱之不尽，散之又聚。所以这一夜，真气的输入不能停顿，需得一直持续方可。殿下的真气再磅礴深厚，那也是有枯竭之时的，只这一点便就极其不易。”

顾明琛紧紧握住椅子扶手的手，缓缓松开：“渡一夜真气罢了，于本王而言，也不算为难。”

百里越接着道：“殿下的内力，我自然是有数的，对别人而言或许不可能，对殿下而言的确不算为难。

只是还有这第二点，因为这姑娘身体脆弱到了一个极点，体内经脉自然也是经不起半点折腾的，在输入真气时，需要殿下时时控制，一分一毫都不能松懈，否则就可能让这姑娘体内寒热相冲，经脉受损啊。”

白川和夙风听完都是微微皱眉，输入真气不难，还要时时控制，不得有丝毫松懈，这要耗费的精神力便不知几何了，一般的高手只怕都没有这么庞大的精神力。

至少他们二人也是做不到的。

百里越不等顾明琛开口便接着道：“我自然也知道殿下如果勉力去做，也是能做到的。

可是别忘了，殿下您的体内是有旧疾的。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点。您体内的旧疾蛰伏了这些年，虽被药压着，没有再复发，可是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了。您若执意要救，只怕会……”

他话没说完，但是屋内众人都明白他未尽之语。

白苏和朱颜脸上的期待更是慢慢消失。

摄政王殿下，天潢贵胄，权倾大靖，何其尊贵，谁能要求他自伤贵体来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更何况摄政王殿下本就出手相救过小姐和世子，又请来神医为小姐医治，是忠勇侯府的恩人，小姐若是醒着，也绝不会答应这般行事。

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落针可闻。

在众人的目光中，顾明琛缓缓走到榻前，垂眸看着那张美到极致，也苍白到极致的面容，蓦然想起那日她在马车中的笑语盈盈：“殿下，人生在世，总是有想守护的人不是吗？”

他不明白此时为何会想起这句话，正如百里越所说，不救，她痛上一夜也会安然无恙，救，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可是，她应该是如那日一般，笑语嫣然运筹帷幄的睿智模样，甚至是会花言巧语哄他一笑的灵动模样，也该是……依在他身上时，娇嗔一瞥万种风情的模样。

绝非是今日这般痛不欲生，毫无生机的模样。

“夙风，送百里先生回王府。”顾明琛缓缓开口。

百里越还要开口劝说，却被夙风一把拖走。

待将人拖出门外，夙风才将百里越放开。

百里越满脸愤慨地质问道：“你拖我做什么？！殿下若是真要救那姑娘，体内旧疾必会复发，你身为殿下的第一心腹，怎么劝也不劝？！”

夙风苦笑一声：“劝？你何曾见殿下改过主意？既知无用，何必再劝。”

百里越回头看了屋内一眼，又摇头道：“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就连殿下这样的铮铮男儿也不能免俗。”

夙风笑道：“殿下既是英雄，又为何不能为美人折腰？难道真要殿下为这大靖奉献一切，孑然一身，孤独到老吗？这对殿下又何其不公……”

百里越听了，终于长叹一声，拉着夙风便走，夙风疑惑道：“您老这是？”

百里越无奈道：“还不赶紧回去为殿下预备些药材？等殿下救完这姑娘，这药材正好能给殿下用上……救完了这个救那个，还能得半分清闲不能？！”

夙风两手一摊道：“那有什么办法，摄政王府不养闲人啊……”